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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岁改道，换一个人生

2023-03-10 11:46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原创立风人间故事铺

今天三八妇女节，是一个庆祝女性权利和成就的节日，也是一个鼓励女性实现自我价值的时刻。而今天的故事里，就有这样一位勇敢的女性，虽然曾挣扎在失败的婚姻中险些失去自我，但万幸她抓住了那根名为“事业”救命稻草，离开了令人窒息的轮回，踏上了新的属于她自己的征程。

人间故事铺

storytelling

“你们这份格式不对，要按我们的来。”民政局工作人员拿过我起草好的离婚协议，草草看了两眼，连带一份他们的模板，递给我。

“你们回去修改一下，过几天再来吧。”

心情低落，我拿起自己起草的协议和模板，起身离开。他默默跟在后面。

民政局8点半上班，我们说好8点20分在那里等。十分钟等待的时间里，我哭了，凭吊这十年婚姻。他看到我哭，呆了几秒，却没有想挽回的意思。彼此心照不宣，没有什么能改变……

“你在这里等我，我带了U盘，去打印店修改下。”我回头和他说。这件事，就今天结束掉吧。“过几天再来”的好意，心领了。

对我来说，过几天只会平添几天的痛苦、对工作人员别扭态度的愤怒以及再次借口请假的尴尬。

他没反对。

找到打印店，老板插入U盘打开文档。焦灼把尴尬片刻吹散了。我和老板说，我来吧。民政局边上的打印店，早就见怪不怪了吧。接过键盘和鼠标，我按照模板重新修改了离婚协议。打印完毕，我跑着回去。

“好了。”我瞄了他一眼。他微微点头。

办理离婚的办公室在楼上。前面刚办理完一对下来，我们在狭小的楼梯交汇。他们尽量低着头，仿佛做了一件很见不得光的事情……

“你们的财产和债务分割写得不够清楚，不能写各自财产各自债务各自负责，不然以后会有经济纠纷的。”皱着眉头，我听完指导。女工作人员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为什么离婚啊？这么年轻。”

“性格不合。”他浑身不自在。

同样的打印店，修改并打印。这次，老板给我便宜了一块钱。老板是个好人，可我对这怜悯却感激不起来。

“真的确定要离婚了吗？”

我摸了摸摆在桌上的证件和离婚协议：“嗯。”余光看见他点了点头。

“孩子给谁抚养？”

“协议上写了，他抚养。”

“很多人听到我们说离婚协议要这样写那样改的，回去之后就没回来了。我们这样做，劝住了很多对。很多人都是一时冲动。”

“不是一时冲动，没什么好说的。”

边上的男工作人员打圆场：“你们还年轻，既然过不下去，就给人生多一点可能，过几年复婚也不一定。我们现在给你们办手续。”来回跑了三趟，我想他们可能也没有想到。再推脱下去，好意就要变成刁难了。

办离婚手续很快。双方在离婚协议上签字摁指印，离婚证上打印，贴照片，盖钢印。十分钟不到，这个房间里多了两个毫无瓜葛的陌生人。

我快步走出去，外面的太阳有点晃眼。2020年10月13日，我35周岁零20天，婚姻状态：离异。

我出生在工薪阶层，爸妈都只是普通本分的老实人，没什么大的志向，对我的要求也不高，小时候读书也只要求我混个中等。不过我考运好，高考考到了省城的本科大学，也算是高中班级的黑马了。

他是我高中同学，平时学习都比我好，高考没发挥好，也不愿意高复，就去四五线小城市读了个专科。我们大学异地恋了三年，彼此不成熟，吵散了。学生时代的感情，让人最难忘怀。我毕业后，他找我复合。很快，我们重新投入了热恋。

我对他的家庭知之甚少。小时候经常看见爷爷打奶奶，爸爸也会打妈妈，妈妈对爸爸唯命是从，还是一直被爸爸欺负……交往过程中，他也只是零星说过这些事。

他出生在农村家庭。据他妈妈说，他爷爷因为遇上土改征地，得以换了个造船厂的工作。家里的地所剩无几，就租给别人打理，自己不再务农，只剩下户口簿上还印着农民身份。因为他爷爷干活勤快，谋得了厂里的一官半职，家里的收入在当时算是很不错的。

他爸爸是家里的独苗，打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没干过什么脏活累活，也没学会一技之长，倒有一身蛮横的臭脾气。九十年代那会儿，跟着别人做生意失败了，负了债。家里败得只剩下几间不值钱的老房子和一亩多荒废的地。

