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5直播乱象追踪，虚假情感主播、网络水军几时休？

雷达财经鸿途出品 文|孟帅 编|深海

又逢3月15日，央视一年一度的315晚会如约而至，本届央视315晚会的主题是“用诚信之光照亮消费信心”。

今年这场备受消费者关心的晚会，在短短两个小时的时间里曝光了诸多消费乱象：香精勾兑的泰国假香米、不可注射的美容针或致毁容、偷工减料的电动车头盔成戴在头上的“刀片”、药贩子的免费套路暗藏天价药骗局等等……

本次315晚会上，多次被提及的直播成了重点关注的对象，直播间里“儿子们”专骗老人买“神药”、水军操盘直播间诱导跟风下单的案例成了晚会重点揭露的乱象。

315晚会播出后，不少虚假的情感主播已被封禁，涉及销售“神药”和雇佣网络水军的部分公司目前已被查封，正在等待进一步的处理。

但雷达财经注意到，辛巴此前与快手平台硬刚过程中点名的部分情感主播，目前账号仍可以搜索到；与此同时，在电商平台上仍可以通过“直播推广”、“直播间推广”、“视频推广”等关键词，搜索到多家经营直播推广业务的商家。

有市场人士认为，315晚会曝光，会让虚假情感主播、网络水军遭受一定打击，但背后的温床并没有消失，这些乱象未来仍将会出现。

直播间成虚假情感主播的温床

“妈咪，你可以教我玩抖音么？”这是向太陈岚进军抖音直播时，萧敬腾向其发来的视频中的一句话，还一度被网友们玩成了网络热梗。虽然就如何玩好直播软件，外界可能暂时没有一个固定统一的标准答案，但今年的央视315晚会倒是给网友列出了一些直播行业的反面教材。

直播行业作为当下最为火热的赛道之一，占据了今年315晚会曝光的12起乱象中的两席，堪称“重灾区”，其中一个被央视315晚会曝光的乱象便是直播间里的“儿子们”专骗老人买“神药”的套路。

在这些直播间里，主播们主要直播的内容为帮人解决纠纷、调解家庭矛盾，甚至部分主播还亲切地将自己比作是屏幕前观看直播的观众的“儿子”，但这些主播真正的目的却是手机屏幕前的“爸妈”们的钱包。

当通过荒诞低俗、苦情狗血的剧情吸引到关注之后，主播们却开始带起了货。这些直播间里被包装成具备神奇疗效的“神药”，实际上只是固体饮料、压片糖果等普通食品。

一家给这些主播供货的负责人透露，他们和主播合作时间长达一两年，直播间里出现的人物都是主播雇的演员，“有编导，有剧本”。通过提前编排好的剧本引流之后，主播可以从成本1.2元/盒、售价99元10盒的商品中拿到高达80元的分成。

不少年轻人都表示家中的老人都遇到过类似的情况，由于家中的老人年龄偏大，再加之这部分群体对于直播间编排的剧情缺乏足够的判断能力，因此老人们很容易被这些主播口中的正能量剧情所煽动。在主播一声声的卖力吆喝之下，老人们便会陷入主播提前安排好的圈套之中激情下单。

雷达财经注意到，315晚会播出后，直播平台上被提及的多个账号，如马洪亮、高冷、小张说事、辉哥、君安、二亮二老板、方明快相亲等，目前已无法搜到。

目前，河北邯郸市市场监督管理局等部门已第一时间赶到利哥供应链成安分公司涉事现场，并对该公司进行了执法检查，现场发现很多压片糖果、固体饮料等普通食品，执法人员对这些物品进行了查封。利哥供应链成安分公司负责人承认与情感主播有过合作。

天眼查显示，利哥（临沂）商贸有限公司成立于2021年5月，注册资本达200万元，法定代表人为王凯，其持有公司100%的股份。值得注意的是，去年1月，利哥（临沂）商贸有限公司曾因销售标签不符合规定的“维生素固体饮料”，被临沂市兰山区市场监督管理局没收违法所得55.58元和不符合规定的产品12盒，并处罚款5000元。

