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奇谭·鹅鹅鹅》是童年回忆最后的扑腾

迄今为止，《中国奇谭》已播出七集，而第二话《鹅鹅鹅》的周边，比如套娃、手机壳、手办，还有短视频上的真人仿装、电脑游戏的皮肤等等，一时间成了爆款。

这是一个挺有意思的现象。因为这部画风奇异，拥有高度风格化的画风，并且取材于中国传统小说的动画，在流媒体平台得到了持续发酵式的传播。更为重要的一点是，很多观点分享类的视频在解读《鹅鹅鹅》的时候，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打开了它的解读空间。关于故事立意的理解也层出不穷，虽然重塑原本阳羡书生的故事，但《鹅鹅鹅》还是保留了原本志怪小说空灵、诡谲、蕴含丰富的内核。

《鹅鹅鹅》采用了默片的方式，使得旁边的声音是没有人称的，《鹅鹅鹅》的导演胡睿在接受采访时表示。黑白字幕的部分本来是为了制作动画时的方便考虑，本来是计划以一个女中音音色的方式通过念白来呈现的。但在制作过程中发现默片的形式也未尝不可。并且能够通过第一人称（“你”）的方式来呈现。从这段回顾中可以看出，第一人称体现出导演在设计观众观看效果时的斟酌。

第一人称叙述其实在小说并不常见，除了一些先锋小说会采用这种方式之外。第一人称作为使读者直接代入的方式，在某些文字冒险类RPG游戏中很常见。胡睿导演在采访中也表示这样的设计也是为了拉近和年轻人的距离。

B站UP主“林血血”改编的 《鹅鹅鹅》横版像素风游戏视频

再进一步说，因为流媒体观看设备的私有属性：如果是选择用自己的手机或个人电脑观看动画的观众，既不同于在一个公共空间中观看电影，也不同于在家中客厅观看家庭成员共有的电视。观看设备本身就使得“你”的第一人称叙述更为天然地成立，在这个私密的观看体验中，观众更容易以自我的身份代入进被设置好的客体中。

在流媒体的播放媒介上，网飞（Netflix）在年轻受众群中培养了一些成熟的观众，使得独具风格的、跳跃式的“短篇集”播放形式变得喜闻乐见。但同时，作为给成年人为主要群体消费的流媒体动画，也需要有足够的哲学讨论空间。因为不同于传统电视的观看，流媒体平台更要满足动画中具有可重复观看的细节，和讨论话题的余地。

这并不是说必然要求短篇动画一定要像短篇小说或哲理散文那么深刻（这两类文本更具有反复阅读和琢磨的空间），但一定给流媒体平台的短动画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在这一前提下，《鹅鹅鹅》作为《中国奇谭》的第二话，就很合适。因为《小妖怪的夏天》将现代都市经验以新视角移植到《西游记》的情节中，如“996”“职场PUA”等年轻人吐槽的工作经验，得以在动画形式中得到风趣的呈现。《小妖怪》别具一格的叙事视角，使得《中国奇谭》的观众有了固定的观看期待，年轻人的生活经验能够显著地运用到理解动画的过程中。

个人风格化的动画制作方式，能够兼容在同一个主题的动画内，这是很多观众在观看体验上将《中国奇谭》和网飞的《爱死机》相比较的原因。

其实，这样的组编方式实际上在中国古代小说中也十分常见，比如“阳羡书生”的出处——魏晋南北朝的志怪小说《续齐谐记》，其故事内容和风格就是天马行空般的串联。

《鹅鹅鹅》做到的不仅仅是将《续齐谐记》以动画的形式再复述一遍。在基本的形象上，原著的书生变成了玉面狐狸书生，且仿效了美影厂1983年的经典动画电影《天书奇谭》中的狐狸形象。

《天书奇谭》4K修复版海报

值得一提的是，该动画电影在2021年得到了4K重制，当时也引发了80-90年代的观众追忆童年的热潮，也使得00后有兴趣了解他们出生前的经典作品，而这部分的观众也正是B站用户的主要群体。

同时，《天书奇谭》中的形象借用，还使得《鹅鹅鹅》在风格化的尝试之中，嵌入了一个经典的标识，使得观众能够很快辨认出突然出现的角色的身份。延续了第一集《小妖怪的夏天》中和美影厂经典的改编和重塑。这些用心都使得我们这一代观众在观看动画的那一刻就会心一笑。

在《阳羡书生》的原著中，许彦是一个被动、见证者的形象，这一点尤其体现在他回答书生和“套娃”中吐出的人物的时候，其回答均是“善”或者“甚善”，这样的简单句肯定贯穿了情节的全过程。

《鹅鹅鹅》在对其改编的过程中并不是简单图解，在将许彦转化成货郎的时候，动画加入了他面对场景时或惊悚或喜悦的丰富变化。随着第一人称叙述的进展，观众则更进一步地体验到参与感。

作为系列的动画短片，《中国奇谭》的作者可以从整部动画横向关系中解脱出来，首先考虑让观众耳目一新的方式，用奇异的美学风格“留”住观众的注意力。只要故事的地点发生在中国，其实并没有题材的限制。因此，我们得以看到动画中出现了冒险、惊悚、散文诗等多种类型，制作方式也可以是定格动画、剪纸动画、水墨动画等多种形式。虽然在短期内还无以真正比肩美影厂鼎盛时期的作品艺术高度，但也为爱好中国动画的观众注入了一剂强心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