不过即便家道中落，也没轮到他吃苦。家里负债期间，他被寄养在经济优渥的小姨家。依靠小姨夫妻的帮助，他大学的时候，家里的负债已经清偿还了七七八八。毕业以后，家里托关系给他找了份工作，街道办事处合同工，一个月两千不到。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双方家长见了面。虽然有城乡差异，物质条件、思想观念方面也有很多不同，但我爸妈觉得他父母老实本分，也就同意了。又是赖于他小姨家的资助，婚事算顺利操办完成。

婚后不久，我们生了一个儿子。家庭开支增加，我和他收入都有限。我曾尝试考过几次事业单位和公务员，都没有上岸。他小姨有心扶一把，就安排他进自己的公司上班。公司是小姨和姨夫自己创办的，主要经营的是化工防腐设备。业务正好和他大学专业对口，于是小姨就安排他进了技术部门，薪酬比起之前是提升了不少。

随着他收入增加，我也慢慢放下了往上攀爬的想法，安心就职于国有企业，做个小职员。

在柴米油盐的浸泡中，日子一天天过去。

因为工作的需要，他经常出差。一出差有时要长达个把月。家里家外，小到孩子生病发烧，大到去医院照料他父母，全由我一人承担。有时候想着下辈子我也要做个男人，只用处理好工作这一件事情，而女人要兼顾工作和家庭。

刚开始，他挺感激我的付出。但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差不多有五六年，感激就变成了理所应当。甚至有时候兼顾不到位，还会遭受他的指责。他的大男子主义，随着年龄和收入增加，表现得越发明显。

为了让孩子上好的小学，我们跟他所在的公司借了钱，买了套学区房。我也贷出了公积金，用来装修和添置家具。他的部分工资每个月直接用来偿还公司。开支又一下子紧张起来。因为他小姨和他妈妈姐妹情深，爱屋及乌，小姨很照顾他，把他调到了销售岗位。这个岗位年底的奖金相对会比较多。说是销售，其实他只需要负责一些联络和招待客户的事情。出差的频率少了，应酬增加了。如果有选择，我也不希望他应酬多。但起码他在家的时间比以前久了，我以为能感受到多一点的幸福和温暖。

但是，我想错了。

刚开始他出去应酬，我等到十一二点，给他打电话，希望他早点回家。电话他会接，会说很快就回来。可是慢慢地，电话不接了，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晚。终于，我等不到他回家就睡着。结果凌晨三四点，被他的动静吵醒，然后再也睡不着，一直睁眼到天亮。满屋子的酒味，还有扔在客厅里臭烘烘的衣裤鞋袜。一次又一次……他大言不惭：“你一个女人家，不明白男人这样应酬太正常了，陪客户就是要让客户尽兴。”

我不懂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应酬。但是我确定，对他来说不仅仅是工作，他乐在其中。

是啊，借着公事的名头，带着客人去花花绿绿的场所，花着公司的钱，装老板买单。自然有很多莺莺燕燕会主动投怀送抱，左一个老总右一个经理地叫。男人中，又有几个柳下惠呢？头脑清醒的，会告诉自己逢场作戏，自己也不是真老板。心智不足的，就自我沉迷自我陶醉，真当自己是根葱了。事实证明，他属于后者。

我不再给他打电话催他回家了，因为你始终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我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只知道他变了。我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内心却不知所措。

从来没有想过，我的婚姻会发生变故，还以为我们会像万千普通夫妻一样，携手走完平平淡淡的一生……

我以为那个时候，已经是最坏的阶段了。但是现实，狠狠抽了我一个巴掌。人原来可以渣到没底线。

17年冬天的一天晚上，我们讨论孩子教育问题，起了争执。他越说越激动，为了给我致命一击，说这是他的家，是他借钱买的房子，让我滚。我拉着孩子，准备开门。他起身抢过儿子，说：“要走你自己走。”儿子哭着求他：“爸爸，你别这样对妈妈。”

原来，人心变了，可以这样冷酷和残忍。在孩子的哭泣和劝阻中，他道了歉，说都是一时气糊涂了。

没有所谓的气话，只有失控的真心话。气话说出口前，心里早就衡量过利弊得失。他根本不在乎我，无所谓自己是否伤害了我，我甚至怀疑他内心是否把我当个人。

他越发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不容我说他半点不是。他经常烂醉如泥地回来，刚开始我会责备他几句，会说这样对健康不好，对孩子影响不好。但他情绪变得愈发暴躁，对我大呼小叫，仗着男人先天的生理优势，几番想对我动粗：拎着我衣服的领口，让我无法逃脱，用手指头死命戳我的脑门、肩膀；一手捏住我的脸，或者摁着我的脖子；挥舞着拳头想震慑我……我没有反抗，我知道自己一反抗，他就真的会动手。然后第二天，身体被捏过掐过的地方，就透出淤青。