事实上，这些在年轻人眼中破绽百出的苦情直播间，其实并非没有引起外界的注意。不久前，“快手一哥”辛巴就曾直接向平台喊话，“你们（快手）平台做不起来是有原因的”。

辛巴进一步指出，快手纵容情感主播制造虚假人气和虚假数据、坑骗老人，“请你们停止这个行为，不然辛巴本人会亲自动手，让央媒曝光你”，还直接点名四川可乐、太原老葛、清河李哥等情感主播。

然而，辛巴义愤填膺的喊话，换来的只是快手平台为期48小时的封禁处理。对于封禁的原因，相关页面显示“不符合社区规范”。

据媒体报道，此次晚会曝光虚假情感主播的乱象后，快手及抖音平台的客服人员均表示，很重视涉及情感主播的相关问题，若用户遇到违规情况可以向平台进行举报。

不过，辛巴此前点名的多个账号，如四川可乐、太原老葛、清河李哥等，目前仍可以在快手平台上搜索到。截至发稿，快手用户名为“四川可乐哥哥”、“太原老葛【不忘初心】”、“清河李哥回家”的主播，粉丝数分别为900万、3962万、3218万。值得注意的是，除了这些粉丝量具备一定规模的主播外，快手平台上还有大量名字内包含前述主播名号的主播。

雷达财经梳理发现，直播行业不是第一次被央视315晚会重点关注。去年的315晚会上，同样有两起与直播相关的乱象被重点批评，一个为翡翠直播间里主播与摊主上演砍价大戏，另一个则是直播公司的男运营冒充女主播套路粉丝“大哥”打赏。

而这两起乱象与此次提及的直播套路都有一个共同的关键词——“造假”，这些主播和直播公司被利益熏心，通过杜撰的剧本、虚假的人物、伪造的场景来套取观众的钞票。

直播间水军泛滥成灾

除了凭借虚假杜撰的狗血抓人剧情来吸引网友驻足停留外，主播还可以通过什么法子来营造直播间的热闹氛围？这便是央视315晚会曝光的另一起涉及直播行业的乱象——雇佣水军。

通过水军的运作，直播间里包括点赞、评论等在内的互动人气指标都成了可以操纵的对象。用一位从事直播代运营行业的工作人员的话来说，雇佣水军已是直播行业公开的秘密。

之所以在直播间雇佣水军，正是部分主播和公司为了营造虚假的直播间人气。当不明白其中真相的用户点进直播间后，便会被水军烘托起的热闹氛围所迷惑，一步步跟风冲动下单。

此次央视315晚会上曝光的一份报价单中，直播间的人气数据被明码标价，如100人在线1小时售价49元、真人互动1小时3.5元/号、涨粉1000个标价168元、作品点赞100个需花12元，甚至这些公司还可以接举报他人的单子，售价为3.5元一单。

那么直播代运营公司是如何操纵数量庞大的水军呢？据一名从事该行业的工作人员透露，部分公司的群控系统仅凭一台设备便可控制上百台手机，多的甚至可以控制2万台手机。通过这种途径，海量冒充真实用户的水军就此诞生，而这样的模式已被部分直播公司当成自己盈利的手段，且行业内对于水军的需求相当旺盛。

雷达财经了解到，央视315晚会此次曝光的一家涉及通过水军操纵直播的公司为嘉兴宇禾文化传媒有限公司。315晚会播出后，当地执法部门已于第一时间前往现场，对相关设备进行查封取证，目前该公司的办公地点已被南湖区市场监管局查封，公司负责人也已被公安机关控制，后续将依法依规予以严处。

天眼查显示，嘉兴宇禾文化传媒有限公司成立于2019年9月，注册资本达100万元，注册地点位于浙江省嘉兴市南湖区东栅街道徽商大厦，法定代表人为尤浩。

值得一提的是，就在不久前的2月13日，嘉兴宇禾文化传媒有限公司还因拖欠企业所得税1124.74元被国家税务总局嘉兴市南湖区税务局列入欠税公告名单。当雷达财经通过天眼查打开该公司的官网时，页面显示“网站暂时无法访问；该网站未根据工信部相关法律进行备案”。

