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出差

原创 兰藉文化 红楼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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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有细微修改。

作者

谁谓尔无羊

第四十八回，薛蟠这一回是真的出差，经商去了！

是柳湘莲的一顿痛揍促成了这趟生意，十月中旬出发，一去四、五个月。

薛姨妈、宝钗母女二人两双泪眼送走了薛蟠的车队。儿行千里母担忧！妹子也是一样的关心自己的哥哥！

薛蟠是走过这条路的，只是这次的方向正好和上次相反；这次不再有像上次那样的霸道，不再有护官符的保护，倒是可以像个普通人一样游山玩水、行车赶路。

薛蟠也知道，自己这些年来是不文不武，虽说是做买卖，究竟戥子、算盘也从没拿过。地土风俗、远近道路也不知道。

由薛蟠的这趟出差经商，我就想起了《大宅门》里白景琦和他那个宝贝儿子也曾经在薛蟠这个年龄里，分别这么出过一趟差。剧中这父子二人前后出差过程的对比实在是有意思。

薛、白都是巨富之家，这三人曾经分别都是从北京（都中）出发，都是因为做生意，都是不懂江湖、不懂经商的少年公子，都是随家中老仆带着车队一路前往。薛蟠是千里前往南方，白家父子我记不清他们是不是去往河北张家口了。

少年白景琦当时是由白家药铺里两位负责药材采买的老家人带着出发的。一出家门，白景琦就好像是放出笼子的小鸟，回到水里的鱼儿，那个欢哪！骑着高头大马，一路在自家车队的前前后后、来来回回地奔啊、跑啊，撒了欢的兴奋，好像有说不出的痛快、使不完的劲，真如生龙活虎一般；看得两位老家人心里也欢喜，直喊七少爷您慢点，等等我们！

白七爷也很尊重两位老家人，称为长辈！

到了目的地，进了药材市场，白七爷看着这和自家密切相关但又从没有见识过的行市，满眼里充满了好奇。看着这个新鲜，看着那个有趣；不断地询问两位老家人，两位老家人也都很高兴地一一解释，不停地带着白七爷到各处和自家有生意往来的商户去问价、侃价、谈生意，向他介绍相关情况和市场行情，及相关药材的质量、价格、真货、假货等等等等。白七爷越听越带劲，最有趣的是白七爷看到老家人和对方老板袖笼子里面谈价格，先是莫名其妙、后是恍然大悟，佩服；自此，白七爷对两位老家人由尊重变成了敬重。

大概是二十年后，白七爷又让这两位老家人带着自己的儿子白敬业去出差，重新又走了一回当年的路。这次，主角变了，其他什么都没变，但是情况却完全不一样了。那个德性的白敬业白公子，娇生惯养、油头粉面，不骑马，坐驴车，一路絮絮叨叨、唧唧歪歪。到了药材市场，当年他爹眼里充满好奇的种种事物，他根本就没有兴趣，满脑子里想的却是另外的纨绔之事，一大碗香喷喷的牛肉面在他嘴里竟成了不是人吃的东西，气得两位老家人鼻子冒烟，等等等等，此子不可教也！

薛蟠此行，不会是像白七爷那样的豪情，也不会是像白敬业那样的不可教也，薛蟠那是无可无不可，就当是玩的！他的生活一直就是在玩，在胡闹，可是这次的玩却是和从前大不一样，好歹这也是正儿八经的经商行为，符合他们家的身份。

一共是薛蟠、薛蟠乳父、两个旧奴、两个小厮，主仆一行六人，三辆大车、数匹骡马，随已经年过六旬、在薛家当铺内揽总的张德辉一起出发。

那张德辉是自幼就在薛家当铺里做事的，几十年了，当然也发了不小的财，就不提了。他在薛家当铺里做了一辈子的生意，当然是生意上的行家里手。他既然是在薛家当铺里当总管，那他就该负责典当生意才对，那邢岫烟的衣服应该就是当到了他们那里；可薛家当铺怎么也想起来要做当铺外的纸扎、香料等生意呢？还要回南方长途贩运？薛家当铺也搞多种经营？也许他掌管的薛家生意不止当铺一处。那白七爷后来被赶出家门、落魄济南时，也曾经将自己的皮袍拿到当铺去典当；当铺伙计一声喊：“写，虫吃鼠咬，光板没毛，破皮烂棉袄一件。”把个白七爷气得要烧了那当铺，薛家当铺里也应该会干这事的！

书中没有明说，当年薛姨妈一家从南京到都中到底走的是水路还是旱路，我估计走水路的多。如果是走水路，那情况就很简单了，就像林黛玉从扬州到都中一样，坐船沿京杭大运河一直走就到了，我们暂时就以旱路的走法来想象一下。

不管岁月怎么改变，从南京到北京的实际距离没有改变，从北京到南京的实际距离也没有改变，改变的是道路状况和交通工具。北京、南京之间的实际距离大概是1100 公里左右，今天我们几个小时就到了，而在《红楼梦》时期，薛家的车队从南京到北京大概可能要走上一个月才行。