为了保全这个家，我隐忍着。后来，我就在孩子房间打地铺，好躲避他。

当一个女人被自己的丈夫如此对待，自尊心其实已经被打压到尘埃了。那个时候，我甚至觉得，还达不到有充分的理由去离婚的标准。顾忌着，这样就离婚，父母长辈会不会觉得我太矫情了？离了婚，我就一定会过得更好吗？孩子呢，单靠我的收入似乎也养不起……好想换一种人生，还有可能吗？

这些遭遇，我从来没有和身边的好朋友说过。因为倾诉这些事情，也是给别人出了道难题。怎么表达同情？怂恿我离婚吗？万一和好了，怎么收场？能帮我做些什么？

其实外人什么也帮不了。她们能做的，只有皱着眉头，然后叹口气，说：“怎么会这样？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想一次次述说自己的遭遇，不想将伤疤一次次被揭开，只想过一天算一天吧。

就在我准备自我放弃的时候，命运之神给我铺了一条路，一直延伸到我的脚边，他对着我招手，示意我过来，如此自然亲切。我做的，只不过是抬了抬脚，迈出了第一步。

我大学是法学专业，其间也拿过几次奖学金，学习也算挺好。但是毕业之后，从事的工作与法学沾不到一点边。17 年、18年，我两个很要好的大学同学先后通过了司法考试。她们鼓励我也去考下，算是给自己大学毕业十年一个交代，如果将来想换工作也多个方向。

我决定试一试！

报了线上的辅导班，照料好家庭，抠出碎片时间，我着了魔一样的学习，比高考复习更拼命。

早上5点半起床看知识点推背图，7点叫孩子起床吃早饭，送他上学。上下班的路上听音频课程，中午休息变成看书划重点。孩子放学由我的父母接送，晚饭也在父母家解决，节省了做饭和收拾的时间。饭后回到家，就开始刷题。期间休息，就陪孩子一会儿，或者张罗他洗澡睡觉。然后继续疯狂刷题，直到12点才睡觉。周末，孩子就由自己父母带两天，我则在上下午各完成一套模拟测试。

那段时间，我每天只睡5个半小时，完全体会到“打了鸡血”是什么样的状态。虽然头发掉了不少，体重也下降了，但内心反而更加充盈。不知疲惫、全身心投入，甚至忘我沉醉……这样的经历，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第二次。现在回想起来，可能是种执念，也可能是觉得这是根救命的稻草。

每次他看到我学习，就会摔门示威。我通常不会搭理，因为家里的事情，我一件没落下，孩子我也照顾得面面俱到。

考试一天天临近，我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和时间关注其他事。考试让我有一个合理的理由，逃避面对他。复习的几个月里，他的怒气无处发泄，经常和我父母抱怨，说我不料理家务，说我只管自己。回到家的时候，会摔门给我看。我想，他如果再丧失点理智，可能会把我的书扔了。但还好，那段时间，他出差和应酬间隔着来，在家的时间更少了。

赖于天时地利人和，我越过了客观题的及格线，获得了主观题考试的资格。在得知成绩的那天，我开心疯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成就感包围着我，内啡肽的浓度都足以延长我十年寿命了！

而他一言不发坐在沙发上，眼里散落些许的不屑。

主观题考试在一个半月后进行，我需要投入又一轮更加紧张的复习。

他越来越过分，甚至几个晚上夜不归宿。与其说我忍着，不如说我真的奈何不了他。等考试结束了再说吧，我做此打算。

眼前，没有什么比考试更重要。除非涉及生死，我不会停止复习。

但是，现实总是打破好不容易维系住的平衡。有一天半夜，我被一阵声响吵醒。起床打开房门，厨房充满了黑烟和焦味，油烟机嗡嗡作响。他坐在餐桌边，低着头，似乎是睡着了。我奔去厨房，连忙打开窗户，看到整个菜锅里里外外都被烧焦了，锅里放着一根被烧成炭的玉米。

“你是不是睡着了？”

他醉眼惺忪地抬起头，呛了一句：“怎么了？我肚子饿了！”

“你知道不知道有多危险？”

“要你管！怎么了，我吃点东西不行吗？”

“能不能不要喝成这样？你不考虑自己，也考虑一下儿子！他写作文都写你经常喝得醉醺醺。”

