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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个旧物品,2000个故事

澎湃新闻特约撰稿 袁璐 实习生 孙雅楠
2023-01-28 14:41
来源: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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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的一天,在二手交易平台上,艺术家信王军看到一辆保存完好的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邮政自行车,眼前一亮,他决定买下它。对方报价60元。但问题是,他需要上门自取,而这辆自行车远在云南一个山村里。

信王军今年39岁,是一名当代艺术家。2015年,他从北京798艺术区的工作室离开,到云南的一些乡村地区进行艺术改造。为了买到这辆二手自行车,他从云南腾冲打车9小时,花去路费500多,抵达小山村,找到主人,见到了自行车。

很多物品从新到旧,从有到无。它们可能被保存,可能被丢弃。除此以外,还有的可能几经流转,进入某个跳蚤市场或者某一家中古店,开始新的轮回,进入二手世界里。二手消费兼具社会效率和环保价值,成为一种生活方式。对一些人来说,二手物品是经济实惠的最佳替代物,是更环保的选择;对一些人来说,这些被遗弃的老旧物品,承载着内在的情感价值。

“当你买了一件古董衣的时候,你不仅仅是在买面料和做工——你买的还是某个人的过去。”英国作家伊莎贝尔•沃尔沃在其小说《古董衣情缘》中写到。“很多时候,这些物品只是失去了商品价值,可它们仍然是地球上的存在物,可以再次发挥作用。”一家二手店的主人孙旭东说。

2018年世界银行的一项研究表明,到2050年人类产生废弃物的速度将是人口增长速度的两倍多。从废弃物中获利的欲望,时刻都在刺激着创新,并催生出新的消费方式。一个事实是,共享经济时代,一些即将被焚烧的东西还能再次出售,让这些旧物重新加入到市场循环中,它们的生命得到延续,也发生新的故事。

信王军在山里购买的二手自行车。 本文图片均为 受访者供图

 “寻宝活动”

信王军寻找的这辆二手自行车的主人是一对60多岁的夫妻,他们不懂互联网,是他们的儿子把卖自行车的链接挂到网上的。因为在山沟里,他们没想到会有人想买。

见面后,主人端出种的橘子和苹果,杀了一只鸡,招待远道而来的买家。“这顿饭比自行车还要贵,又增加了情感的因素”,信王军说,“这辆自行车也是历史见证物。”男主人曾经是干了十几年的邮递员,借着这辆自行车穿梭于乡村。“历史把它淘汰了,它对主人来说也没有什么价值了。”

信王军带走这辆自行车,清洗干净后,把它放在了一个改造过后的牛圈里。他把寻找二手老物件的过程看作“寻宝”,新的物品他反而不稀罕。他享受那种“一个物品该退出历史舞台的时候,我发现了它的魅力”的收获。

几个月前,信王军偶然在二手网站上看到了老秤砣,他一次购买了110个老秤砣,一个20元,重两斤,能称200斤的东西。这些锈迹斑斑的秤砣来自不同的家庭,见证了每一个家庭的变迁,最后汇聚在一个二手店。“我是被他们家庭的变迁所吸引,而不是只被这个秤砣所吸引。”信王军说。

当他把几百斤形状不一的旧秤砣寄回家时,他父母看到后蒙了,还以为是收来当废铁卖。

信王军购买的二手秤砣。

旧秤砣和自行车只是他购买的众多二手物品中的一部分。

6年前,信王军陆续在云南的几个乡村里启动“艺术改变乡村”计划,也把很多二手物品带进了乡村。他喜欢老物件,对他而言,老物件携带着历史的痕迹。在他最遥远的记忆里,有小时候父亲推着木板车,载着他,到粮管所交粮食的画面。后来,这个陪伴他童年的木板车被淘汰,变成了柴火。去云南乡村的第一年,他在网上淘到一架二手木板车,和他小时候的那架很像。他花几十元买过来,改造成了一张桌子。信王军说,他希望以此唤醒一些人的记忆,同时又想赋予旧物最新的功能。

