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谈：数字化时代，人文研究如何在大学重塑精气神？

世人眼中，人文研究似乎只需书籍纸笔，与高新技术不必“亲密接触”。但在互联网大潮澎湃而来的今天，人文研究的创新之路，一样需要直面数字化的挑战。如何化挑战为动力，让人文研究重塑“精气神”，赶上国际同行的探索步伐？浙江大学的一组故事，或许不无启迪。

文物重获“生命”

其实，世上有两座莫高窟第220窟。一座在敦煌，另一座复制窟在浙江大学文化遗产研究院。石窟形制按三维数据精确重建，壁画则采用专用宣纸喷绘，1：1还原了千里之外那座开凿于初唐的洞窟的色彩与质感。

复制窟一方面能让更多人共享文化资源，另一方面，也切实缓解石窟保护的压力。这一切的实现，要归功于浙江大学文物数字化研究团队。如今，他们的研究成果已经推广到西藏、新疆等20多个省、区、市的100多家文博机构及考古遗址。

众所周知，石窟壁画的褪化不可逆转。如何在保护中尽可能多地留存壁画真貌？20世纪90年代起，浙江大学与敦煌研究院的文物考古工作者全程合作，利用计算机对壁画进行数字化采集、虚拟修复、辅助临摹，逐步探索出一条永久保存石窟艺术信息的数字化技术路径。2009年，双方又签署了协议，各自投入1000万元，用于敦煌60个洞窟壁画的数字化资源库建设。

目前，这种数字化技术已经成为国内石窟保护的行业标准。

考古发掘能够揭示被埋藏的文物信息，但过程中也不可避免地会破坏、丢失部分信息。浙江大学因此又研发了面向田野考古的“天眼系统”，用于考古发掘场景的全方位信息记录。

“这个系统由120盏LED灯和40个摄像头组成，每秒钟可以完成5至7次全方位、无干扰信息记录，还可以对考古发掘过程实现任意瞬间的现场三维重构。” 浙大文化遗产研究院教师甄岩说。

图书馆发力“跨越”

图书馆被称为“大学的心脏”。数字化时代，大学图书馆如何与潮流一同起舞？

浙江大学社会科学研究院院长徐小洲还记得，20世纪90年代初，他随浙大教育学前辈王承绪一起去国家图书馆查找与“英才教育”相关的资料。“出了哪些新书，哪些需要借，哪些需要复印？”两人不得不对馆藏进行“地毯式”排查。一天下来，复印费花了2000多元。

“从前为了研究借阅国外的一本文献，需要等几个月，现在上网，2秒就下载了。”徐小洲感慨，数字图书馆才是今天学者需要的“金钥匙”。

作为国内最早探索数字图书馆的高校，浙大本世纪初即着手创建与全球高校共享数字资源的大学数字图书馆。“那时候，国内高校图书馆的评估标准里‘藏书量’、‘人均藏书量’还只包括纸质书，电子资源没有位置。” 徐小洲说。

浙大的雄心，孕育了“大学数字图书馆国际合作计划（CADAL）”。截至2017年，CADAL在线服务资源超过240万册(件)，访问人员来自海内外1600余所高校，已成为世界最大的公益性数字图书馆之一。

“国内外最好的大学图书馆可以借此联合起来，打造一个更完善的公共服务平台。”浙大副校长罗卫东说。

建设新型数字化图书馆，并非简单地将图书书籍数字化，而是借助浙大前校长潘云鹤院士倡导的“跨媒体计算”，构建带有导航功能的知识库，为读者提供文字、声音、视频、档案集成资源，形成多维度辅助研究平台。在这个图书馆中，搜索资源的“关键词”不仅仅是文字，还可以是一段声音或者一段图像或视频，跨媒体索引成为知识的检索和获取的新手段。用户也可根据自身需要，借阅某本书某个段落的内容或某个主题内容，一改传统纸质书籍以“本”计数的借阅方式。

典籍巧妙“变身”

为何要让人文研究插上大数据的翅膀？原因之一就是大数据可以激发出不一样的学术想象力。让人文学者的目光从书堆中移到地图前，更直观地把握学术史的起伏变迁，这就是浙大与哈佛大学共建的学术地图发布平台想做的事。

2018年3月，该平台正式上线。平台的建设者是成立于2017年4月的浙大社会科学研究院牵头组织的“大数据+学术地图创新团队”。来自人文学院、地球科学学院、计算机科学与技术学院等院系的团队依托海量的中国文史典籍与地理信息，展开数据库建设和空间分布的可视化分析，并在当年10月获得在数字人文研究领域久负盛名的哈佛大学地理分析中心的支持。

团队负责人徐永明教授介绍说，这个平台是时间与空间的结合，数据库与可视化的结合。历史人物及其亲属关系和社会关系嵌入丰富的地理信息，加上可视化呈现手段，学术史的幽微深邃之处变得一目了然。

目前，平台已发布了自建的一系列学术地图。其中，既有浙江古今人物、清代戏曲演员等群体性数据，也有如汤显祖行迹、沈周行迹、竺可桢行迹等个体性数据。

借力大数据，浩瀚的人文典籍不仅有了更为直观的展现形式，而且可以“垂手可得”。

2016年，罗卫东与国际文献保护基金会董事会主席、哈佛大学教授范德康签署备忘录，合作建设“佛教通用数字档案馆”，志在立足于大规模扫描编目各国原始资料，构建通用的分析与检索系统，打造佛教研究领域的全球数据中心。

2017年，浙大开发的佛教在线图书馆“BDRC Lib”在手机端上线。参与研发的何欢欢教授表示，这是世界上第一个把佛教研究的基础典籍——藏文大藏经搬到手机上，以客户端集纳其多种版本的尝试。

（原题为《数字化时代，人文研究如何在大学重塑精气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