他站起来，去厨房抽出把菜刀，边晃边说：“怎么，看我不顺眼把我杀了！”

这个人没救了！我不再和他多说，回到自己房间，把房门锁上了。他还不依不饶，过来踢门。我只有捂着儿子的耳朵，希望他不要被吵醒……

第二天是周五，晚上去我和他一起去父母家吃饭。忘了是什么话题的触及，我终于绷不住了，把长久以来的委屈倾吐出来。我从来报喜不报忧，结婚多年，没有一次因吵架回过娘家，一直隐忍着。可能考试复习压力很大，加上前一晚他的变更加厉，我崩溃了。

父母愣住了，从来没有想过我们的婚姻有这么大的问题。我泣不成声，幸好儿子在房间还沉浸在动画片的世界里。

我妈脾气比较急躁，立刻表现出对他的不满。我爸开始打圆场，各打五十大板，然后拿那些婚姻失败的亲戚做例说教。我把儿子留在父母家里，想回家复习。我爸把他留住，说再聊些事情。

那是夏天的晚上，回家后我一番洗漱，就躲进空调房复习。

他回家已经十点左右了。

“砰！”很响的关门声。

“噔！噔！噔！”他的脚似乎想把地板踩穿。

“你行啊！跟你爸妈这样说我！”他一步冲到我面前，举起他的指头，不停戳在我的脑门，“我就这样对你了，怎么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他说着，就拽住我双脚脚腕，把我从椅子上用力拖下来。我一屁股砸在地板上。来不及反应，他拖着我，从房间一路走到客厅。

他拽起我，把我推到墙上，“你他妈给我滚！给我滚！这房子我借钱买的，你给我滚！”然后擒住我的腋下，想把我往门口推。

那是夏天，我仅仅是穿了件背心和内裤……他根本没有把我当人。我死命抵住他，蹲在地上，用手扒着墙角。“我走！你让我穿件衣服，行吗？你让我这样半夜走路上吗？”

他稍微冷静了下，“好，你去穿衣服，然后给我滚！”

我跑回房间，锁上门。我穿好衣服，就开始整理行李。后来，外面没有动静了，只传来他打呼噜的声音。这会儿半夜了，出去不太安全，我决定明天手机闹钟响，就离开。他如果醒来再闹，我就报警。

第二天一早，跟单位请了假，一个人拖着行李回了娘家。站在楼下，给我妈打了个电话，说了前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说我和孩子想回家住段时间。

结婚快十年了，我第一次回娘家住。

那段时间，他没有找我，一个电话也没有。

到了那年的中秋，我母亲这边的亲戚每年都要吃一次团圆饭。他也来了，像没事人一样，吃着喝着说着。到临走前，他还拉着我爸嘀咕。我不知道他给我爸灌了什么迷魂汤。等我爸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让我收拾行李回自己家，不然就不认我这个女儿，说我们是普通人家，绝对不能接受离婚这样离经叛道的事情。

我崩溃了，自己的亲爸，原来觉得保持“普通人家”的面子比自己女儿的幸福重要！原来男人意识里觉得女人在婚姻里就应该吃亏，即便是自己的女儿，为了维系婚姻，也应该忍气吞声！我委屈极了，比被他糟糕的对待更难受。第一次感受到自己是如此孤立无援。

即便到现在，他没有一句对不起。直接绕开我，去讨好我的父亲。他一定以为，只要我爸给我施压，我就必须委曲求全，他连道歉都不用，一切就能恢复到原状。

这和他父亲对待他母亲的方式如出一辙。他妈每次被他爸打，就跑去自己姐妹家住，他爸爸没有赔礼道歉，隔个十天半个月，他妈妈就自动回家，该怎么还是怎样，过一段太平日子，又开始新的一番轮回。

他以为没把拳头打在我身上就不是家暴。但我现在敢肯定，他对待我的方式，就是家暴。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我不想活成他妈妈的样子！我也不想儿子活成他的样子！

这婚，我一定要离。我只能自救！

眼前，我必须要通过考试，凭着这个证，换一份能支撑自己生活的工作。只有这条路可以走下去！

为了节省经济成本和时间成本，我厚着脸皮在我父母家住下去。他们不要这个女儿，总不能不要孙子吧！

就这样，日复一日，我屏蔽了所有的干扰信息，眼里只有：复习复习，考试考试！

我并不是特别坚强的人，甚至有些爱哭。模拟考试成绩不理想，和父母的争吵也时有发生，很多个夜晚，总有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让我哭一场。想哭就哭吧，我对自己说，生活还是要继续。