他知道这些老物件对一些年轻人来说是陌生的,“但是所有年轻人都会老,而记忆是需要收藏的。”每买一个二手物件前,信王军会花几天去了解它背后的故事,也会用四五天去寻找一个老物件。

最近一次购买二手物品的经历是,信王军在网上看到有人出售沙发,单座,深棕色皮质,高椅背,带滚轮,10元一张。起初他不太相信这个价格,立马联系了卖家,约着线下去看实物。

椅子的主人是一家网吧店老板,从业十几年,钱挣够了,现在去网吧的人少了,房东准备收回房子,要求他两天时间内把所有东西搬走,他急着把网吧的椅子处理掉。这位网吧店的老板告诉信王军,这些椅子像垃圾一样一直扔在这里,没什么人会买。如果要的话,200块钱,想抬几张抬几张。

后来找的货车只能装下22张,信王军把这22张椅子拉回了自己租的院子里,“这些椅子见证了一个网吧的发展史,也服务过不同的客人。”有人看到这些椅子,有猜200元一张的,有猜500的,有猜800,没有一个猜中。椅子太多,院子放不下,他又卖出去几张。

“这就像是一场寻宝活动,人人都可参与其中。”重庆的二手店老板孙旭东这样形容购买二手物品的行为。他的店在五里店的旧货市场,这个交易市场面积约500平米,整个三层楼全是二手物品。

孙旭东今年54岁,瘦削结实,神采奕奕。他的店里堆满了旧箱子、旧电器和旧家具,仓库里面、推车上堆着20世纪八九十年代的老式录音机。“这些也是热门货”,孙旭东说,“人们都很怀旧。当然,老式录音机的质量也很好。”早上8点,孙旭东开始有条不紊地在店里干活,给那些没卖出去的二手货贴标签。这是他每周的惯例。

孙旭东的二手店。

这爿店本来是他好朋友牛华洋的,但今年9月20日,牛华洋突发心脏病去世。他离过婚,前妻带着儿子在成都生活,关于二手物品的生意他们不懂,于是孙旭东接手了这家经营二十多年的二手店。牛华洋原本有一个心愿,是带着这些年他收购的二手物品回四川资阳老家,做一个小展厅,把这些物件都摆上,让更多人看到。

孙旭东说,这家二手店对他有特殊意义,“我朋友的心血都在里面,我想把这些故事延续下去。”

“每一个物件都有它的故事”

这家卖二手物品的店变成了二手店,转到了孙旭东手里。今年10月1日,他重新打开这家店的门,把货架上的旧电视、旧瓷器、旧留声机、旧书、旧吉他等重新整理一遍,分门别类贴好标签,“每一个物件都有它的故事”。

孙旭东重温这些旧物的故事,也是在回忆他和自己好朋友的故事。他对各种二手的陶瓷小摆件情有独钟,在他家里,像这样的小摆件就有100多个。孙旭东在重庆南山上出生,那里坐落着民国时期遗留下来的建筑群,有于右任曾任院长的监察院。他从小喜欢混迹在“垃圾堆”里,捡各种瓶子罐子,回家做手工。长大后,他沉迷于老物件,特别是带文字的,“因为历史是以文字和建筑为证,凝结在这些物件里。”

十多年前,孙旭东在重庆最大的董家溪跳蚤市场认识了开二手店的牛华洋,这是一栋深灰色的陈旧楼房,两人围着一扇二手木门聊了半天。从那以后,两人经常约着一起寻找二手好物。每个周末,市场里赶集,很多人带着家里不要的东西,要卖给牛华洋。其中有一个77岁的老人,用麻袋装着不同的物品,收音机、书、钟表,定期到市场。无论他带过来的是什么,牛华洋会全部收下。“他有的东西虽然没有什么用,但是他从很远的地方拿过来的。”

二手店的横幅上写着“收售,交流,交换,查找”。经常有人因为搬进新家,家里的老物件要更换,扔了又觉得可惜,就跑到牛华洋店里,先给他讲述有哪些物品,每件物品有什么故事和经历,他安静地听完这些故事,再叫上工人去把物品拉到店里。“能够世代相传的,都是稀罕物件,能够随着时间增值的,更是珍贵宝物。人们拥有的东西越来越多,他们典当物品也越来越常见。”