他们家车队的交通工具不是马车就是骡车，一天也走不上多少时间，走个大几十里路就很好了；不说赶车的会累，就算是坐车的一天下来恐怕也是腰酸腿疼，指不定中途遇到适合的旅馆就要暂住几天休息一下再走，一个月下来那就得有点毅力了，这千里走单骑还真不是容易的事。薛家母女那一趟远行也真不容易，每天都必须要不停地派出小厮到前站去打尖找旅馆，一旦错过了日头、找不到旅馆那就难受了——她们要入住的旅馆那当然是要有较高档次的才行。

薛蟠这一次恐怕就享受不到这样的待遇了，不是说他没钱，他没钱谁有钱？而是说这一次总共就只有这么几个人，而且是单纯去经商做生意的，至少从外表上看是没有上次那个阵势的；他们这一次就是按照普通商人的行程进行的，遇到高级旅馆那就住下，错过了日头小旅馆也就只能将就了；出门在外，锦衣玉食那是不要想太多了，有钱也别多想，晓行夜宿、风里雨里那是肯定的。

这一次出发，他们的车队是轻装前行的，都是空车，所以大家思想上也不会有太多的负担，应该是一路谈天说地、开开心心的。吃饭时间大家尽管吃，好酒好菜，薛蟠买单，他不会小气的，他们家最不缺的就是钱，开心就好；但住宿那不一定，说不定也会赶上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薛大少从这时候起就算真正开始在基层体验生活了，体验和他那奢侈的贵族生活完全不一样的江湖人生了。人在江湖飘，薛大少在后来的归程里也挨了一刀，江湖毕竟还是充满险恶的，但是江湖中的乐趣也还是有很多的、也还是很吸引人的。

他们出发时毕竟是十月中旬，就是我们现在这个时节，是寒冷已起的冬季。虽然是一路向南，但是也可以想象，薛大少那本来就比较丰满、肥硕的身材，套上个大棉袄、大棉袍、大皮帽，再冻出个红鼻头，再流出个清水鼻涕，骑在马上或者是长行骡子上，那也挺好玩的，他那可是自愿的！出了都中，一路就是河北、山东、江苏地界；这一路下来，那些各地的风味小吃、土特产品等等薛大少估计没少尝、没少买，反正车子是空的，又不要自己背。人哪，一旦玩劲上来了，那是看什么都好玩，看什么都想玩，薛大少更是个好玩的！

等他们一路走到南京，那也基本就快到春节了。薛蟠他们为什么会到南京呢？他们家本来就是金陵人士，薛蟠的老家、祖业本来就在南京，一直就在南京。薛蟠一家虽然去了都中，可是他们家的老宅及其家业都在南京。他们家在南京还有一个薛家家族，族人和下人们都在替他们家看家、经营。

薛蟠一去都中数年，总要抽个时间和机会回家看看吧！薛姨妈也会要求他这么做的，薛蟠可是薛家正宗的继承人啊！薛蟠这次出差，表面上是被打后羞于见人，他确实也被打了；可是暗地里恐怕还是借此回一趟南京老家，因为毕竟南京的祖业不可丢。就算他什么都不懂，他也应该、必须要回一趟家，代表自己一家人去祭祀一下自家宗祠，探望族中前辈，联络留守人员，表表心意，关心一下南京自家的生意，等等等等；这都是他应该要做的、必须要做的！

也就是说，薛蟠因此在南京过了整整一个春节！他可能玩得太开心了，继续又和大家一路从南京去了无锡、苏州游玩，顺便采购。生意上的采购不需要他操心，他要操心的是为妈妈、妹妹买礼物，他还真的买了不少！瞧瞧他后来带回都中的那些礼物，他还真的是用心挑选了，尤其是为宝钗买的那么多礼物、玩意儿，几乎个个都对宝钗的心意，可见这个哥哥对待妹妹还真是不错的。

他还不忘在苏州虎丘山为自己捏了个泥人儿。想到这个泥人儿就觉得好笑，薛蟠那一副憨态，肥头大耳、傻乎乎的劲就好像出现在了面前一样；这时候他不是呆霸王，而是薛大少，长不大、玩不够的薛大少！

薛蟠作为一个儿子、哥哥来说，对别人可以是不在意的，但是对于薛家母女来说，那就是她们一切的保障。薛蟠哪怕就算是这样糊里糊涂地过一辈子，只要有他在，薛家就倒不了；如果薛蟠完了，薛家母女可就惨了，想想林黛玉，薛宝钗真是幸福太多了。

林黛玉要是有这么一个哥哥，她又怎么会寄人篱下呢？这个哥哥，即便再傻，他也是哥哥，他也是最实在的依靠和保障！

春暖花开的时候，薛蟠的车队又像候鸟一样长途跋涉返回都中。

当时，几乎就在薛蟠的车队到达南京的同时，他的堂弟薛蝌却已经带着妹妹薛宝琴从南京到达了都中，哥俩个走岔了。为什么他们同时都选择在春节前的时间出发、到达目的地呢？我想薛蝌应该是去都中给薛姨妈送生活费的，而薛蟠来南京也是为了来取生活费的！当然，那都不是个小数目，那应该是银票，因为银票方便携带。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啊！薛蟠悄悄地就把事情给办了，谁说薛蟠是呆霸王？哈哈哈哈！

原标题：《薛蟠出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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