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每一个选择都是对人生的排序

我发现自己阳了之后，就赶紧戴上口罩，躲到房间里，与家人保持距离。但是没想到，我的居家隔离计划很快就破产了。不久之后，我家上完网课的小朋友就不管不顾地冲进来，拉下我的口罩，故意在我脸上蹭来蹭去，嘴里还喊着：“妈妈，我也要阳！我也要阳！”

一番操作猛如虎，后来，她真的阳了。当她病恹恹地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半睁着眼睛的时候，她的不停咳着嗽的妈妈还得给她喂水、喂药，强撑着身子照顾她。于是我说：“我们都要快点好起来啊！”没想到，她果断地摇头：“不！你才要快点好起来，我用不着，反正你会照顾我。”听听，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但不得不承认，至少在心理上，感染新冠病毒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影响，相反，她还有一种暗戳戳的快乐。因为在此之前，她爸爸就已经感染了，在妈妈感染之后，如果她还阴着，就意味着她要“远离”爸爸妈妈生活——尽管只是在一个家里的不同房间，但对于她来说，也是难以忍受的。

后来我发现，这样的孩子并不是我家一个。很多孩子在父母阳了之后，都迫不及待地“求阳”。因为在“自己生病但有父母照顾”和“自己健康但不能和父母在一起”之间，他们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是的，他们不怕生病，但怕不能跟父母待在同一个房间，不能想拥抱时就拥抱。

孩子对父母的依赖性或许比一般人更强烈，但事实是，随着病毒危害性的越来越低，人们已经越来越能“平视”这种病毒。在进入生活的日常之后，事情的重要性排序就以新的形式浮现出来。而这种排序，在每个人那里都不一样。

在网上，我们能看到不少“天选打工人”的声音，在同事们都阳了之后，只剩自己还在坚持，但他们仍祈求“让我过段时间再阳吧”，因为“很想做好手上这个项目”。还有一些“打工人”，则期待“这两天就让我阳了吧，这样就可以躲过年底的团建了”。

的确，比起疫情，我们在生活中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考虑。在经历了3年疫情之后，我们或许会有更多感悟。抛开那些宏大叙事，让我们回到个体本身，会发现面对同一件事，不同人的感受如此不同。有人迫不及待地奔赴海角天涯，有人窝在家里哪儿也不敢去；有人为居家办公而欢欣鼓舞，有人却心心念念地想回办公室……不必急着去嘲笑别人。对于一些人来说只是小小的不便，对于另一些人来说可能是心里巨大的窟窿。

其实每个选择，都是对人生选项的排序。小朋友选择父母的陪伴，打工人选择努力工作，老年人选择身体健康。我们不是当事人，无法了解他们当时的感受。但我觉得，无论什么样的选择，一定有它的合理之处，我们都应该尊重，也应该去体谅每个人在生活中的难处和需要。

今年，在疫情还很严重的时候，我为了与家人团聚，放弃了生活十几年的城市和稳定的工作，去往另一个城市找工作。人到中年主动失业，这个选择，也曾被很多人不理解。现在，快半年过去了，回头看看，确实有遗憾，但在当时当日，事情仍不会有变化，因为这是我在自己的内心价值排序之下，做出的选择。

一年即将终结，新故相推之际，疫情形势也在剧烈变化。在这种转折中，在选择的过程中，什么对我们更重要，才变得更加明显。有人向往自由，有人珍惜亲情，有人渴望爱情，每个人的价值排序都不一样，但都值得尊重。人生有的选，总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