更早的2000年,牛华洋在重庆的中兴路开了第一家二手小店。这里是重庆最大的二手市场之一,董家溪跳蚤市场的前身。2010年12月2日,考虑到安全隐患,市场被取缔,随后摊贩们陆续搬迁,大多数人迁到了董家溪的大楼里。“这里代表着老重庆的记忆”,旧家电、旧书以及陶器、邮票等琳琅满目。一直驻扎在二手交易市场,牛华洋的店知名度越来越高,“你在跳蚤市场里说他的名字没有人不知道”,孙旭东说。很多年轻人经常到他店里打卡拍照,即使在他去世之后。

故事赋予这些物品特殊的意义。牛华洋最喜欢的一件旧物是一块从重庆到北京西站的火车线路牌,白底黑字,长1米2,宽15厘米,是他花钱从一个铁路工人那里买来的。拿到这块牌子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告诉了孙旭东,“像个买到了爱吃的糖果的小孩儿”。牛华洋去世后,店里的员工抱着这块牌子,送到了孙旭东那里,还有那只失去主人的乌龟。

接手这家二手店后,孙旭东又把线路牌和乌龟带回店里,摆放回原来的位置。

孙旭东的二手店。

物尽其用

和信王军与孙旭东更看重二手物品的情感属性不同,有些人选择二手物件,是基于消费和生活习惯。

95后女生张玉婷倡导一种可持续、极简的生活,她是今年看到日本极简主义者佐佐木典士的《我决定简单地生活:从断舍离到极简主义》这本书后受到“启发”。佐佐木典士在书中描述了他的极简生活,他将自己的生活削减到只有必要的物质用品:一张床、一张桌子、几件衣服、一台手提电脑和少量其他东西。每当发现自己需要某件物品时,他都会按照极简主义的标准来获取它。这件物品要有极简主义风格的形状,容易清理;颜色不要过于鲜艳;能使用较长时间;结构简单;轻巧;具有多种用途。

今年开启这种生活模式后,张玉婷使用二手闲置网站的频率明显提升,她先进行了一次“断舍离”。“断舍离”是一个日本词语,“断”是指断绝想要进入自己家的不必要的东西;“舍”是舍弃家里到处泛滥的东西;“离”是摆脱对物品的执念。从断舍离的观点来看,清理家中堆积的物品也是在清理自己的内心和思绪。她先把自己所有的物品清算一遍,再把闲置的衣服、书籍、化妆品等放到二手网站上出售。

成交后,物品她都会进行二次擦洗清洁,抚摸,叠放整齐,装进包装袋,并感谢它们的陪伴,“我会和它们告别,并祝福它们去往更好的主人身边”。这是她断舍离前的仪式感。

每周,她都会打开这些网站,处理自己不需要的闲置物品时,她发现很多网站上售卖的物品很新,只是原主人用不上。她相继购买了二手双肩包,在原价基础上打了4折,还有以原价5折购入的户外吊床,以原价1折购入的尤克里里,以原价7折购入的平板电脑。这些是她需要用到的东西,“物超所值,还能减少资源的浪费。”

在这之前,和很多年轻人一样,随着潮流时尚的不断变换,她不断更换衣橱里的衣服、家里的物品。后来,每次有购物欲望之前,她习惯去二手网站看一看,然后得出说服自己的逻辑,“当我想买的东西在二手网站上的数量很多时,是不是说明这个物品很容易被闲置,不然想要卖掉它的人怎么会这么多呢?”这可以帮助她降低购物欲。

“闲置物品的合理再分配,更省钱也更环保。”最近,她盘点了自己所持的物品,发现有些物品陪伴她超过五年,“在经历数次断舍离之后,这些物品依然陪着我,说明它们是我真正需要的东西。”

