【宁品读】儿时的零食“茅针”

童年时代那些零食，始终是记忆中的快乐。

小时候，家里贫穷，孩子们没钱买糖果点心，但也不缺快乐。春天遍地都是绵绵甜甜的茅针，拔也拔不完，这就是大自然馈赠我们的零食。据《毛诗品物图考》说：“茅春生芽如针，谓之茅针。”茅针，枯萎茅草根里长出的嫩芽，也是花苞，翠绿圆润，头部尖尖，腹部略鼓，有两三寸长，好似细长的缝衣针，形如未抽的麦穗。茅针也称：丝茅草、茅草、白茅草、茅草根等，多长于路旁沟壑坡边、田间陌地、荒地坟岗的干草地上，蓬蓬勃勃的葱绿一片。

茅针好看好吃，惹人喜欢。小时农村还是糠菜半年粮日子，每到青黄不接的春天，不仅孩子，就是大人也要挖野菜当粮食充饥。我每天挎个篮子，跟在姐姐后面唱：“打了春，赤脚奔，挑荠菜，拔茅针。”姐姐比我大四岁，总一门心思找野菜、挖野菜，我却拔茅针，姐姐也不怪怨。在枯萎的茅草中，透出一片新绿，随着新叶的生长拔节，长出了茅针。我蹲下身子，扒开草叶，看见被叶片包裹着的茅针。用拇指和食指夹住茅针底部，不能心急，否则会拦腰拔断，要悠着劲儿往上轻轻提起，感觉轻快了一下，茅针和底下的茎脱节，茅针就轻松被拔出来了。拔出的茅针，在草叶茎秆断头处，或白或青白的“哧嫩”；另头是尖尖的，像针尖，中间微鼓着小肚皮。吃茅针，两手拈着茅针叶，轻轻一撕，就露出茅针芯，再一层层地把外衣剥掉，如同剥竹笋。剥出一根银白色柔软绵绵的软条，短的如肥胖春蚕，长的似柔软的棉絮，嗅一嗅，清香怡人；放进嘴里，一丝清香、一丝柔软、一丝绵甜，瞬间鲜嫩汁水在舌尖上弥漫，直沁肺腑。我嘴里吃着，抓把圆鼓鼓的茅针，跑到姐姐身边，把剥好的一个个白白胖胖、柔嫩光滑的茅针，放进她嘴里……

早春时节，一场细密的春雨过后，干枯的茅草地里冒出嫩芽，由黄变绿成为叶片，身体的“腰部”变粗，孕育出茅芯。是拔茅针最佳时节。我和小伙伴唱着：“田埂上，拔茅针，先拔老，后拔嫩”的歌谣，到茅针最集中的地方，专挑又大又嫩的茅针拔，还比赛谁拔得快、拔得多。当拔得足够多时，便坐下剥茅针，把白白胖胖的茅针肉放进嘴里。有的小伙伴，把白白的茅针贴在鼻翼两侧，当白胡须，学老人行走，逗大家笑得前仰后合。我们嬉戏、玩耍够了，躺在茅草地上，看蓝天、白云和飞燕，直到太阳下山，才捡起没吃完的茅针回家。

我把吃剩的茅针拿回家，奶奶用茅针和韭菜烧的汤，又鲜又好吃。有一次，奶奶还背着妈妈，敲了个鸡蛋炖茅针，炖出蛋羹特鲜嫩、特好吃，长大后吃过许多山珍海味，也没吃出那种鲜美味道。奶奶说，茅针虽小，不但好吃，还有凉血止血、清热解毒作用。后来读书识字了，读到范成大《四时田园杂兴•晚春田园杂兴十二绝》诗：“茅针香软渐包茸，蓬蘽甘酸半染红。采采归来儿女笑，杖头高挂小筠笼。”范老先生小时候也一定像我们一样，在茅草地里拔过茅针、吃过茅针，才写出这么生动形象的诗句来。

谷雨过后，茅针“老”了，肥嫩的茅针变得像干棉絮。不久茅穗绽放，白色的茅花，轻风吹来，摇曳着身躯，给人们另一种美的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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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宁品读】儿时的零食“茅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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