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碑立传丨甪直古镇的银杏树

时间：2022/12/10 地点：甪直镇 天气：阴

一棵1500岁的古银杏树，

摸起来是什么感觉？

指腹触碰到树干表皮，料想之中的粗糙，却也脆弱，生怕折碎几乎被西风吹皱、吹得丧失了水分的木纤维。接着是沾到一些灰尘，混杂着一点点油漆、干木屑以及半湿的泥。抬眼看去，穿过层层枝桠，星星零零金黄的银杏叶片，可望到蒙蒙的天。又是风起，在这冷冷冬日，只听得树的枝、叶顺风摇曳，相互依偎的摩擦“簌簌”，伴着小孩儿在银杏叶形成的小型“暴风眼”中追逐打闹的欢笑声。

这是极安静的周六保圣寺，除却一二工作人员外，所见访客屈指可数，其中便包括我们——树碑立传的三名志愿者，分别是项目负责人王老师、无人机组的陆老师以及文献文案组的我，作为志愿者队伍成立以后的第一次田野，树碑立传项目组将地点选在了甪直镇上。

资料显示，此处有四棵千年古银杏树，在气温尚未冷至零下，西风还没有肆虐之际，银杏作为最佳观赏树种之一，自然在本次田野的重点名目之上。此行，我们将完成树木外观的相片和视频拍摄、口述史的采访以及田野全程的文字与视频记录。

本次考察的四棵银杏树，编号吴中295、296、297、298号是它们的名，吴中295号已1200岁，后三棵长它300年，已是1500岁的高龄，换算成人类纪年，它们诞生时，中国正从南北朝迈向隋唐，在西方，西罗马帝国灭亡，漫长的中世纪钟声敲响。一直到二十一世纪的今天，沧海桑田，不变的唯有它们自身的一枝一叶，和绵延不绝的、生生不息的根须。

保圣寺的三棵还算得保存完好，美中不足是菜园中的一棵正巧立于风口，叶片被吹落了大半，在另两棵通体金黄、惹人眼目时，这棵便显得萧条了不少。不过，与之相比，名目上标注地点为“寺浜5号 老小学操场”的吴中298号状态更是差了许多。

为寻这棵树，我们颇费了些功夫。起初还是靠抬头，相信借着目力所及，一棵高17米的银杏必能从寺庙、各类树木抑或是老房子的尖尖顶上脱颖而出，或是通过无人机的探查，让我们能精准捕捉到附近的银杏。

在画面的右上角就是吴中298，可惜树的生长状态不好，最开始未能从航拍视角发现。

然而，当保圣寺工作人员指着殿后嘟嘟嘴巴说“喏，就在那后面”时，刚从大殿处回来的我们却全然没有印象。于是出寺，沿着寺浜路一直往前，遇到民居，有老人正烧柴火，询问却不得结果，至路尽头左拐，映入眼帘的是一辆斜停的黑色轿车、一扇锈蚀的铁门，以及门内十几米开外，被栏杆围成一圈，无声地伫立着的吴中298号。

很难去追认第一眼“发现”的感受，在这片荒废的“老小学操场”上，依稀可看到堆积起的建筑垃圾，与之相应的吴中298号，似乎没有名目上记录得这么高，望不到也是有原因的——它的叶片几乎快落光了，稀疏的枝桠，偶尔几片颤动的黄叶竟像是巧合一般，自然的疏漏，提醒着过路的人们，也许还提醒着银杏自己，在这个属于银杏的季节里，它还“生”着。

我们犹豫着，是否要飞无人机呢？它的俯视图可想而知，没有寺内那几棵拥有以古寺、老屋和各式树木为依托的背景，吴中298号的零丁体现在它身后空旷的土地，体现在这扇上了锁的铁门隔开的我们与它的距离，体现在当我们询问居民，所得结果“不知、不了解”的时候，它的存在似乎就这样被遗忘，就像它所处的曾经的老小学操场，剩下一点点记录在案的文字，成为它与我们微妙的联结。

不过，联结不止于此处，口述史采访环节，从小生活在甪直镇上的工作人员在脑海中搜刮树的回忆时，依然记得小时候爬过操场上的银杏树，那时吴中298号还没有围栏，像很多民居里的树木一样，它的命运是被攀爬、被摘下果实，以树的方式给养人们，这样循环着秋冬春夏的记忆是脆弱的，就像被吹皱的树皮，但以人为主体，当他有意识地串联起自身与一件物的故事，随之铺展开来的，不仅是个人史，也是集体的、社会的历史。曾经在许多人记忆中闪耀过的银杏，由此获得它位置的标定。最后还是启动了无人机，在电量耗尽前拍下了它的全貌，不禁好奇，我们之后，下一位与它不期而遇的人会是谁呢？

除银杏外，本次田野顺带考察了几棵三级（500年以下）保护树，分别是枸杞、古罗汉树和古皂荚树。据工作人员回忆，保圣寺门口处的百年枸杞树，并非一开始就栽种在寺内，而是上个世纪中旬，从甪直梅花墅移植过来的。

同行几人捡到了掉在地上的百年枸杞树的果子，在搞错了树木品种的情况下差点与古皂荚树擦肩而过，并遇上了几位热情的当地居民，向我们展示黝黑的皂荚以及它的洗头功效……可谓是不枉此行。

期待下一次田野，期待下一次与树相遇。

文章：王静

航拍：陆锐

速写：吴安琪

视频剪辑：周浦昱

统筹：吴文化博物馆

技术支持：苏州多棱镜网络科技

原标题：《树碑立传 丨甪直古镇的银杏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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