考试的焦虑很快就驱赶了伤心和难受。2019年10月中旬，第二场考试结束了。

他趋于家里的压力，过来找了我几次，想让我回家。但我都拒绝了，我不能让自己再入这个火坑。孩子我也让他见，也同意让他带回去一起待几天，但是其他事情不会有任何改变。

很快到了公布成绩的时间，我主观题成绩128分，意味着，我通过了法律职业资格考试！两千多小时、一万多道题，几十斤的教材……现在回想起来，真的很感激那个时候的自己，豁出命，拼尽全力，常焦虑崩溃，但是没有放弃。虽然说第二场考试通过不了，第一场考试的成绩可以保留一年。但是我只能也必须一次通过。因为生活给我的选项，只有一个。

庆祝一番后，我开始制作简历，留意律所招聘，想转业做个律师。但是投了几家，都没有回音。

一天，我一个同事神神秘秘地问我：“你是不是去某某律所投简历了啊？”我有些惊讶：“是啊，你怎么知道？”城市很小，这家律所负责人事招聘的和我同事是朋友。同事告诉我：“你可能要失望，律所觉得你年纪太大了，你可以再多投几家……明年就35了，在用人单位眼里，这个年纪已经没有可塑性了。”

我有些迷惘，但是我还有选择吗？

一直到了2020年5月份，有家律所招人，我没抱太大希望，投了一份简历。运气不错，律所让我过去面试。这家律所不大，所里的高级合伙人兼主任意气风发、明艳干练，完全是电视剧里大女主的样子，年纪只比我大了5岁。我真心羡慕，她应该丝毫没有浪费人生吧，没有把精力和时间浪费在错误的人和事上，才会在职业道路上这么成功。

面试得很顺利。这个合伙人毕竟也是见过世面的，没聊几句，她就洞察到我想换工作的根本原因。进一步了解后，她愿意给我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我永远记得，她最后说了一句：“Girls help girls，女人不容易，好好把握。”

于是，我35岁的年纪，成了一只老菜鸟，步入了一我完全陌生的领域，我充满了憧憬。虽然同事普遍比我年纪都要小上个好几岁，甚至十来岁。但是他们并没有排挤我这个老阿姨。好在我也没有让自己丢脸，该掌握的东西，我没有输给年轻人。我想用最短的时间，去尽快掌握业务技能，我需要用几倍速，才能弥补我这十几年的浪费。

入职半年后，我正式向他提出离婚。他同意协议离婚，但是孩子由他抚养，我儿子是他家的长子嫡孙，绝对不可能放弃这个抚养权。我不是没考虑过通过诉讼争夺抚养权，但是眼下，我所能提供的物质条件，不能和他抗衡。即便去法院诉讼，我也没有把握是否能获得抚养权。我也深知诉讼一旦开始，两个家庭就会决裂，孩子以后想见可能就真的见不到了。在确认我能自由和孩子见面的情况下，我只能妥协，答应这个条件。

对于大人之间发生的一切，儿子都懂。他有一天哭着问我：“你和爸爸这样，我该怎么办啊？”那一刻，我真的很愧疚。

但是我知道，继续那样畸形的生活，总有一天他会因为看到父亲对母亲拳脚相加而害怕崩溃，总有一天他会因为家庭氛围不正常而变得郁郁寡欢。有多少父母因为自我放弃或无力改变，而给自己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让孩子一辈子都被“一切都是为了你”这句话绑架！

我告诉他：“不管爸爸妈妈在不在一起生活，你都是我们的孩子。爸爸妈妈会继续爱你，以前是怎样，接下去还是怎样，没有变化。你继续生活在家里，你愿意的话，也可以来外公外婆家住几天。”他小小的年纪，应该不懂。我只能尽自己所能，让他能感受到我对他的爱是不变的。我只能努力工作，将来有一天成为让他骄傲的妈妈。

在做律师的这几年里，我经历了很多，去了很多没去过的城市出差，做了很多以前没做过的事，几乎每一天都是新的。我从菜鸟慢慢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律师，还在不断持续成长着。

虽然在我的父母，现在还是会觉得我自私，但是我想，他们总有一天会理解，不是只有保持一个表面完整的婚姻，才是完整的人生。

我每天都会给孩子通电话，交流他在学校发生的事情。他也经常来外公外婆家短住几天。孩子现在对我的职业也开始慢慢了解，还在同学面前炫耀他妈妈是个律师，带领着同学一起普法。

我不能说父母离婚对他来说，没有丝毫影响，但是，他慢慢接受了自己和别人的不同，继续积极开朗。我想这是我和孩子一起努力，把伤害降到了最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