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港打九价HPV疫苗遇尴尬：第一针后二三针断供，中介涨价

近日，张玲（化名）的手机“炸”了，在两个各五百人的微信群里，大家焦急地询问着疫苗的进展。

群里的人来自全国各地，从内地赴香港注射九价HPV疫苗（预防宫颈癌的九价人乳头状瘤病毒疫苗），这些人花费数千元人民币缴纳了三针费用，通常需要在半年至一年内将三针都注射完毕，但在注射完第一针后，后续的第二、三针却遇到了难题——香港多家医疗机构发布通知称，接到默沙东药厂正式通知，暂停向全香港供应九价HPV疫苗。随即，不少内地消费者被告知，要么延期，要么退款。

成都商报记者以消费者身份咨询多家香港医疗机构，多数机构表示已不能预约。但在暗访过程中，记者发现，“断货”通知之后，仍有中介在招揽新客户，还有医疗机构在给客户打“第一针”，但价格大涨。对此，香港消委会方面告诉成都商报记者，已收到消费者投诉，正在跟进处理。

接种

预约打针日期到了，诊所说断货了

6月4日，家住西昌的张玲原以为自己会在这个预约的日子，在香港顺利打完九价HPV疫苗的第二针，但情况超出预期。

目前，全球上市的HPV疫苗有二价、四价、九价三种，“价”代表了疫苗可预防的病毒种类。价数越高，HPV病毒覆盖面就越广，研究显示，九价疫苗能预防90%的宫颈癌。 “去年的时候，内地只能打二价、四价HPV疫苗，但香港可以打九价。”张玲表示，因为内地不能接种九价HPV疫苗，所以去香港打九价HPV疫苗成为很多内地女性的选择。

张玲通过微信预约上了香港现代医疗诊所，她表示，通常情况下，去香港打九价HPV疫苗，要么找医疗机构提前预约，要么就是通过中介。去年国庆期间，她前往香港，在该诊所接种了第一针。“九价HPV疫苗一共分三期注射，三针需要一次性付清，我当时一共付了4500元港币。”

“疫苗分为三针，诊所告诉我们，要求在半年至一年内将三针都注射完毕，才能达到效果。”张玲表示，从去年开始，生产九价HPV疫苗的默沙东药厂出现供货紧张的情况，因此她预约的注射方案是0-8-11模式（即第一针后第8个月和第11个月分别完成二、三针的接种），一年内完成三针接种。诊所定的接种时间为：去年10月3日第一针，今年6月4日第二针，9月4日第三针。张玲说，去香港接种并不容易，虽然单针费用只要1000多元人民币，但往返机票、酒店住宿等费用较高，“我去一趟总费用需要8000至10000元人民币，三针下来预计花费2.5至3万元人民币。”多位从成都赴港接种的消费者也表示，三针总花费少则一万，多则两三万人民币。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报道称，庞大市场需求催生了“内地女性赴港打疫苗”产业链，数据显示内地有200万消费者赴港注射九价HPV疫苗。

断供

通告一变再变，称“药厂暂停供应”

今年5月，一则九价HPV疫苗断供“停针”的消息，让不少内地消费者措手不及。

5月5月，张玲按计划预约了香港现代医疗诊所的第二针，她说，“当时显示预约成功，我以为6月4日能按期接种。”为此，她提前订好机票和酒店，但诊所发的一则通告，打乱了这次行程。

5月11日，香港现代医疗发布紧急通告称，由于接获美国默沙东药厂正式通知，即日起暂停供应九价HPV疫苗，直到另行通知。因此，5月14日起，所有已预约9价HPV疫苗第一、二、三针的客户将会被自动即时取消，并请客户变更行程。这则通告发布后，张玲发现自己的预约变成了“审核状态”。她说，随后香港现代医疗方面又发布通告：“经过公司紧急会议及库存统计，5月份已预约的第二针及第三针暂时不受影响。6月或之后的预约，将另行通知。”

“5月30日，香港现代医疗方面再发通告称，6月不作第一针的预约安排，能够保证已经预约的第二及三针客户。”然而，令张玲没想到的是，6月1日香港现代医疗方面再发通告，“针卡上第三针注射日期为6月30日前的优先处理，而第二针顺延至7月份。”最终，张玲未能如期接种第二针。

触动消费者神经的，正是香港多家医疗机构陆续发布的取消预约公告。“我们打第一针时，就交了三针的钱，当时医疗机构称会保证按时完成三针。”不少接受采访的消费者认为，医疗机构未能预留针剂，存在“单方面毁约”。

多名赴港打针消费者称，医疗机构方面给出的解决方案几乎都是：要么延期，要么退款，“但并不能原价退款。”张玲表示，香港现代医疗方面称允许退针，但原价1500元港币一针的疫苗，只能退800元港币一针，“肯定无法接受。”这样的说法，得到多位同在香港现代医疗接种者的证实。

