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客户端

全球城市策略︱新冠大流行之后，让纽约成为乐业之城

相欣奕

2023-01-12 14:31

来源：澎湃新闻

2022年12月，纽约推出一项行动计划，名为《让纽约成为乐业之城》（Making New York Work for Everyone），着眼于“使纽约成为最佳工作场所”。提出40项举措，聚焦于2023年五大重点领域，以重新构想一个崭新的纽约，旨在为纽约商业区的恢复和韧性制定可行的战略，为实现公平的经济复苏和复兴提供帮助。该计划重新对人们的工作方式和地点加以想象，对主要就业中心的空间组合和用途进行优化，以最大限度地减少空置，促进活力，增强税收基础，并为纽约人创造新的机会，使其谋生养家、安居乐业。

行动计划聚焦于以下三大目标。三大目标之下，又列明10大战略和40条行动倡议。

目标① 把纽约的商业区重新规划为充满活力的全年全天候无休的目的地

目标② 让纽约人上班更加便捷

目标③ 实现包容且面向未来的增长

恰逢目前国内城市陆续进入“后疫情时代”，经济复苏与提振，成为新的一年中国城市工作重点。本篇对纽约新推出的行动计划进行推介，以期抛砖引玉。

行动计划出台背景：疫情改变一切，也催生创新

纽约从来不曾停滞。在新冠肺炎疫情最严重的时段，街道空无一人，企业纷纷倒闭，纽约人仍在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工作、创造和创新。有人在前线服务——保护人们的安全，救治病人，确保社区继续运转。更多人则适应了不同的工作方式，开始了崭新创业，同时也为邻居和世界各地的人创造机会。

纽约街头艺术家Tom Bob充满童趣的街头艺术作品。

后疫情时代，人们不再深居简出。疫情期间所酝酿的创造性力量，正在纽约每一个社区和商业廊道中迸发。2022年，复苏迹象非常明显，但诸多问题也摆在面前。纽约人的工作性质出现了何种变化？纽约的商业区如何发展以满足崭新需求和不断变化的偏好？未来有哪些工作可以推动经济，从而帮助纽约保持全球商业和文化中心的地位？纽约和与之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周边地区，如何共同规划出一条通往公平增长的道路？如何抓住这一前所未有的时刻，解决从未解决的长期问题，并重新构想一个适合所有纽约人的城市？

纽约皇后区第34大道开放街道活动。

行动计划正是对这些问题的应答。纽约市召集商业和社区领袖，拟定一项共同议程，以之为路线图，巩固纽约的全球领导地位，以期摒弃旧的思维方式，迈向纽约的崭新未来。工作小组专注于改造城市的就业中心，包括曼哈顿中城和其他社区，以支持人们未来生活和工作的方式；识别未来关键行业、区域合作领域，特别是与基础设施相关的领域，以及强有力的人才发展机会，以帮助本地就业者在这些行业中就业。

目标之一把纽约的商业区重新规划为充满活力的全年全天候无休的目的地

纽约市计划将疫情期间催生的户外露天餐饮变为永久性常态化措施。

纽约的商业区推动城市向前，熙熙攘攘的人、花样繁复的各色店面和居于世界前沿的全球公司汇聚于此，促成了创新，并达成了非凡的生产力。新冠疫情期间，尽管传统的街道活力受限，但纽约人颇富创造力和韧性，开创了崭新方式，去聚集、建造、创生和体验，比如社区开放街道、露天餐厅，以及公共空间的即兴艺术。新冠大流行已达三年之久，纽约市商业区的街道活力缓慢恢复。2022年，商业区的步行交通量已恢复到2019年水平的90%，平均工作日零售和娱乐消费支出达到2019年的107%。但餐厅和酒吧工作日平均支出仍保持在2019年水平的78%。大萧条期间流失的私营部门工作岗位，仍有12%未能恢复；从2020年第一季度到2022年第三季度，曼哈顿写字间空置率增加了94%；此外，曼哈顿中城和下城的零售支出、餐厅和酒吧支出以及步行交通量仍显著低于疫情之前。

多年来，曼哈顿中城和下城有着超乎寻常的商业集中度，构建了一个庞大绵密的生态系统。新冠大流行凸显出一个事实：可能许多人并不真心喜欢那里。打工人有了更多选择，超过50%的打工者决定，不再每天长距离通勤到写字楼办公。许多街道，晚上和周末都少人问津，它们已经缺失了曾经吸引许许多多纽约人纷至沓来的活力、乐趣、能量和美。当务之急，在于重新想象它们，去创造一个人们想去的地方，而非简单地去“复活”中城和其他商业区。

怎么办？

要提升灵活性，来重新利用空间和填充空置区域：消除阻碍中城和其他商业区的发展障碍，比如，让过时的写字楼更容易转换和重新开发为其他用途，比如住宅，从而创建更具活力的混合功能区。对不合用的监管法规加以更新，这些法规阻挡了小企业在这些地区的立足、扩张和创新。

