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陈凯歌：怀念倪震老师

【编者按】

电影理论批评家、电影编剧倪震先生近日病逝。倪震1938年7月生于上海，江苏吴县人，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中国电影家协会会员，中国电影评论学会会员、理事。著述主要有《探索的银幕》《改革与中国电影》《北京电影学院故事——第五代电影前史》《银幕上的中国人》等。倪震创作有多部电影剧本，其中《大红灯笼高高挂》荣获第48届威尼斯电影节银狮奖，第64届美国奥斯卡奖最佳外语片提名；《红粉》荣获第45届柏林电影节视觉效果银熊奖等国际奖项。

12月28日，倪震追悼会举行，部分亲朋和他生前的同事、学生到场送别。

本文系导演陈凯歌对其的悼念。

我与倪震老师的交往，可以追溯到我做学生的时候，他虽并不负责我们班的教学，却对七八班的成长极为关注。那时北影和电影学院的宿舍只一墙之隔，却要走一条漫长的小路才能到。我有空便去他家，听他答疑解惑。我们的语速都快，仿佛语言背后憋着一件什么大事，随时会喷涌而出，而我们对此似乎都心领神会，却又说不出这大事究竟是什么。

直到“第五代”最初的几部电影问世之际，才突然明白了，那时谈的到底是些什么，以及这些谈话又怎样为“第五代”的发轫作了精神上的准备。终于在《黄土地》拍完即将获得成功的一次谈话之后，夕阳西下，倪震老师送我走小路回家，他说了许多鼓励的话，但最由衷的却是那样一句：“凯歌，你们拍出《黄土地》，比我们自己拍出来还要高兴啊。”

倪震与陈凯歌。图片由石川提供。

岁月悠悠，在其后的很多年里，我和倪震老师仍多有交集，本来有机会和作为编剧的他合作，终因各种原因，蹉跎了。但心中仍然记挂着，后来我也年龄稍长，但对倪震老师的称谓始终未改。他是学生们眼中的精英教授，是可以画出粲然可观的画作的画家，是电影遇到变革时冲锋陷阵的急先锋。

但我也见过他形单影只的寂寞身影，那是几年前的杭州，我看见他在岳坟前面，久久伫立，本来想打招呼的，却不愿惊醒他。我倒是能理解他的凭吊之意，如今连岳飞都不再是英雄的时代，人间万事似乎又回到了一个大茫然之中。

如今倪震老师也回到了那个大茫然，但他的文字和笑容，还在人间。

倪震老师，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