药厂

“并未停止供应，只是受到限制”

成都商报记者看到，张玲加入的微信群有两个，每个群都已达500人。群里的人来自全国各地，不少人通过提供“赴港打疫苗”服务的中介打针，价格在3000元~6000多元人民币不等，费用包括全部三针的预约和注射，且在注射第一针时，就缴了全部三针费用。

来自成都的消费者李娟（化名）介绍，她去年通过香港现代医疗的疫苗站预约，去年10月6日打了第一针，并缴了三针费用4800元港币，约定一年内打完，“本来预约本月初的第二针，但突然接到通知说没针了，于是撤销了我的预约记录。”李娟咨询了香港现代医疗 ，“说改到7月，问7月一定能打到吗，回复说看预约情况，但7月打的话都超期了。”

同样，来自成都的赵冰（化名）通过香港的中介，预约在香港现代医疗接种九价HPV疫苗，三针价格4800元港币，去年10月11日打了第一针，“五月初已经预约成功第二针，日期为6月11日，五月底突然发短信说不能打。”

成都的王敏（化名）表示，她通过香港仁和体检医院预约九价HPV疫苗，三针费用5800港元，3月10日打了第一针，预约第二针的时间是7月9日。但在5月10日，仁和就出了通知，暂停接种疫苗。

“医疗机构称药厂断供了，不怪他们。”张玲等人表示。但是，“6月1日及6月7日，有人打到了九价HPV疫苗。”她们怀疑，“是不是医疗机构有针，不愿给我们打？”她们还表示，6月8日多名群员找到默沙东驻香港办事处，“对方称，厂家依然在向各医疗机构供货。”

6月13日，默沙东（中国）有限公司工作人员向成都商报记者表示，2018年香港的九价HPV疫苗并未停止供应，只是受到限制，“针对约不到针的情况，已建议香港诊所为已注射的患者保留余下的针剂，但实际供货情况每个诊所不同，并不是不供应了。”

机构

多家医疗机构称暂停预约

少数可打的价格大涨

成都商报记者查询发现，发出疫苗注射延期通知的香港医疗机构不止一家。在5月10日后，香港的基研健康医疗有限公司、美兆集团、时代医疗集团、亚太医学等多家医疗机构或平台都发布紧急通知，称收到来自美国默沙东药厂的紧急通知，暂停供应全港所有九价HPV疫苗，受供应影响取消二、三针疫苗预约，此前已完成的预约也被不同程度地延后。

前日，成都商报记者以消费者身份，咨询了多家香港医疗机构。其中多数机构表示，已暂停预约第一针。但仍有机构称，可以预约第一针，但价格比去年贵了不少。

香港疫苗站的客服人员表示，“目前暂停第一针九价HPV疫苗预约，即使加钱也不能打”。

“目前没有针安排，全香港都处于断货状态。”香港现代医疗集团工作人员称，不接受第一针预约，建议过段时间再来咨询。“具体何时能打还不清楚，有可能今年都没有。”她还表示，第二、三针剂是根据每个机构的情况在安排，“目前没有针剂，等的人较多。”对于有消费者称最近有人还打到了第一针，她表示，有部分小私家诊所没有那么多人打，所以留有针剂。

“我们新的预约已经暂停了。”香港时代医疗集团热线人员表示，第一针不能打了，加钱也不能打，具体预约时间还不清楚。“第二、三针的客人较多，所以要安排他们先打，能不能打要看针卡，现在是有限度地开放预约。”

香港卓越医疗诊所预约负责人表示，现在可以预约九价HPV疫苗，6月份名额已满，第一针可预约到7月，三针预留。价格方面，共8500元港币，其中1500元港币预付款，7000元港币到店支付，客人单方面取消预约不退，改期需与诊所沟通并同意后额外支付500元人民币手续费。“价钱不能再少了。”该负责人表示，最快可以预约到7月11日的第一针。

一个现象

中介仍在招揽内地新顾客

价格已上涨两三倍

医疗机构称接默沙东通知暂停供应九价HPV疫苗，默沙东却表示“并未停止供应，只是受到限制”。“究竟是谁动了我们的疫苗，我们也很疑惑。”在多位消费者看来，“一方面医疗机构称没有针，无法预约、被迫取消，延期第二、三针；另一方面中介又在卖针，不断有新顾客成功接种首针。”

最近两天，赵冰找到此前帮她预约的中介，“我咨询对方6月中旬是否有单针名额，对方说有，但需要3200元人民币一针，而且需全款预约。”赵冰告诉成都商报记者，最近中介那里的价格都涨得厉害，“以前打三针的价格，现在只能打一针。”赵冰给记者发来的一张打针卡显示，“这是他们接的第一针针卡，上面显示6月7日还在打第一针。”

