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乐丝去世五周年：小红莓，终究意难平

五年前的昨天，也就是2018年1月15日，小红莓主唱桃乐丝·奥·瑞沃丹去世，年仅46岁。在爱尔兰这个诞生了王尔德、叶芝、萧伯纳、贝克特等文学大师，在音乐领域也拥有恩雅和U2的地理小国和文化大国，失去了一位国宝级音乐人。

说起小红莓，很多人会第一时间想到王菲，许多人甚至是因为王菲才知道小红莓。可王菲的音乐模式只不过是“我竭尽全力显得自己不迎合商业”，《梦中人》、《冷战》和《浮躁》等相对另类的作品只是点缀罢了。

小红莓则不一样，它从不是商业的，尽管它并不缺乏商业价值，全球唱片销量早已超过3800万张。也就是说，小红莓并未刻意拥抱主流，但主流却主动选择拥抱了它。或者说，小红莓一始终都并非一个商业性乐队，却能凭借流畅旋律和桃乐丝的别致唱腔，对歌曲中的批判意识和社会性予以中和，从而被主流商业社会所认同和接纳。

小红莓诞生于一个音乐领域的特殊时代。上世纪90年代初，另类音乐成功闯入主流视野，独立乐队纷纷涌现。即使在摇滚乐领域，重金属也不再是主流，取而代之的是另类风格。小红莓可谓生逢其时，以带有民谣元素的流畅音乐进入主流世界，让人无法忽视其流行潜力，但同时又用激昂鼓声表达特立独行的态度。即使是一向不喜英伦摇滚风的美国，也先于英国接受了小红莓。尽管第一支单曲“Dreams”在美国叫好不叫座，并一度使得首张专辑“Everybody is doing it, so can't we”（每个人都可以做，我们又有什么不可以？）成绩黯淡，但专辑中的另一首“Linger”（徘徊）却在后来打入排行榜，并最终使得专辑在美国卖出五白金，小红莓也因此一举成为上世纪90年代美国最成功的英式乐队。王菲翻唱的那首《梦中人》，恰恰来自这张专辑的主打歌“Dreams”。

更重要的是小红莓身上那股来自爱尔兰的文学气质——我之所以在文章开头提到王尔德、叶芝、萧伯纳和贝克特，正是因为这一点。这个弹丸小国有着极深厚的人文传统，桃乐丝·奥·瑞沃丹那迷离却又不失清澈的唱腔，其实是对这片土地碎碎念式的思考。偏偏，它是爱尔兰的，又是全世界的。

如果你曾听过教堂里唱诗班的歌声，就会明白小红莓的音乐里无法摆脱的宗教元素从何而来。出生于天主教家庭的桃乐丝·奥·瑞沃丹，独特的咽音发声让无数歌手模仿，可于她自己而言，却只是从小唱诗的一种发音方式。

有人曾诟病小红莓的专辑中情歌太多，可反情歌主义从来都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度，何况即使是情歌，小红莓也能唱出社会性的一面。也有人说，小红莓成就最高的音乐，还是来自爱尔兰音乐的固有传统——反战题材。如1994年的“Zombie”，就是那张风格凌厉的专辑里最尖锐的一首，只为了纪念在1993年沃灵顿爆炸案中遇难的少年。

可正如小红莓成员自己所说：年轻时，批判如同每日呼吸的空气，但时代变了，他们的音乐就不会再涉及政治与社会事件。

这不是一种老去，仅仅是成长。从年轻人到中年人，从红遍世界到沉寂数年再到重新出发，小红莓（当然包括桃乐丝·奥·瑞沃丹）经历了从激愤到意难平的阶段。激愤时，可以用呐喊来批判一切，意难平时，他们选择用平静的态度诉说一切——中年后的小红莓，才是我最爱的小红莓。

还记得2002年世界杯时，央视用小红莓的一首“Dying in the Sun”送别每位离场巨星。那时，小红莓乐队正在爱尔兰的一座小城中避世，解散传闻甚嚣尘上。其实，他们只是想回到那片土地上，寻找自己的灵魂。2004年的解散与单飞，2009年的重聚，与其说是人世间的离合聚散，不如说是人生的尝试。

在这所有的辉煌、沉寂与尝试中，最后一个加入小红莓乐队的桃乐丝·奥·瑞沃丹都是核心。即使你再沉迷于她的唱腔，也无法忽视小红莓作品的填词大多出于其手的事实。你可以从中见到她的变化，后来的她，会在身边的一切事物中寻找音乐灵感，用最迷人的唱腔，诉说自己的思考。比如1999 年的第四张专辑“Bury The Hatchet”（言归于好），与上一张专辑相隔两年多，在那期间，桃乐丝·奥·瑞沃丹生下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于是，专辑中讲到了孕妇、讲到了孩子，还有离婚、虐待等社会性议题。母性化的编曲却配上依旧高昂的嗓音，继续展现着为主流所接受但又特立独行的音乐态度。

无论是小红莓还是桃乐丝·奥·瑞沃丹自己，其实都不算高产。小红莓真正的录音棚专辑只有五张，其他多为精选，桃乐丝·奥·瑞沃丹单飞期间也只有两张个人专辑。在漫长的二十多年间，他们走走停停，直至桃乐丝·奥·瑞沃丹告别这个世界。值得庆幸的是，他们崛起于那个独立音乐走上前台的时代，又在近十年音乐工业传统崩塌、唱片机制成为过去的时代淡然处之。更幸运的是，得益于网络，小红莓还能在年轻人中延续自己的口碑，丝毫不显得过时。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幸运，也是对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的音乐时光的一种抚慰。

图源 | 网络

作者 | 叶克飞

编辑 | 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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