创建崭新而卓越的公共空间，以巩固这些商业区的繁荣：要将中城改造成一个充满活力的目的地，重新设计其公共空间，以使该区成为世界上最好的地方之一，拥有引人注目的新标志性公园和广场、加宽的人行道、更安全的十字路口、更快捷的公共汽车、改进和扩展的自行车道以及崭新的迷人景观。计划将曼哈顿中城改造成一个真正适合上班族、居民和游客的步行目的地，还将进一步对全纽约五个行政区的公共领域加以改善。

改善生活品质相关事宜：继续巩固在纽约许多商业区的增长，制定计划应对与公共领域相关的全纽约面临的挑战。比如，街道的步行化改造，清洁度的提升。

提升商业区的可持续性：纽约已成为可持续发展的全球领导者，商业区也必须体现这一承诺。这意味着要让建筑更清洁、更智能、更高效、更具成本效益，同时也将减排目标定为有助于应对气候危机的目标。因此，将更新区划，以促进绿色能源投资和能效改造，并推行建筑脱碳改造融资战略。

为人们提供汇聚于商业区的新理由：在充满活力的开放空间和独特的零售和文化体验中，人们能感受到纽约激动人心之处和千丝万缕的联系。希望用新功能激活空置店面，推动步行基础设施，并支持区划调整，从而实现更持久的灵活性。还希望继续扩大开放街道，在大流行期间的创新基础上再接再厉。通过对街道施以艺术性和战略性改造，吸引步行交通，这可以支持艺术家、艺术空间和艺术家组织的文化投资来巩固提升。提高商业区的活力可待成为战略核心，助力纽约成为世界上最好的工作场所。

在该目标之下，明确三大战略和十三条行动倡议，如下所列。

战略① 创造灵活的空间用途，并通过多种用途填补空缺

战略② 投入于美丽而永久的公共空间

战略③：提升所有商业区生活品质相关事宜，保持可持续性和清洁卫生

战略④：提供让人们汇聚于商业区的新理由

目标之二让纽约人上班更加便捷

纽约市庞大的公共交通网络是其经济成功和商业区实力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能够轻松找到工作的人越多，经济增长就越快。在疫情暴发之前，纽约地区有800万人，近390万人在工作日进入曼哈顿商业区。纽约市的地铁是全美使用最频繁的系统，占全美所有地铁出行的72%。尽管拥有如此发达的公共交通基础设施，纽约人的通勤时间却很长。不同种族的打工人通勤时间也存在差异。纽约黑人平均上下班通勤时间最长，为47分钟，显著高于白人平均上下班通勤的38分钟。

今时今日，纽约人对工作地点有更多选择，许多人选择在家办公而非到办公室工作。在上下班高峰期，几乎每个区域的乘客量都大幅下降。此外，一些打工者不得不搬迁到远离纽约市核心就业中心的住房。最脆弱和处境最不利的纽约人，无力负担住房，被推到城市边缘，面临着更耗时、更复杂的通勤。这样的动态变化，导致恶性循环加剧——居住在更远的地方、越来越渴望远程工作的纽约人，很少有机会亲临到达纽约中心的工作场所，这危及纽约商业区和公交乘客的恢复。

简而言之，改善通勤关乎公平：对于纽约的全球竞争力至关重要，也是经济成功复苏的关键所在。提升公交系统的相关战略和行动倡议，着眼于改善通勤和减少交通出行需求，并使得工作岗位设置于靠近人们居住的地方，以确保通勤的挑战不会成为增长的障碍。

怎么办？

采取广泛的交通改善措施，使人和货物能够更快、更可靠、更可持续地到达目的地：包括与州议会和全州其他地方政府实体合作，为大都会交通管理局（MTA）制定可持续的运营预算模型，最大限度减少对客户的负面影响，以及维持高峰地铁服务，并随着时间推移增加非高峰地铁服务的频率和可靠性。对尚未充分利用的铁路资源，可以通过提供全天候5美元的城市一日票，解锁这些资源。还将提升公交车速度，改进自行车网络，通过拥堵定价、崭新路侧管理策略以及扩大可持续替代货运的使用，减少对汽车和卡车的需求。这些措施有待改善通勤，减少交通，使人们能够更快、更可靠地到达工作场所。

强化全纽约五个行政区的就业中心和工作场所，使人们能够在离家较近的地方工作：对于喜欢在离家较近的地方工作的人，需要持续投入于公共交通周边的产业集群和锚机构（Anchor Institutions），加快全纽约五个行政区就业中心的就业岗位的创造。包括利用城市办公空间来锚定这些新兴的商业中心。（备注：“锚机构”通常指某地区的核心机构或企业。“锚机构”有两种，一种是顶尖大学或大型研究机构，通过前沿的基础科研及知识转移，一方面能为当地的大小企业提供基础科研的支持，另一方面也能孕育大量有潜力发展成高新技术企业的衍生企业，利用科研成果产生巨额利润。）还将致力于减少监管障碍，以便增加交通枢纽附近的住房生产，使更多人获得更短、更方便的通勤。许多公司和员工已经接受了在家/在办公室的混合工作方案，因此将加快图书馆现代化，以支持整个城市的远程工作。

