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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到上热搜,为啥还越看越上瘾?
说一个东西“丑”,大多数时候是骂,站在审美高地,把它归入失败的、糟糕的、不入流的、扯后腿的。
另一种声音是“它好疯我好爱”,丑东西们天然带有尴尬、疲惫、崩溃、不耐烦的气质,人类拉不下脸去做的表情,它们都张狂地抵达,最后频繁走红聊天框。
比丑,某宝是内行的。
每天都有几率点中一个扑闪扑闪的丑陋链接,有长着麒麟臂的招财猫,也有炸了毛的布鸵鸟,还有摁进腋窝的漆皮手套,怎么也飞不出卖家的自信,于是他们索性办了三年丑东西颁奖礼。
丑东西也有春天。/《2023年丑东西颁奖盛典》
短短20来分钟,群英荟萃,凌晨三点戳进大前天的颁奖视频,还有603人在五湖四海回放。
这时候只要打开弹幕,卖家就知道什么叫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了。
丑的快感
丑到心坎里,是可遇不可求的事儿。
比如某款鸡灯,丑得非常灵性,弄一大玻璃泡摁在脖子上,直接放弃脑半球这个东西,眼看着一只有灯无脑的鸡被自由电荷激活,那个瞬间就像愚蠢高光时刻,不由分说照亮彼此心头。
脑子有泡。/《2023年丑东西颁奖盛典》
比如某款宫廷风马桶,触碰了一般人不大敢碰的辉煌,凝视它就像是在读一长篇土味情话,既糙又精,既艳光四射又不好意思,属于那种乍看耳根一红,久了就会被吸进去的玄玩意儿。
掀马桶盖跟开金库似的。/《2023年丑东西颁奖盛典》
比如某款转角遇到爱八音盒,很难得的一种动态丑,小人儿嘴上装着磁铁,转盘一转一个拔丝吻,脑壳全凭那点弹簧撑着,在风铃声中止不住地啄米,这玩弄物理学的态度就挺周星驰。
爱的魔力转圈圈。/《2023年丑东西颁奖盛典》
比如某款嘴巴嘟嘟石墩子,凿两条线,捏个圈圈,在阳光打下的影子里陡然丑了起来,虽说也是樱桃小唇高鼻梁,可气质就是欠揍,分明在对整个公园吹轻蔑的口哨,而且带口臭那种。
开屏雷击。/《2023年丑东西颁奖盛典》
以上都是2023年让网友刻烟吸肺的丑东西,拿出来评奖,多少有点丑得刮目相看的意思。
说贬不算贬,要夸也谈不上,那种啼笑皆非的感觉,具象地展现在一层层货物架上,它们肯定激怒过掏钱的某某某,也必然拨乱了甲乙丙的心弦,创作出发点不一而足,结果都是丑的。
或者说,它们的丑平等地提供了一个情绪喷泻口。
年度风流羽绒服。/《2023年丑东西颁奖盛典》
厌恶它的声音很好理解,说一个东西“丑”,大多数时候是骂,站在审美高地,把它归入失败的、糟糕的、不入流的、扯后腿的。
另一种声音是“它好疯我好爱”,丑东西们天然带有尴尬、疲惫、崩溃、不耐烦的气质,人类拉不下脸去做的表情,它们都张狂地抵达,最后频繁走红聊天框。
总而言之,都有快意。
不被善待的丑东西
舆论场里两下观瞻,一个共同的默契是“丑”始终难上台面。
声援大多只是幽默地声援,比如颁奖词、meme图、投稿帖,好话说到底还是有保留,而嫌弃丑东西,尽管嘹亮地嫌弃就好了,大把类似于“丑陋”“丑恶”“丑八怪”的词汇等着发挥。
小摆件还好说,各花入各眼,美学理论一般扣不到头上来,争得最凶的还是身上那几匹布。
蝴蝶公主在网上引起过争议。/《小奶球VLOG17》
