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一棵树拿起画笔

“自然是最好的艺术”这句古老的格言经常被用在艺术和设计领域，而令人敬畏的大自然总能凭借鬼斧神工创造出让人类叹为观止的美景——但你亲眼见过一棵树在风中作画吗？

“自然作为艺术家”的概念——或者更确切地说，作为自动绘图中的某种生态代理——绝对是为环境作出的全新解读。来自英国的艺术家Tim Knowles，便将画笔与画板交给树木，创作了富有诗意又简单的大自然的作品“Tree Drawings”（树画）。

当一颗树拿起画笔

“树欲静而风不止”，如果说树本想静静地享受时间流逝，但风却蠢蠢欲动，让两者之间进行自然的交互，又何尝不是一件有趣的事呢。

来自伦敦的艺术家Tim Knowles就突发奇想，把创作的画笔直接交给了植物：他把素描笔绑在树枝的末梢，支起画板，风吹动树稍，痕迹就会被一一记录在画布上，由此形成一幅幅奇妙的画作。

每一幅画都揭示了不同的树木在微风中摇摆时的特质：橡树描绘出清爽流畅的线条，落叶松带来微妙的、试探性的触感，山楂树的作品则是僵硬、无逻辑、略带神经质的抓痕……这是一次次不受人类干预的，艺术与自然的协同之作。

Knowles认为：“使用附着在树枝尖上的绘图工具制作一系列图画，而风对树的影响被记录在纸上，就像签名一样，每幅画都揭示了每棵树的不同品质和特征。”他将这一系列作品命名为“Tree Drawings”，仿佛是“树与风的耳语”。在此他并不想要突出自己的艺术能力，而是要全然地展现树木隐藏的才能。

他的作品主题几乎都离不开自然，而他本人也热爱户外写生，喜欢去感受自然的光影。“艺术从四面八方而来，又往细枝末节而去”，这自然而诗意的审慎探索，是为了找到自然与艺术的叙事方式。Knowles将整个大自然作为自己创作的媒介，借助光、影和风，创作出许多浪漫而有趣的作品。

“风”在画中有了生命

在“Tree Drawings”系列中，他异想天开地在树枝伸手可及的地方设置画布。“树画”使用简单的绘图工具制作，使之摇曳生姿作画的便是“无形的风”，而风向、风力等天气条件便是将“书写手势”和“自动绘图”记录在纸上的关键所在。这个系列除了可以展现出不同树木的独特气质，每幅图还拥有明确无误的“作者”签名，从而向我们展现出“风的形状”。

树枝画下了风的身影，也画下一棵树的心思与故事。是啊，树在创作，风在作画，一切都在Knowles的创想中拥有了全新的生命——大自然才是真正的诗人，自然界的艺术感在简单的探索中得以充分地表达出来。

“Tree Drawings”就像是一种纯粹的魔法，只使用了最纯粹的艺术手法。“树的艺术”超越了抽象表现主义和后现代主义，让人们得以探寻大自然的内心秘语，与看不见摸不着的巨大能量建立了对话。随风编织出属于树木的“仲夏夜之梦”，这种日常生活触手可及的艺术品，或许才是大自然想要表达的生动情结。

这是一种艺术吗？是，又不是

虽然以“自然为画笔”是一件诗意的事情，但这种创作方式还是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有人对此拍手称奇，比如英国艺术评论人Jessica Lack发出了如此的评价：“Knowles的艺术尝试理解蕴含于自然万物中的力量，特别是风，他的艺术受惠于英国天气的变幻莫测，他顽强地在乡间穿行，穿戴和行李装备像是漂流的鲁滨逊，他在旅途中完成的摄影，视频和绘画作品就是他的勇敢、荒诞、和非理性思维的产物。这些作品的本质是美丽的，描绘出了一个男人的孤独和对周围自然世界的异想天开，以有趣的方式散布在广阔的不列颠群岛上。”

但也有人对此表示质疑：“第一次看到Knowles的这组作品时，我想象着一棵柳树的树枝在11月的第一场雪之后优雅地吹动着，在蒸发的白色毯子上描绘出图形的车辙。但读到艺术家实际上是把笔贴在树枝上，并用一张画布铺在地上，以便用实际的笔和纸‘绘图’中捕捉到树木的动作，我感到这幅作品最初的温柔被抽干了……如果树木每天都在树林里画画，那么人类强迫树木在纸上作画的行为意味着什么？”

面对争议，Knowles回应道：“就像签名一样，每幅画都揭示了每棵树的不同品质和特征。你认为一棵树会对这个说法感到舒服吗？自艺术史开始以来，艺术家们一直在描绘树木，考虑让树木有机会以自己独特的方式表达自己，这很有趣。不过，这是否对树木有利？”

风景画是大自然的一幅肖像，但那仅仅是我们眼中的自然的样子，或许并不是它们真实的模样。在无边的旷野中，大自然的一呼一吸都是一种语言的传递；在广袤的空间里，随空气流动的风，随风飘扬的树枝，如同耳鬓厮磨出的元素排列组合，让自然的秘密和思绪的流转在清晰可见的艺术作品中变得更加轻松、畅快和富有深意。

艺术用安静的方式缓慢流动，淌过大自然自在呼吸的空间，铺陈出天然的艺术作品。那么，无处不在的艺术应如何发声？在自然连结的地方发现伟大的艺术，用极简的方式让画笔画出简单的线条，就能够带来自由和幸福。

艺术家希望创造出让人们以不同的方式看待世界的“艺术”，静心聆听并潜心探索，或许让人们真正融入自然，成为自然界中的一份子，便能领悟那细腻而震撼的自然艺术——毕竟，我们同属一个完整的生命体本身。

听，树的低语

撰文 | Emi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