无论改善通勤、创建崭新的外围就业集群，还是支持在家工作，目的都是让纽约人更容易上班。

在该目标之下，明确三大战略和十三条行动倡议，如下所列。

战略① 增加大运量公共交通的供应

战略② 减少对小汽车和货运卡车的需求

战略③：强化全纽约五个行政区的就业中心和工作场所，使人们能够在离家较近的地方工作

目标之三实现包容且面向未来的增长

曼哈顿下城的One Wall Street在2022年初完成改造。这里曾经是欧文信托银行的办公场所，改造耗资15亿美元，将原本的办公空间改造成为一栋公寓大楼，50层大楼中共有566套公寓。

为把空置的写字楼填满，恢复全纽约五个行政区的街道活力，纽约市需要持续增长，但这种增长需要更具包容性。包容性增长对让纽约成为更加公平的城市至关重要。需要在未来的行业和职业中提供更多工作机会，让更多纽约人可在纽约谋生。增长也有助于为纽约人创造收入，改善生活。因此，不只着眼于让纽约从新冠肺炎危机中恢复过来，而是比以前更加强大，有更多资源投资于纽约人生活质量、教育、医疗保健和其他基本服务。新冠大流行对纽约最脆弱人群的生命和生计造成了巨大且不成比例的损失，弱势社区的复苏越来越慢，也越来越困难。因此，纽约的成功取决于，有多少纽约人能够参与到未来经济的重点行业的工作之中，并能得到体面的薪水，可以养家糊口、安居乐业。

新冠肺炎疫情持续影响经济流动性，导致优质工作缺乏，整体就业水平降低，以及让本已处于不利境况的纽约人愈发恼火。在大流行期间失去就业收入的近100万纽约人中，20%已陷入贫困。尽管最近美国整体恢复了自大流行开始以来流失的所有工作岗位，但截至2022年10月，纽约市尚有11.7万个工作岗位未能恢复。纽约黑人和西班牙裔的失业率特别高，分别为9.4%和9.2%。这种不平衡的复苏加剧了不同种族、性别和能力群体在就业、收入等方面的差异。

长期存在的挑战得以暴露，纽约不得不直面一个令人不安的基本事实：当城市面临危机时，纽约有色人种承受着更重的负担，而在城市繁荣时，他们不太可能受益。疫情后复苏，必须避免曾经的若干危机后的那种增长陷阱，亦即不成比例地惠及白人和富人社区，并把太多纽约人抛在身后。有鉴于此，纽约市为包容性增长和经济流动提出了一种崭新经济模式——既支持增长又明确反对种族主义的“共享繁荣”模式，主张在制定城市未来蓝图的过程中，必须把公平和包容置于重要地位，以确保未来经济能反映出纽约的多样性。

怎么办？

把纽约市打造成未来产业和创新的中心。这意味着投资于纽约具有竞争优势的、面向未来的崭新行业，如新兴的绿色经济、生命科学和技术。这些新行业可以帮助纽约成为全球城市创新中心。制定区域战略，促进纽约市与周边地区之间的互利联系。

为了支持纽约的增长，将大幅增加住房供应，目标是在未来十年内，满足50万套住房的需求。纽约的经济适用房危机是经济增长和公平的主要障碍，因此将努力通过监管和立法改革，来纠正几十年来住房的供需不平衡，以减少住房增长的障碍，并通过更新区划法规来增加支持性住房的供应。

1921-2020年间纽约市人口变化与住房单元竣工情况对比（橘色为人口变化情况，蓝色为住房单元竣工数量）。纽约住房负担能力危机的一个主要原因，在于纽约市的存量住房远落后于近几十年来快速人口和就业增长。与美国其他主要城市相比，纽约市的人均新建住房单位数量要少得多。详情请参见：澎湃新闻市政厅《全球城市策略｜纽约住房新蓝图：如何新建和保有可负担住房》。图来源于Housing Our Neighbors: A Blueprint for Housing and Homelessness

最重要的是，要确保这种增长和机会的获得，是公平和公正的。这意味着采取雄心勃勃的行动，消除包容性增长的若干最严重障碍，比如使儿童保育变得容易、高品质和可负担，使数以万计的父母能够加入劳动力队伍，并为公司提供更广泛、更稳定的人才库。减少残障人士进入劳动力市场的障碍。采取措施，确保所有纽约人，包括来自弱势社区的打工人、学生和企业主，都能从增长中获益。精简和扩大劳动力基础设施，使其简单、透明，并与行业和学术界协调；通过一站式计划，改善黑人、土著和有色人种（BIPOC）企业家获得资本和技术援助的机会；减少确立和维持少数族裔和女性拥有的商业企业（M/WBE）认证所需的负担。这种包容性的、着眼于未来的增长，将建立起一种崭新模式，推动纽约进入崭新阶段。

在该目标之下，明确三大战略和十条行动倡议，如下所列。

战略① 将纽约市打造为未来产业和创新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