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展对谈｜为什么朱克柔《莲塘乳鸭图》被称为缂丝之翘楚？

为庆祝建馆70周年，上海博物馆特别举办“瑞色凝光：上海博物馆秘藏缂丝莲塘乳鸭图特展” ，邀广大观众共同欣赏难得面世的中华艺术瑰宝——南宋朱克柔缂丝《莲塘乳鸭图》。

朱克柔凭借自身深厚的艺术修养和精湛的缂丝技艺，创作了这件卓越非凡的《莲塘乳鸭图》，突破了缂丝工艺和绘画艺术之间的壁垒，为后世缂丝工艺提供了巨大创作空间和思路。缂丝《莲塘乳鸭图》以及它所反映的宋代社会，有许多有趣的问题。本次对谈，我们邀请了上海博物馆的三位专家一起来聊聊宋代缂丝、绘画与工艺美术之间的一些话题。

施远

上海博物馆工艺研究部主任

研究馆员

致力于中国古代工艺美术研究，著有《上海博物馆藏品研究大系——明清竹刻》。主持策划“取材幽篁体：中国竹刻艺术展”（列支敦士登国家博物馆 2022）、“品物游心：中国文人的艺术与生活展”（上海交通大学博物馆 2021）、“高斋隽友——胡克敏捐赠文房供石展”（上海博物馆 2020）、“金石筼筜——金西厓竹刻艺术特展”（上海博物馆 2018）、“竹素流芳-周颢艺术特展”（上海博物馆 2016）、竹镂文心一竹刻艺术特展”（上海博物馆 2012）等展览。

于颖

上海博物馆工艺研究部研究馆员

策展人

毕业于东华大学服装与艺术设计学院，服装设计与工程博士，服装染织绣史论研究方向。2013年大英博物馆访问学者。研究方向为古代染织绣服饰工艺，主持国家社科基金项目《丝绸之路出土缂织物调查、整理和工艺交流研究》课题。2021年“丝理丹青：明清缂绣书画特展”和2022年“瑞色凝光：上海博物馆秘藏缂丝莲塘乳鸭图特展”策展人。独著《江南染织绣》，参与《顾绣》《中国纺织通史》等六书编著，另于海内外发表《新疆鄯善耶特克孜玛扎墓地出土元代光腰线袍研究》《宋代缂丝工艺考辨——兼论馆藏《莲塘乳鸭图》缂丝画工艺特征》《罽论》《Gu’s Embroidery》等二十余篇。

孙丹妍

上海博物馆书画研究部副研究馆员

主要从事古书画研究。著有《尺牍溯源及几通明代书画家信札考辨》《陈洪绶画<南华山馆图册>考》《陈洪绶与晚明曲家》等论文，并主持策划“遗我双鲤鱼——上海博物馆藏明代吴门书画家书札精品展”(2017)。

江冉（主持人）

上海人民广播电台长三角之声主持人

“瑞色凝光”特展对谈完整版视频

精 彩 片 段

摹画、入画、超画

于 颖

（缂丝）如果是有一个底稿的话，那么它很容易行不准。为什么这样说？因为这是织造跟绘画之间的差异。织造的话经线要紧绷在织机上面，然后纬线是要靠自己力量去打，而且经纬张力是不一样的，一个是机器（织机）绷的，一个是手动拨的。那么如果是有一个稿子的话，就要先画得不准，然后等它放下来才能准，所以说我们根据常识判断，她（朱克柔）自己可能画过（底稿），但是她不是以此为准，织造的时候还是要根据织的进度来调整布局跟长短。有时候有些工艺师会发现，下架的时候织出来经纬线，好像物象就不准确，鸭子瘦或者石头矮或者怎么样，这个缩率就是没有控制好。这是织造跟绘画（的差别之一）。朱克柔这个能力是非常强，形象和比例都是非常准确的，跟自然界的比例一模一样。

缂丝工艺

孙丹妍

画画就是拿一支笔，很自由，它会有产生很多偶然效果，但是这偶然效果，也可能是非常好的，就是神来之笔。缂丝不一样，一切都要先想好，所以缂丝还是戴着镣铐跳舞，还是非常考验作者的功力的，考验工艺的功力。

如果绘画能达到那么好的美感的话，为什么还用缂丝作？又费时又费工，它到底好在哪里？徽宗对缂丝的推崇究竟是起于哪一点？这是在研究缂丝书画里面一直想的问题，包括刺绣书画也是有这样的一个疑问。

