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中人——重写《局外人》情节

“ 是善与恶都分的不够纯粹，所以活得痛苦又后悔。”

原创   梅子宸   |    公众号   才主的早餐铺

我要被处以绞刑，就在今天，也可能是明天，我弄不清楚。

我认为我早该死了，法官向我下达拘禁令时我就清楚这会是一场鏖战。在监狱里等最终的庭审的这十一个月，其实早就习惯了监狱的生活。我对时间的概念近乎于乌有。法官最终审判为死刑，反而更有一种激动、兴奋。我希望所有人都来看我头颅落地的时克，向我欢呼、唾骂，证明我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

阳光炽热，晒得沙地滚烫。我和玛丽靠在一起，沙滩椅上。我揽着她的肩，略黏腻的肌肤若有似无地触碰着，我发誓这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她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眸，阳光透过她的棕卷发——她像天使般发着光。

母亲死了，我参加了葬礼。她是在养老院死的，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她多大我也不记得了，只记得把母亲火化安葬后就回家了。我很累，在太平间睡了午觉，很舒服。太平间很凉快，看着一缕阳光透过窗帘打进来，乍一睁开眼睛，屋子更显得白了。在我面前，没有一点儿阴影，每一样东西，每一个角落，每一条曲线，都清清楚楚，轮廓分明，很显眼。

挺意外，母亲的葬礼又不少人参加，肯定不是冲着我，大概是母亲在养老院积攒了不少名声。我没有因为母亲的逝去而感到悲伤，毫无波澜，哭泣更是完全未出现。

下葬的第二天是星期六，不上班。我到海滨浴场去游泳，碰到了从前的女同事玛丽，我们一起游完泳，晚上又看了一场费尔南带的滑稽电影，留她过了夜。

我并不认为如此这般玩耍有何不妥，他们开始给我扣上了“白眼狼”的旗号，肆意宣扬我毫无关心母亲存亡的心态。这是周末，我有权利过上自己的生活。他们讨厌一切负面懦弱，我也不想在脸上挂着太阳。

莱蒙是我的邻居，让我帮他写一封诋毁信给情妇。他是彻头彻底的混混，鲜艳花衬衫，略喇的裤脚堆在革制马丁靴上。平常总是“抱得女人归”。晚上尖锐谄媚的声音，一个老头使劲地咳嗽，拿着方格大手帕往里面吐痰，还有他的老狗，闷哑的犬吠像往嗓子里灌了浆糊。

我不是旨意帮莱蒙，摒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还是帮他写了诽谤信。后来莱蒙和情妇的弟弟打起来，我只觉得他是个懦夫。情妇带了一大帮阿拉伯人来追杀我和莱蒙。阳光很刺眼，我感到一阵晕眩，向捅莱蒙的阿拉伯人开了五枪——这应该是我被判入狱的主要原因。

这本该是民事纠纷，但人类解读隐喻的能力是一把浇不灭的活火，最终导致我死刑的是我母亲死了而我没有悲伤。预审时，他们审问我喊得很大声。说实话我有点怕他。审讯厅有好几只苍蝇，让我有了和在安葬妈妈的时候一样的感受：安葬妈妈的那天，我很疲倦，也很困，我根本没体会到那天的事的意义。但又能够肯定地说“我更希望妈妈不死”，我也希望我不死。

“莫尔索在母亲死后不哭，还和女朋友去看滑稽电影，乱搞男女关系，还作为靠女人生活的莱蒙的同谋从犯去蓄意杀人。”

是善与恶都分的不够纯粹，所以活得痛苦又后悔。

（插画：midjourne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