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紫》《星落凝成糖》：仙侠虐恋，谁胜一筹？

最近，《重紫》《星落凝成糖》这两部仙侠剧接连播出，自然称不上是“高手对决”，若说是“菜鸡互啄”，可能也对有的剧不公平。这两部剧倒很大程度上浓缩了传统仙侠剧的基本套路，同时也说明了：虽然仙侠剧套路相似，但要出彩难度真不小。 

《重紫》《星落凝成糖》海报

对于不爱看仙侠剧的观众来说，或多或少都有这样的困惑：现如今仙侠剧都成了“仙情剧”，演来演去都是偶像剧的套路，有什么可看的？

仙侠剧的内核确实在变成偶像剧，只不过是偶像剧里一个更细的分支：禁忌虐恋。

一般来说，2015年的《花千骨》是仙侠变“仙情”的一个重要过渡，作为里程碑式的作品，《花千骨》也基本上奠定了之后绝大多数仙侠剧的叙事范式。横亘在花千骨与白子画之间的爱情阻力，始终是各种形式的“禁忌”——首先是师徒，后来是仙与妖的分野，再后来是个人情爱与天下苍生的抉择……

禁忌就是不被允许，它或不符合规范、秩序、伦理、道德、个人信仰，当然在不同的社会背景下，禁忌的形式不一，禁忌也会发展消亡。凡夫俗子都会安分守己、循规蹈矩地遵从禁忌，或是真的认同，或是害怕禁忌背后的巨大阻力和代价。

是的，挑战禁忌意味着承受代价，这是不可承受之重。在《花千骨》中，花千骨因为爱上师父被绑诛仙柱、受消魂钉折磨、被断念剑刺伤、被泼绝情池水毁容、被迫流落蛮荒……总之是惨得不能再惨了。 

花千骨被白子画用断念剑刺101剑

但禁忌之中长出的爱情之花，也殊为动人——因为爱你，我甘冒禁忌，这成为反衬爱情之纯粹与坚定的有力证据。古早的偶像剧里有很多禁忌的“变体”，即爱情存在身份、阶层，乃至疾病的阻隔，比如会有男主的财阀妈妈给女主钱让她离男主的桥段，韩剧里也有经典的“三宝”：车祸、失忆、绝症……剧集以男女主角携手突破阻隔彰显深情。

不同的作品触碰到不同的禁忌，包括两三年前红极一时、如今偃旗息鼓的耽改，同样与禁忌有关。它们一方面挑战着观众的刻板认知，另一方面观众也暗暗被作品中的爱情力量所说服。

只是某些禁忌，很难在主流影视剧中大篇幅出现。仙侠剧成为禁忌之恋最安全的载体，以至于那些爱看仙侠剧的观众，都不一定察觉到禁忌的存在。有了禁忌，才有了三生三世的虐恋，禁忌是里，虐恋是表。

回到《重紫》《星落凝成糖》这两部剧本身。先说《重紫》，它的起承转合与《花千骨》存在一定的“雷同”之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重紫（杨超越 饰）与洛音凡（徐正溪 饰）之间的爱情禁忌，首先他们是“师徒”。 

重紫（杨超越 饰）与洛音凡（徐正溪 饰）

古人信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徒之间延续的是君臣、父子之间的等级秩序。仙侠剧中的师徒恋禁忌，处于若无若有的边界：因为仙侠的世界是架空的，师徒俩动不动就几千岁几万岁，所以观众被冒犯的感受很低，审查者也觉得它不会像师生恋那样误导观众。

而同时，师徒禁忌的套路仍是有效的，师父一出场一般是高冷、面瘫、可远观不可亵玩的人设，终将因对徒弟的上心和动情而一一瓦解，这有戏剧上的反差感，也是爱的证据。

重紫与洛音凡的第二重爱的禁忌，来自他们身份的严重分野：重紫是天生煞气的魔尊逆轮之女，魔尊是六界浩劫的罪魁祸首；洛音凡是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的仙界尊者，二者势不两立，怎可相爱？ 

重紫入魔

重紫与洛音凡的第三重爱的禁忌，在于洛音凡后来也深爱重紫，但重紫或让六界重新陷入浩劫，要不要为了苍生杀掉最爱之人？这是天下苍生与个人情爱的抉择……

总之，剧中的各种虐、各种轮回，都是围绕禁忌之爱做文章——明明不可相爱，偏偏相爱了；明明相爱了要几生几世吃尽苦头，可仍要相爱。

隔壁的《星落凝成糖》，玩转的也是禁忌之恋的套路。只不过它不像《重紫》那样把《花千骨》里确立的仙侠剧禁忌模板都来一遍，而是专注于男女主人公的身份禁忌。

女主角夜昙（李兰迪 饰）是人族的公主。她不是什么邪魔身世，乍一看很安全了。实际上，她与双生姐姐青葵（何宣林 饰）的身份关乎四界（神界、沉渊界、人界与兽界）的存亡。简单地说，就是姐妹俩是可以摧毁四界安宁的双生花投胎转身的，为保四界安宁，就得把姐妹俩给灭了。 