后来研究的过程当中，然后包括对于作品本身的观察，我就发现蚕丝有一个特性，它是半透明状的三角形横截面，所以我们可以把它理解为一个接近三棱镜的半透明的东西，那么它对于光就有一种不同于一般的反射。当你织成了一个画面的时候，观察者通过移动和角度的切换，会观察到不同的色相跟色调，跟绘画就有所区别。如果一旦这位大师他能感悟到这一丝之特性的话，它会利用光学特性来模仿生态，模仿自然环境。鸭的羽毛有反光，水面有波光，太湖石水横纹的斑纹，会变出各种各样的色彩。用丝织造出来这个画面的时候，更加能够显示出真实的写生感觉，这个可能是徽宗当时对于缂丝绘画推崇最根本的一个审美要求，也就是它能够达到创作空间，可能比绘画有更大的一个创造力。

于颖

技术与艺术

孙丹妍

宋代的宫廷艺术，为什么能够达到一个高峰？就是它两者就像施老师刚才说的，是一个很平衡的，它既要求有形象的基础，也要求有画外之意。所以我觉得宋徽宗这一点其实就和苏东坡评价王维的话说“诗中有画、画中有诗”，是一样的是相通的。所以我觉得宋代的艺术包括工艺美术能达到这么一个巅峰，因为他并没有偏废。因为只有当这两者是平衡的时候，才能达到一个艺术的高峰。

南宋 沈子蕃 缂丝花鸟图轴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南宋 朱克柔 缂丝山茶蛱蝶图册页 辽宁省博物馆藏

施远

对于后世缂丝的影响来说，实际上沈子蕃的影响可能更大一些，因为他把这个工艺的很多手法，就是说如何用缂丝来表现绘画，他找到了一些比较程式化的表现手法，那种语言是便于传习，便于传承的。而朱克柔的这种完全一种绘画的表达，对于作者的绘画素养要求过高，一般的缂丝艺人很难具有这么高度的绘画技巧。因为绘画是自由度很大的一个艺术，它不太受工艺程式的局限，而缂丝要受到工艺的局限的。那么在这中间如何找到一种平衡点，我个人觉得沈子蕃他为缂丝自己的一种面貌可能做出了更多的贡献。而朱克柔是把缂丝对绘画的表达推到一个顶峰，后来再没有任何能用缂丝来创作绘画达到朱克柔的水准。

宋代比较特殊的地方，是处于一个文人艺术和工匠艺术非常和谐的历史阶段。一方面文人艺术并没有完全独立出来，文人艺术还有大量的职业的要求，比如说我们宋代的大文人画家并不是苏东坡，而是李公麟对不对？元代的大文人画家，比如说赵孟頫，他们都是写实能力非常强，造型能力非常强，具有职业素养的文人画家。不像到后面，也不像前面，前面可能职业化，偏向于工匠性，他的素养他的文人性不足；那么此后的绘画文人画倒是成为主流了，但是工匠的绘画相对来说不如宋代那么高雅，那么典雅。所以宋代非常特殊。像宋代的沈子蕃、朱克柔这样的顶级的缂丝画的大家，也只有在宋代能够出现，是因为它是正好这么一个非常和谐共生的状态，双方都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施远

施远

工艺美术和纯艺术的书画艺术，它不太一样的一点在于什么？书画艺术它是一个时代的精神文明的直接产物，但是它是一个时代物质文明的折射，不是直接反映。通过几道反射之后才能看当时的物质文明的情况。工艺美术不一样，工艺美术它是直接的反映当时的物质文明的水准，所以每一个时代的工艺美术的精品，都是那个时代顶级的一种物质文明的集中的呈现。

上期活动反馈

上期“特展活动丨70周年送好礼——“莲塘主题”寻宝活动，邀您共享美好”活动中，我们收到了许多观众的“答卷”，一起来看下正确答案吧，以及70位获奖观众名单。（工作人员将在三个工作日内与您联系，请关注后台回复，我们将尽快为您寄出礼品，如快递有所延迟，烦请谅解。）

正确答案丨

1、A：成化；2、C：8条；3、A：红/蓝；4：B：左下；5：A：乌龟；6：B：3只；7：C：文房用具

获奖观众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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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色凝光：上海博物馆秘藏缂丝莲塘乳鸭图特展 •

编辑丨曹媛、胡筠

初审丨石维尘

终审丨汤世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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