成都商报记者发现，在微博、微信等社交平台，仍有不少中介在招揽内地新顾客。有中介称，今年起，香港九价HPV疫苗价格一路走高，现在已炒到一万多元港币，“仍有很多人愿意打。”

6月12日，成都商报记者以消费者身份咨询了一个“香港九价HPV预约中心”的中介，“6月25日至7月20日均可预约，价格8600元港币三针，其中预付款1500元港币。”对方称，现在预约香港现代医疗诊所不行，主要是缺针，他们合作的是一家叫民康综合医务中心，肯定会保留三针，“现在便宜的针不仅没有，就算有，也保证不了给你三针按时打。”

另一名接受咨询的中介也称，6月至9月的单针、两针、三针均可预约，发来的价格信息显示，“年终优惠，6月9日至15日期间，单针总价3000元人民币，需要全款预约；三针总价8000元港币，预付800元人民币，到付7160元港币。三针周期半年打完，针水由诊所负责，由于名额紧缺，付款才能保留名额。”该中介明确表示，第一针依然可以预约，“现在（三针的价格）都过万，原价9000元港币，现在活动价8000元港币。”

成都商报记者调查发现，赴港注射九价HPV疫苗的渠道较多，可以通过医疗机构，也可以找第三平台预约，或者找私人中介，不同的渠道价格差别较大，去年底今年初差不多是4000多元港币3针，而现在多个卖家的报价在8000至10000多元港币不等，价格已经涨至两三倍。

“自医疗机构发布疫苗断货消息后，推出的应急方案为延期注射、退款、更换等价的其他健康服务等，甚至捆绑医院的相关体检服务。”张玲表示，前几天，她与上海的王女士交流得知，王女士通过中介加了1500元人民币的体检项目，然后顺利打到了针。

“目前，已经已有人申请退款，正在交资料。如果退款只能退800元港币一针，一转手就可以卖到四五千元港币。”

《南方日报》近日报道称，有知情人透露，有诊所存在超量卖针剂情况，把原来客人的二、三针卖给新客户。

香港消委会：

5天收到延误投诉343起

正在跟进处理

律师：若发现囤积居奇可投诉、起诉

6月13日，成都商报记者致电香港消费者委员会，接听电话的工作人员证实，的确收到过内地消费者这方面的投诉，正在跟进。香港消委会的数据显示，5月12日至16日，他们接到的疫苗接种相关投诉案例总计422起，其中涉及服务延误的投诉最多，达343起。而2014年至2016年三年间，有关接种疫苗的投诉一共才45起。

四川谦亨律师事务的律师张天鸿认为，从合同角度讲，内地消费者与香港诊所、中介之间就接种事宜达成服务协议，并缴纳协议所约定的费用，双方之间即成立医疗服务合同关系，作为消费者，就有权利要求服务机构提供协议义务。

张天鸿律师说，作为接种服务机构，不得滥用市场支配地位囤积居奇，若消费者发现有零售商囤积货品以抬高价格，或出现违约情况的，可以找到香港相关职能机构进行投诉，也可以向有管辖权的法院提起诉讼寻求解决。若发现涉嫌违法的，可以直接向有关执法部门投诉或举报。

他同时提醒，考虑到法律的适用，内地消费者去香港接种疫苗需谨慎，一旦出现治疗问题，后续服务等都难以跟上，维权也会很困难。

特别提醒

九价HPV疫苗内地上市，四价、二价HPV疫苗充足

4月28日，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有条件批准九价HPV疫苗在内地上市，该疫苗适用于16~26岁的女性。5月30日，中国内地首支九价HPV疫苗在海南博鳌超级医院和睦家国际医疗中心接种。据了解，第一批九价HPV疫苗共6000支，可供2000人注射。

6月13日，默沙东（中国）有限公司工作人员向成都商报记者表示，中国内地除了海南有九价HPV疫苗落地，目前其他省份上市时间并未有确切时间，当前各省市的招标工作正在进行中，中标价格等情况会有不同，“整个流程还需要一定时间。”

事实上，四价HPV疫苗，二价HPV疫苗数量充足，内地也可以方便地打到。专家介绍，四价HPV疫苗预防的是HPV病毒16型、18型、6型和11型，后两种病毒一般不致癌。二价HPV疫苗预防的是HPV病毒16型和18型，它们导致了70%以上的宫颈癌。

（原标题：不少预约者打第一针后，第二、三针无针可打，有中介卖针涨价；香港消委会：已收到消费者投诉，正在跟进处理；赴港打针者：谁动了我们的九价HPV疫苗？一边，医疗机构称接默沙东通知暂停供应九价HPV疫苗；一边，默沙东却表示“并未停止供应，只是受到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