二手交易平台上的很多买家同时也是卖家,他们在买进自己需要的物品时也会出售自己的闲置物品。清华大学能源环境经济研究所等机构发布的《2021中国闲置二手交易碳减排报告》显示,2020年时国内二手消费市场就已经超过万亿规模。该报告预计,到2025年中国的闲置物品交易有望突破3万亿元,其中二手手机、电脑、电视等3C产业能达到数千亿元,整个市场规模及发展前景都远超欧美国家。

这种生活方式正在影响更多年轻人。22岁的高泽浩将购买二手电子产品称为“捡垃圾的快乐”。他是一名程序员,经常在论坛或二手网站逛CPU、硬盘、主板、手机等电子产品。

他购入最多的是被企业淘汰的电子产品,“企业级的硬盘寿命很长,稳定性强,性能好,淘汰下来的也非常便宜。”原价上千,而这样的二手产品只需要几十元。他家里有一间房堆放着各种二手电子产品,用完后他舍不得扔,等到都用不上了,就成了摆件。“我捡垃圾,但是我不会卖二手,我可以买二手,但是我不能卖二手。”他担心硬盘里的数据泄露。

高泽浩的生活里,个人物品很少,最多的物品是电子产品,他在这些二手物品上相继投入了十几万元。“这些垃圾会在某些人手上得到充分的利用,其实也蛮好的。”他在以很小的代价获得很高的收益后,心里会“非常满足”。

物品回收利用,某种程度上减轻了消费者对于消费给环境带来负面影响的负罪感。张玉婷坚信她所崇尚的生活方式会被越来越多人接受,“我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消费行为,和物品囤积情况。然后很快意识到,我所珍视的那些东西,通常对除我以外的其他人来说,没有任何价值。”

一旦有了这种想法,她便释怀了,不再热衷于追逐那些不需要的物品,并开始克制自己的购买欲望。

人与物的媒介

孙旭东经营二手店后,他开始意识到,当看见一个房子里,堆满了要丢进垃圾箱的东西时,一定会有人思考,这些东西要怎么处理。这时候,二手店就显得尤为重要了。更深层次的意义是,二手贸易将那些拥有东西和缺乏东西的人联结在一起。

看着每天来店打卡的人,孙旭东说不清楚二手物品交易市场是从什么时候火起来的。但他认为二手市场会越来越繁荣,“人们的环保意识在提高,他们知道自己不用的东西对另一些人来说是有用的。”

孙旭东喜欢把物品卖给“有缘人”,至于价格,他依情况而定。如果对方是真正喜欢这个物品,或者这个物品对他来说有用,他会低价卖给对方。对于时下流行的线上二手交易平台,孙旭东并不懂操作的原理,他的主要销售渠道是在线下。而且他担心一个物品挂到网上,跟买家沟通是很琐碎的过程,他害怕无法准确地描述这个物品。事实上,二手货消费者眼光更加敏锐,也更挑剔。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二手物品。“他们会觉得有些物品是谁用过的,好像不吉利。”这种情况下,他会反问对方,比如一把刀,是乾隆皇帝用过的,或者努尔哈赤用过的,你还会这样认为吗?“人家说货卖有缘人,我只是一个搬运工,一个物品和人之间的媒介。”

和孙旭东这间充满复古味道的二手店不同,杨雅霓去年开在成都的二手店外观时尚、现代,货架上面的物品都是分类摆放的,和百货商店一样有序。一些二手店采用更明亮的灯光、更鲜艳的颜色标签,以及专业的产品摆放方式,努力提升大众对于旧货店面貌的期望值。不同于二手网络交易平台上庞大的卖家群和买家群,网上物品的不可触摸,这些线下二手实体店更在意物品的保管和品相。对于寄存过来的二手物品,杨雅霓店里的物品整理师会按照品类归类,清洗,再由估价师进行估价,展出,流转。

杨雅霓二手商店的一个角落。

过去7年,杨雅霓相继去过日本、泰国、欧洲一些国家,了解了这些国家的二手文化,萌生了在国内开二手店的想法,她思考着如何通过寄卖服务,旧物的循环,物品间的传递,“改变人们的消费方式和生活方式。”