此外，雷达财经还在电商平台对经营网络水军业务的行为进行跟踪。当雷达财经在淘宝搜索“快手推广”关键词，页面显示“没有找到相关宝贝”；当雷达财经输入“抖音推广”关键词时，则直接跳转至一个名为“绿网净化”的界面，其中提到平台规定禁止发布及出售代炒作、代投票、代删除等不当获取流量或人气的商品及服务，如炒作人气、代刷粉丝等。

那么网络水军的“致富之路”已完全被电商平台切段连接了么？其实不然，当雷达财经在电商平台搜索“直播推广”、“直播间推广”、“视频推广”等关键词时，目前仍可以看到多家经营直播推广业务的商家。

值得一提的是，当点进这些商家的聊天对话框时，多数商家的自动回复中都想把用户引至微信等其他平台进行具体的下单沟通，甚至有商家直接表示“如果你的语句包含敏感词请撤回，这里不会回复”。

主播直播带货翻车事件时有发生

除了去年315晚会和今年315晚会曝光的与直播行业相关的乱象外，直播行业还存在诸多顽疾，如带货主播翻车的案例便时有发生。

近段时间以来，在抖音个人博主里粉丝数排行第一的疯狂小杨哥，就曾多次卷入直播带货的争议之中。继此前王海直指疯狂小杨哥带货的破壁机和绞肉机涉嫌虚标功率、出售的童鞋部分部位邻苯二甲酸酯含量超标160倍长期接触可导致男孩女性化或性早熟等打假事件之后，疯狂小杨哥带货的一款优上婴幼儿面霜产品，近日因虚假宣传被杭州市高新区市监局处罚5.64万元。

处罚详情显示，杭州优上化妆品有限公司在产品页面宣传“富含50亿益生菌……其舒缓功效是人工合成的2倍”等，但无法提供数据真实来源。此外，抖音产品页面“特护霜、护屏障 缓干痒、修护、筑造宝宝肌肤的防护盾”的宣传介绍，超出了化妆品备案功效“保湿、舒缓”范围。

就连被不少网友夸赞、目前已跻身抖音头部带货主播之列的东方甄选，疑似也在近日翻了车。据媒体报道，一名来自江苏的消费者反馈，此前其在东方甄选下单了一款号称“100%野生海捕厄瓜多尔白虾”的商品，但实际上该商品却是养殖虾。

对此，东方甄选的客服表示，虾是在海域养殖的，可能叫法不同，具体情况需跟产品经理核实下。3月15日晚23时44分，东方甄选也在其官微发布一段视频回应称，东方甄选作为一家公司，会积极地去解决问题。虽然这起事件目前还未有最终的判定结果，但仍给不少从事带货生意的主播及公司敲响了警钟。

据2021年网络(表演)直播行业发展报告发布的数据显示，早在2021年，我国网络表演(直播)行业的市场规模便达到1844.42亿元；另据淘宝直播发布的《2022直播电商白皮书》显示，预计2022年全网直播电商的GMV能够达到3.5万亿元左右。

巨大的商机面前，人人都想分一杯直播行业的羹。雷达财经通过天眼查检索“直播”关键词，可以获取到10万+个相关的结果；当雷达财经将关键词进一步收窄至“直播电商”或“直播运营”时，分别可以获取到1.31万条以上、1.03万条以上相关的结果；即便雷达财经将时间范围缩短至1年内，与“直播电商”或“直播运营”相关的结果仍分别多达5959条、2787条。

这一组组庞大的数据背后，意味着如今已有越来越多的从业者挤入直播赛道。直播赛道竞争愈发激烈的同时，难以避免有被利益蒙蔽双眼的投机分子为挣快钱因而走上违法甚至犯罪的不归路。

有法律人士指出，对于用户而言，在面对良莠不齐的直播时，需要增强自己明辨是非的判断能力，当遇到侵害自己合法权益的直播时，要拿起法律的武器积极维权，并对存在不良问题的劣质直播进行举报、投诉；对于平台和相关部门来说，则需要不断加强监管和处罚的力度，严厉打击违反平台规则、甚至触犯法律法规的主播，构建良好的直播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