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醉金迷》| 你对钱的态度，就是对自己的态度

这一次，我们读的是中国通俗小说巨匠张恨水的作品《纸醉金迷》。本书是张恨水后期最具影响力的代表作，讲述在一个充斥着一夜暴富梦想的年代，人们迷失在倒卖黄金炒作债券的金融漩涡，官员贪污、商人投机，女人做拆白党、整个社会都围绕金钱进行着最后的疯狂。让我们共同阅读这本书，看人性在金钱面前的挣扎。

今天我们继续阅读《纸醉金迷》。

昨天我们读到魏太太又一次忍不住手痒，偷了洪五爷的票券，无法交差，只能逃到乡下去了。

洪五爷会像范先生那样就这么放过她么？让我们开始今天的阅读吧。

空空如也

不几日，魏端本回来见家里无人问邻居陶太太他太太带着两孩子到哪去了？陶太太道：“她前几天突然告诉我要到南岸住几天，目的是为魏先生想法子”。

魏端本道：“我家杨嫂，也跟着去了？”陶太太笑道：“杨嫂跟着她去是对的，不然，你那两孩子，什么人带着呢。你回去先休息休息吧，慢慢再想别的事。”

魏端本打开锁来，先让他吃了一惊，除了满屋子里东西抛掷得满床满桌满地外，窗子是洞开的，灰尘在各项木器上，都铺得有几分厚。床上只剩一床垫的破棉絮，破鞋好几双，和一只破网篮，都放在棉絮上。

他站着怔了一怔。心想太太这决不是从容出门，必定是有什么急事，慌慌张张就走了，想当年在江苏老家，敌人杀来了，慌忙逃难，也不过是这种情景，这位夫人，好生事端，莫不是惹了什么是非。

他在屋子中间呆站了一会，丝毫没有主意，便到厨房去，找了扫帚掸子，把外面屋子收拾了番。锁了门出去，买了几个热烧饼，带到小茶馆里，打算解决一切。

回家时，正好在门口遇到陶太太，她左手上提了只旅行袋，右手扶一根手杖。魏端本道：“你这样深夜还出门吗？”

她道：“你不看我拿着手杖，我是由外面化缘回来。”他道：“化缘？这话怎么说？”她叹了口气道：“老陶反对我劝他戒赌，有整个礼拜不回来了。我知道他无非是在几个滥赌的朋友家里停留下了，那也只得随他去吧。

他不回来，我倒省了不少开支。我现在自食其力，在亲戚朋友那不论多少，各借了点钱，从明天起，我出去摆个纸烟摊子。我倒要和他争一口气。”

魏端本听了这话，呆站着望了陶太太，不能作声。陶太太倒怪不好意思的，悄悄的走了。

魏端本将陶家夫妇和自己的事对照一下，更是增加了感慨，也懊丧的走回家去。

卧室门是开的，电灯也亮了，他心想：难道这还有人偷。

因此进房后，不免四处张望，见方桌上放了封信，上写魏端本君开拆，那信封墨汁新鲜，分明是新写的。只见信纸上写：

你太太在外边，行同拆白，骗了友人金镯，钻石，衣料多件，又窃去友人现款三百万元之多。听说你要下乡去找她，那很好。你告诉她，偷骗之物，早早归还，还则罢了。如其不然，朋友决不善罢甘休。阁下也必须连带受累。请将此信，带给她看，她自知写信者为谁也。

信后画了把刀，注着日子，并无写信人具名。魏先生将信放下，人向床铺上横倒下去，全身都冒着冷汗。他前后想了两三小时，最后，他自己喊出了个“罢”字，算是结论，而且同时将床铺捶了一下。

不期而遇

他当然又是一晚不曾睡好。一早就匆匆收拾了个包袱，奔上汽车站准备去投奔友人。

到了歌乐山魏端本先经过友人余进取在何处长家谋了份抄写文书的工作，没想到在何处长家竟碰见魏太太。

魏太太悄悄引他一边向他道：“这里不是谈话的地，你和我到街上谈谈吧。”魏端本没说什么，还是答应她好吧两个字，跟着她身后。

走到片空地，魏太太才向丈夫道：“端本请你原谅我，我不能再和你同居下去了。”

魏端本笑道：“这个我早已明白。不是我看见你和何太太在一处，都没和你打招呼吗？”

魏太太点头道：“这个我非常感谢你。唯其如此，所以我特意来找你谈话。”说着，她将带着的手提包打开，取出一大叠钞票，拿在手上，带了笑容道：“我知道你已经失业了。可是你干这抄写文件的工作，怎么能救你的穷？

你抄着写着，也不过是混个三餐一宿，反是耽误了你进取的机会，这里有三十万，我送给你作川资，我劝你去贵阳，那是旧游之地，你或者还可以找出点办法来。”