在这个物品泛滥的年代,二手店铺方便了人们处理旧物。店里三分之一的面积被一位阿姨的闲置物品填满,从孩子的玩具,到衣服、鞋子、包,很多物品都完好如新。这些物品伴随这个阿姨二三十年的时间,随着孩子长大,家里的物品都堆积在那里,“这些都是她珍视的物品,要舍弃也不容易,但她想把这些旧物转手给更需要的人。”

杨雅霓观察里,通常进店消费的是18至30岁的女性,“很多女性都很喜欢逛这样的二手物品店,她们也能接受这种更为环保的消费模式”。

沙利文2021年的调研数据显示,随着消费意识的不断升级和环保理念深入人心,闲置交易已经从相对小众的省钱行为发展成为一种时尚、潮流的生活方式,尤其受到80后和90后这样的消费主力人群的喜爱。“二手经济的日渐繁荣绝不仅仅是因为便宜,人们的消费观念正发展转变,也越来越理性。”杨雅霓说。

让旧物重生

这些旧物最终的归宿几乎就和生命的尽头一样,充满未知和神秘。

曾经有一个客人带着一张黑胶唱片,到杨雅霓的店里寄卖。主人在唱片上面写着一句话:虽然这张唱片可能不值钱,但是它陪我度过了一段抑郁症的日子,现在我的抑郁症好了,希望把唱片能够传递给更需要它的人。

孙旭东收购的二手物品很多有残缺的,比如一个破灯,他会把灯罩缝补一下,让原来有裂缝的地方看上去像一朵盛放的花。一些蒙上灰尘的家具,他先用专业清洁剂洗干净,再涂上保护油,老家具“焕发出带有历史味道的包浆的光辉出来”。铁器、木器、石器,都要进行相应的整理和保护。

他发现客户们有不同的想法。“他们希望听到,有人还在继续使用他们以前的东西”,他说,“这会让他们好受很多。”人们渴望看到自己的物品重获新生,有时候,与其说是出于对这个星球的关怀,或者反对浪费,不如说是另一种情感的满足。“当拥有的东西失去时,一种内在的伤感会随之而来。你失去的不仅仅是情感,你失去的是你自己。”

老式商品让人想起从前的美好时光,但是这些商品大多已经停产了,所以信王军通常要花很长时间才能遇到自己喜欢的二手物品。他对二手物品的挑剔跟他对艺术的理解有关。“我把它当成艺术品的前身,因为艺术品在成为艺术品之前,必须要经过艺术家的干预或者发现,然后我把它当成艺术品的前身再去发现它的时候,我觉得它是有很多魅力跟故事的。”

信王军购买的二手自行车。

5年前,信王军在北京798艺术区旁的一个垃圾堆边,看到一幅被人丢弃的油画,超现实主义风格,80厘米宽,100厘米长。“我就思考,它是一个失去生命的东西,我要赋予它另外一个生命,就在右下角签了一个名字,叫信王军捡。”他要证明这是捡来的,而不是他自己的作品,随后他发了朋友圈,最后有人花5000块钱买下这幅画。“它到了这个人的家里,一个使命是它会被挂在家里,也可能会被送给朋友,也可能被送到拍卖会,也可能再一次被丢掉,但它已经获得过第二次生命。”

他在意这些旧物的归宿和未来。“我希望老物件都有一个懂老物件的人。”在这些二手物件里,信王军买过最贵的是一个3800元的老相机,在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曾经拍摄过很多人,“这个老相机现在还可以使用,有种现实和历史的碰撞感,使它比现在的相机更有魅力。”

 信王军把购买的旧相机用到生活中。

怎么让这些二手物件变得有意义,是信王军思考的问题。在他改造过的老房子里,摆放着旧电视、旧相机、旧理发椅、旧书桌,很多人喜欢跟这些旧物拍照,像看一件从未见过的新奇玩意儿。

“它们的使命不是被历史淘汰,而是重新焕发了新的功能之后,开始有越来越多的人喜欢。”他说。

他不知道这些旧物未来的归宿如何,但他确定的是,它们和历史一样存在过。

    责任编辑:黄霁洁
    图片编辑:张同泽
    校对:张亮亮
    澎湃新闻报料:021-9628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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