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白歌会的新与旧：韩流劲吹，演歌式微

经历了连续两年的无观众及更换场所之后，2022年的最后一天，号称“日本春晚”的红白歌会与观众一起回到了熟悉的NHK大厅，显出了期待已久的“正常”姿态。

第73届红白歌会海报

只不过，屈指算来，作为一档贺岁节目，红白歌会已办到了第73届。近年来，其收视率每况愈下已是不争事实，作为主办方的日本放送协会（NHK）又能拿出什么力挽狂澜的手段呢？

第73届红白歌会

“明星效应”大概算一个。歌手milet演唱的《高飞》（Fly High）配上极有人气的花样滑冰选手羽生结弦的比赛画面，就堪称一个惊为天人的神来之笔。另一个答案大概也很容易想到，“换人”。所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每年的红白歌会演出阵容都不一样，差不多回回都有10组左右的歌手是“初出场”。

在今年的“新面孔”里，出道已十年的女歌手Aimer凭借大热动漫《鬼灭之刃 游郭篇》的主题曲《残响散歌》首次登台。相比之下，7人男子音乐团体BE：FIRST出道不过一年多就入选红白歌会显得效率奇高。但后者也有自己的资本：截至2022年11月，其官方油管频道的总收看次数已超过3亿次……至于另一位“初出场”的美音其实是《航海王剧场版：红发歌姬》登场的虚拟角色。这也是首次有虚拟歌手出场红白歌会。或许哪一天，观众能在红白歌会上看到初音未来也未可知？

歌手milet演唱的《高飞》（Fly High）

但更加引人注目的，或许是舞台上的“韩流”。在今年新登场的歌手里，竟有不下3组与韩国有关。其中有通过选秀节目《PRODUCE 101 JAPAN》出道的男子组合JO1，也有“纯正”的韩国女子组合LE SSERAFIM与IVE。加上已是多次出场的TWICE与NiziU，这届红白歌会上竟破天荒出现了四支韩国女团——令人联想到昔日（2014）AKB48偕3个姐妹团（HKT48 SKE48 NMB48）共同登场的盛况。无论如何，K-pop的影响力，已然是红白歌会的主办者必须正视了的。

“韩流”劲吹，此消彼长之下，传统的演歌显得愈加不振。原本身为演歌界中坚冰川清志早就“跳船”跨界。这次他干脆变成了不属于红、白两组的“特别企划”，演唱没有半点演歌味道的“限界突破”去了。如此一来，红白歌会上尚存的演歌也只能延续过往的趋势，越来越依赖各种声光视觉效果（比如“狐狸舞”甚至拼字游戏）“喧宾夺主”，留住电视机前的观众了。

顺便提一句，演歌歌手三山宏在演唱歌曲（“追梦的人”）时，再度挑战剑玉的吉尼斯世界纪录。初看这的确令人眼前一亮，怎奈他已是在红白舞台上第6次故伎重演，不由不让人有些视觉疲劳了——虽然又成功了。

越来越依赖声光效果的演歌

回想世纪之初，演歌在红白歌会的总曲目里尚占有半壁江山。抚今追昔，大概也会令人想到杜甫在《佳人》中所说的“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当然也不独演歌如此。今年红白歌会的女主持人，竟破天荒地起用了从未演出过NHK电视剧的桥本环奈。纵观这位“千年一遇的美少女”的整场表现，只能称为中规中矩，或许换成刚刚演出过晨间剧《心潮澎湃》的黑岛结菜也不会有什么差别。

作为嘉宾出场的黑岛结菜

与此同时，其实只比桥本环奈年长区区半年的斋藤飞鸟却迎来了告别。她最后一次代表女子偶像团体乃木坂46在红白歌会登场。曲风轻松欢快的《赤脚的夏天》是斋藤飞鸟首次担任center的曲目，而那已是2016年的事情，不能不让人感觉一丝伤感。

偶像“毕业”的斋藤飞鸟

话说回来，辞旧迎新的红白歌会终究是个喜庆的节目——刚刚在卡塔尔世界杯上载誉而还的日本足球球员长友佑都甚至担任了表演嘉宾——自然也不能弥漫离别之愁。除了不少新人登场之外，舞台上亦有不少老面孔。在这方面，早已从红白歌会上消失多年而复归的工藤静香，以及为其伴奏长笛的女儿木村心美，自然都成为观众瞩目的热点。

工藤静香母女共演

另外，老牌歌手桑田佳佑与玉置浩二虽然在这几年的红白歌会上也有登场的记录（玉置浩二在2020年算是场外录播），但前者的五人乐队“特别企划”算是第一次，而玉置浩二所在的乐队组合“安全地带”则是相隔37年后以特别企划二度出场。他们的歌声也将观众的思绪带回了那个日本音乐界乃至娱乐圈的黄金时代。

相比这些暌违多年重新出现的歌手（组合），石川小百合完全称得上是红白歌会的常青树了。这已是她第45次在红白歌会出场了。毫不夸张地说，诸如Aimyon（あいみょん）这样的歌手（生于1995年），都是看着石川小百合在红白歌会上的表演长大的。

延续着2007年以来的惯例，石川小百合的演唱曲目在“翻山”“跨海”（《津轻海峡·冬景色》）两曲无尽循环，今年轮到了“翻山”，亦即《越过天城》。这也使得这首演歌，成为红白歌会历史上演唱次数最多的曲目（13次）。毋庸讳言，《越过天城》的演唱难度很大，石川小百合年岁渐长而显得力不从心。但对于许多观众而言，只要在红白歌会听到“想要与你一道越过天城（山）”这样熟悉的歌词，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Aimyon演唱《你不听摇滚》

这些早已令人耳熟能详的歌手及曲目的存在，也赋予了红白歌会不同的意义。它在每年年底的如期举办，仿佛是在向观众宣示，生活将如常地延续下去。红白歌会（日文原名“紅白歌合戦”）本身的“合战”竞技色彩越来越淡（虽然这次是白组赢了），而成为日本社会过（阳历）新年的一个象征，原因也正在于此。

【上海文艺评论专项基金特约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