比如博主@蝴蝶公主,很少脱离丑字,她穿红艳艳的渔网袜,中国山水莺啼燕语统统堆叠到旗袍里,闪钻一个骚字横在胸前,蛇鳞虎纹从腹股沟蜿蜒至脚踝,到哪都被啐一嘴又俗又土。
公路商店曾经登出一张照片,“丑”得几乎被人戳脊梁骨。
她在明处,路人在暗处,夹烟瞪眼的怒火从暗处直烧过来,那人拿食指对准了她,仿佛骂一只过街老鼠,这动作太熟悉,意味着敌对、警告、你给我注意点,大众街头并不欢迎她登场。
也就是说,丑不能亮相,除非把它解释成一场行为艺术。
陋巷围观如此,秀场也不外,看台乌泱泱的默契里你看我我看你,看不到大花睡裤、塑料凉拖、做饭袖套,博主@实力姬曾给自己挂牌“王红”,桃红柳绿地去时装周,很丑也很突兀。
“王红是你最想消灭掉的形象,必须从自己的体内刮除干净,才能跃上枝头做凤凰。”
上海时装周里的陕西女孩“王红”。
艺术归艺术,普通人基本沉浮在庞大而模糊的鄙视链里,“丑得很发廊”、“丑得很淘宝”、“丑得很土穷”都归于一个共识,丑即不合群。
上流圈子刻薄是常事,可连我们手里翻的杂志都让人看得顿生距离感。
豆瓣土味组有一则置顶帖子,描述那种土学生试衣服的心理波动,镜子里荡漾出一个丑人儿,尤其显眼、尤其难忘,所有潜意识都在抠脚——她/他不合这座城市的群。
这种窘迫,大多数小镇孩子都经历过。/豆瓣小组@土味穿搭践行者
于是,这则留言激发了一条土味意识觉醒之路。
关了十级美颜再看世界吧
有时候,丑其实是跟好品味共存的。
比如139996个豆瓣土村的村民撒了欢:“我觉得实用土也是很重要的流派”“朋友说我穿这个像苏格兰站岗士兵”“好喜欢这种夜来非的感觉”,让合群滚蛋,就是村民们好品味的开始。
土孩子也有自己的空间。/豆瓣小组@土味穿搭践行者
当每个人都陷入CHANEL、DIOR、LEMAIRE时,合群变得没意思,丑的那一个反而潇洒。
姜思达曾经回应过一次被指指点点的打扮:“我不会觉得它是百分之百没有问题的穿搭,但是它很有趣,它在那个活动里显得很特别,而这个特别会让我觉得有一点危险、有一点动感。”
“我知道那会吸引一些眼球,你说我是博眼球,那你就这么说吧,但why not?For fun!我们的生活没有必要完全跟在别人的意见上,大家不用对时尚这个东西那么紧张,那么害怕。”
有穿衣自由,当然也有评论自由。/小红书@姜思达
而很多时候,群体以为的丑和个人眼中的丑,也并不是一回事。
史里芬拍建筑,就爱往歪瓜裂枣里钻,比如那个白洋淀陆地上嚣张而寂寞的王八水族馆,还有那个反光镜面锐角乱戳的韭菜大厦,丑模丑样,持续地勾起他扛起摄像机的欲望。
至今史里芬已经拍摄了153期。/bilibili@史里芬Schlieffen
新周刊《低美感社会》为此采访了他:“当你意识到奇葩景观其实是正常生活的一部分,就会发现在当下主流话语体系中占有绝对分量的那种高度书面化、学院化的社会知识是相当不靠谱的。”
当丑东西喷发时,别着急,正视就好了。
谁没闪闪惹人爱过啊?
它就像音乐里那个夸张和弦,就像刘索拉的小说《你别无选择》:“一会儿在最高音区,一会儿在最低音区,一会儿在中音区”,而有调性的东西远远不如无调性的张力大。
要是少了丑东西,世界该多冷清啊。
作者 | 许峥
校对 | 杨潮
排版 | 顾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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