魏端本笑道：“好哇！你要驱逐我出境。不过你还没这资格。”说着，昂起头来，哈哈大笑。

魏太太手上拿了那一大叠钞票，听着这话，倒怔住了，于是板住脸道：“姓魏的，你要明白，我们只是同居关系，并无婚约，谁也不能干涉谁。

就算我们有婚约，你根本家里有太太，你是欺人的骗子。你敢在这地方露出真面目，和我捣乱吗？你这贪污案里的要犯，人家知道你的真名实姓，就不会同情你。”

魏端本道：“这个我都不和你计较，你爱骂我什么就骂什么。我是让金钱引诱失足在前，你是让金钱引诱正在失足中，喊叫出了，你我都不体面。你离开我就离开我吧，我毫不考虑这事。我已经前前后后，想了多天了。我来找你，有两件事。

第一件是我两孩子你放在哪，你得让我带了回去。小孩没有罪过，我不愿他们流落。第二件就是这封信你不妨拿去看看，这是人家偷放在我屋里桌上让我带来的。”说着，在衣袋里掏出那封匿名信递了过去。

魏太太将信看了后，身子是禁不住的突然抖颤一下，夹在肋下的皮包，就扑通的落在地上。

魏端本并不去和她拾皮包，望了她淡淡笑道：“何必惊慌失措呢？人家的钞票和钻石，也不能无缘无故落你手上，你把对付我这种态度来对付别人也就没事了。”

魏太太将那信三把两把扯碎了，向水田里一丢，然后弯腰把皮包捡起。淡淡笑道：“你这话说对了，钞票，钻石，金子，那也不能无缘无故到我手上来。我并不怕什么人和我算账。这事我自有方法应付，也决不会连累到你。”

魏端本道：“既如此，各行其是吧，不过我的孩子，你得交还给我。你若割离了我的骨肉，我也就顾不得什么体面不体面，那我就要喊叫出来了。”他说着这话时，可就把两手叉腰，对她瞪大眼望着。

魏太太道：“不用着急，你这要求，并不难办，我答应你就是。”魏端本道：“事不宜迟，你马上带我去看孩子。”魏太太道：“你何必这样急，也等我安排安排。”

魏端本道：“那不行。你现是闲云野鹤的身子，分了手我到哪去找你。你现就带我去。”

另谋出路

魏太太拗不过，就带他见了蓬头垢面在泥田埂玩耍的两孩子，原来她嫌两孩子费事，杨嫂又养不起，她就托一养猪的女人养了。

魏端本见了直说她残忍，把孩子当猪一样养。只知自己享受，把孩子糟蹋成这样。

魏太太道：“是我残忍吗？我倒要问你，这养孩子的责任是该由父亲负担还是母亲负担？你自己没拿出一文钱来养活孩子，你说什么残忍不残忍的风凉话？”

魏端本道：“废话也不用多说。今天是来不及了。我今天向这何处长告辞，明天我带孩子走，你把那养猪的女人叫来，我们三面交代清楚。”

说着走出位周身破片的女人，先插言道：“小娃的老汉来了唉？要带起走，我巴不得。饭钱我不能退回喀。”

魏端本道：“那是当然。我这孩子不是你带着，也许都饿死了，我这有点钱，算是谢礼。再麻烦你晚上弄点水给我孩子洗个澡，梳梳头发，我明天早上来带他们走。若是我身上方便的话，明天再送你点钱。”

那女人接着钱笑道：“这话我听得进，要像是这位小姐，一次丢几个饭钱，啥子不管，我就懒得淘神。娃叫她妈，她又说是亲戚的娃。是浪个的？”

魏端本苦笑着向太太道：“这也是我的风凉话吗！”她脸色一变，并不答复，扭转身就跑了，去赴她的新约会。

魏太太在歌乐山靠着赌结交了些阔太太小姐，但也因她十赌九输，没多久就把之前带的钱全输光了，钻石戒指也都当了，还欠一屁股债，在歌乐山也呆不下去了，只得又逃回重庆，想着投奔朱四奶奶。

没想到朱四奶奶对她的事竟然全都知道，包括她在歌乐山的情形，说只要她答应留下来帮她，她可以帮她摆平洪五爷那层威胁，不过是钱的事，都好说。

魏太太不想有这好事，问需要她做什么。四奶奶笑道：“你绝对担任得下来。大概三五天，我总有一两封信给人，每次我都是临时拉人写。

虽这并不费事，可我就没秘密了。这件事我愿托给你。此外是每天的家用开支，我打算有个账本，天天记起，这本我自己可以办的，可我就没这股子恒心，记了两天，就嫌麻烦把它丢下了。

这件事也愿交给你，也就只有这两件事，至多是我有晚上不回来时，打个电话给你，请你给我看家。也许家里来了客，我不在家，请你代我招待招待，这个你还办不来吗？”

结语

今天，我们读到魏太太将所有资产输尽还倒欠一屁股债，没有法子只得向朱四奶奶求助，不想朱四奶奶还给她安排了个好差事。

图片源于《纸醉金迷》剧照。

原标题：《《纸醉金迷》⑦ | 你对钱的态度，就是对自己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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