夜昙（李兰迪 饰）与姐姐青葵（何宣林 饰）是双生花转世

夜昙阴差阳错嫁给神界的玄商（陈星旭 饰），欢喜冤家的套路走一遍后，不知不觉间玄商与她相爱了。偏偏玄商又肩负着守护四界和平的使命，一边是爱人，一边是天下苍生，爱或不爱，杀与不杀？禁忌引发的虐恋由此开启。 

身负天命的玄商神君（陈星旭 饰）

仙侠剧的“禁忌——虐恋”套路看似大同小异，呈现效果上却有云泥之别，除了看颜值、看演技、看特效外，至关重要的是看编剧。

从《花千骨》到《重紫》，除了明显的演技降级外，剧本也是直接降级。禁忌之恋要好看，关键在于主人公的感情铺垫得到位，情感积蓄得愈是浓烈，压抑得也越是痛苦，禁忌的张力才能体现出来。

《重紫》中洛音凡与重紫的感情戏，像是开了N倍速，没什么由来就进展神速，实在太着急了。第2集从不收徒的洛音凡就对重紫说“我要你了”，收了她当徒弟，对她各种关爱有加；第3集，师徒两人已经互诉衷肠，洛音凡说希望早点遇见重紫，把她带身边，她就不会经历那么多坎坷；第8集，重紫从背后抱住洛音凡，表明自己绝不嫁人，洛音凡则答应重紫要跟她相依为命…… 

洛音凡收重紫为徒

才第3集时，师父的台词已经这么直露了

感情升华得太快而又缺乏令人信服的依据，所以当第14集剧情迎来第一个虐点——洛音凡诛杀重紫，也就很难产生情感上的冲击力：你动情动那么早，生怕观众不知道你很爱重紫，结果你下手这么利索这么狠？ 

洛音凡一剑刺穿重紫

相形之下，《星落凝成糖》还讲点故事的基本法，套路之上有套路。在真正的虐恋到达之前，它按照“上错花轿嫁对郎”的经典套路，老老实实铺陈了玄商与夜昙、青葵与沉渊界三皇子嘲风（陈牧池 饰）这两组CP的相恋过程，感情的累积循序渐进，可信度要高一些。

并且，剧集是以略带沙雕的笔墨刻画两组CP、两姐妹的相处日常，有一些比较沙雕的场面（比如姐妹在手臂刻字传递信息），具备一定的喜剧色彩，下饭属性也要更强一些。当然这也带来一个新问题，剧作主线不够清晰，主要依靠小品式情节推进，这或难让观众产生太强的追剧动力。 

《星落凝成糖》主副CP都各有“笑点”

两部剧还刚好有一个很相似的桥段，处理上可以直观地见高下。《重紫》第2集，初来乍到的重紫为填饱肚子，直接把洛音凡养的百年锦鲤给烤了，烧的是洛音凡珍藏的古籍仙书。洛音凡固然很生气，三言两语也就原谅了重紫。

这个桥段显然是要体现重紫的“野性”，以及洛音凡的“偏爱”，但野性有些低智，偏爱得毫无缘由。 

重紫没有由来地就得到偏爱

《星落凝成糖》第3集写到类似桥段，夜昙到了仙界后，把千年才育一次的鹤卵煮成茶叶蛋、把万年茶树当柴烧了、把玄商的坐骑神牛变成下火锅的牛肉片。该剧对这一桥段的前因后果有逻辑链的铺陈。

先是仙界为夜昙举行了接风宴，但仙界是不吃人间的五谷杂粮和各色美食的，他们吃的是“清气”（俗称西北风），夜昙硬着头皮吃了清气，五脏六腑都有极寒之感。天后知道她不适应，给她上了人间食物，正当夜昙欣喜地大快朵颐之际，身体内依然寒气涌动，原来这些美食佳肴也是清气幻化而成的…… 

夜昙在仙界“捣乱”有前因的铺垫

这个桥段表现出人界与仙界的不同，不至于让夜昙之后的举动太“无脑”，而它本身也带有不错的喜剧色彩。之后，玄商对夜昙的“捣乱”举动怒不可遏、并给夜昙下了类似紧箍咒的法术，他的这些反应符合人物此时的情感状态。

窥一斑而知全豹，两部剧大方向依托的是相似的套路，也各有各的问题，但编剧的细节处理能力，还是直接影响着剧作的质感和观感。想必在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仙侠剧仍会是最热门的古装剧之一，大部分也会继续采取“禁忌——虐恋”的路数。正因为套路相似，要玩点微创新不容易，尤其是在很多仙侠剧的演员说不得、扶不起的情形下，成败就更得靠编剧，只能麻烦背所有锅的编剧多花些功夫雕琢剧本了。

【上海文艺评论专项基金特约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