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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泰特现代”馆长:泰特如何华丽变身,把所有权交给公众

弗朗西丝·莫里斯/文;黄松/整理
2018-05-12 11:14
来源:澎湃新闻
艺术评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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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1日,“艺术,钢铁之都的蝶变——上海吴淞国际艺术城论坛”举行,通过对位于宝山长江边的宝钢工业遗存的参观,来自世界各地的知名专家、学者就“复兴——工业遗存的价值再生”、“审美——城市的美学追求”开始第一天的研讨。

伦敦泰特现代美术馆馆长弗朗西丝·莫里斯(Frances Morris)以电厂变身泰特的案例,拉开了上海吴淞国际艺术城论坛的序幕,在她的演讲中涉及到泰特美术馆在当代艺术中的价值和意义,“泰特”如何华丽变身,把展馆所有权交给公众,公众如何发挥无限的可能,从中关注工业建筑空间如何呈现艺术品,以及挖掘当代艺术价值呈现的全过程。“澎湃新闻·艺术评论”(www.thepaper.cn)特刊发莫里斯馆长发言。

伦敦泰特现代美术馆馆长弗朗西丝·莫里斯在论坛上发言

我讲的故事是有关一栋大楼,它有一些砖瓦,当然它不仅仅只有一些砖瓦,还有他的历史和观众。

泰特现代美术馆(The Tate Gallery of Modern Art)于2000年开幕,英国女王亲自出席了开幕式,虽然她不以热爱艺术著称。第一年我们就有500万的参观者,这远远超出了我们200万观众的预料。“泰特”并不是一个全新博物馆,它实际上是四个博物馆中最年轻的一个。我们收集美术品、进行分类,然后展示给大家,同时我们的场馆也是保存着一些之前的建筑,并显示出建筑的功能。博物馆的公共职能之一是收藏,我们代表人民进行艺术的收藏,这是非常重要的。我们的资金来源主要是来自于政府,我们的收藏是国家收藏,我们拥有来自公元1500年到现在的现代艺术品的收藏。

泰晤士河畔的泰特现代美术馆

“泰特”包括四个博物馆,位于伦敦的泰特不列颠美术馆和泰特现代美术馆,位于海边的泰特圣艾夫斯美术馆,在利物浦一个泰特美术馆。我所在的“泰特现代”是最新的一个,我们要把国家收藏真正和全民分享,所以“泰特”在全英遍布开来。我们也通过网络和34家机构分享“泰特”的资源,并捕捉到艺术家和历史的变化。

泰特不列颠美术馆

泰特利物浦

我从1980年代开始加入了泰特,最开始是做收藏的策展,所以“泰特现代”的建筑本身也是我们收藏的一部分。我们之前是做西欧艺术(尤其是画作),之后到了当代。我们现在的收藏大大扩展了,不仅包括英国、西欧的艺术,也包括全球的艺术,以及各种艺术类别,我们收藏的增加是逐步的、渐进的。可以说,在所有变化中,我们固定住时下的东西,然后向全世界反映出来。

工业遗产之上建“泰特现代”

在80年代,有很多年轻艺术家开始了全新的创作旅程。在90年代初,我们准备扩建在伦敦的艺术基地,因为我们的艺术收藏品增长非常快,而且艺术家的作品也不仅是小型绘画,还有很多大的装置作品,就需要更大的空间。最开始我们自己去找工业建筑,如今“泰特现代”所用的工业建筑是他们主动来找我们的。这个建筑是一个石油发电厂,在上世纪70年代发挥了作用,后来虽然丧失了电厂的作用,但是依然是伦敦最显而易见的建筑。

那时,工业遗产和文化重塑还没有联系在一起,博物馆也才刚刚开始关注这一类建筑,在这之前我们想象中“泰特现代”会是一座现代或后现代的建筑。但在伦敦中心地区很难找到大的空间。而这栋石油发电厂建筑有99米高、7英亩的开阔空间,在泰晤士河南部,这里很有多的底层人民,有比较破旧的房屋,常常进行加工产业,甚至有一些妓女出没。可以说在这里无论是住房还是建筑,都不是那么高档,而且交通设施也不是那么完备,连接也不是那么方便。我们觉得要和世界各地艺术家合作,建筑要为当代艺术的展示创造最好的支持。

起先,“泰特不列颠”是古典建筑的风格,“泰特现代”也招标建筑师为我们提供一些设计图,我们当时是要找一个可以合作的建筑师,而不是一个完整的解决方案。我们希望建筑师可以考虑三个方面,一个是我们这栋建筑是处于城市环境当中,我们希望能够通过这个建筑为伦敦做出贡献,不仅是展示艺术,为艺术家提供空间,更能成为整个市民共享的空间。第二,这栋楼不仅要有画廊(作品展厅),还可以体现博物馆的公众功能,是一个公共空间。第三,我们要问一下建筑师,这个画廊怎么样能够很好的使用自然光。在大家还没有怎么关注气候变化以及节能的问题的时候,我们已经在考虑可持续问题,希望可以更多使用自然光、而且这也显示出历代的艺术家都是有“以光为友”的理念。

不过对于这一点的执著也给我们带来了很多问题。来自世界各地的很多的艺术家都参与了投标。有的方案是要把整个建筑的烟囱给砍掉,所以我们没有使用,有的方案是要在这个发电站前面建一个大的玻璃盒子,还有一名瑞士的建筑师,他做了大量的公共建筑,但对于美术馆也没有预先的设想。

“泰特现代”是一个非常大的机构,有数百名工作人员,工作人员希望能够和不太出名的建筑师合作,让他们和一些小策展人共同想出一些好的方案来改变这个建筑。他们的设计方案当中非常吸引人的地方就是希望能够尽可能的保留原来的建筑,让这个建筑可以充分展示在公众面前,可以充分利用自然光,通过现有的窗户来使用自然光。所以如今我们看到的“泰特现代”更多是使用钢铁框架,非常有工业化的味道,但是它也有砖的结构,非常具有装饰性。屋顶有很多的自然光,是东西向的。在河边方向有一些从天花板一直到地板的垂直的玻璃窗,当时在大楼南部还有一些发电设施,可以提供博物馆一部分的电力。

泰特现代美术馆新馆“开关室”(Switch House)外观

除了主楼外,“泰特现代”还有一个南楼,是到很多年之后才进行重新开发的。这就是我们最初的设想,两位建筑师使这个建筑朝向泰晤士河,把两岸连接在一起,让整个建筑和城市连接在一起。我们看到公共功能和美术馆很好的结合起来,从底楼一直到顶楼我们有一个光梁贯穿整个大厅,这个光梁可以让更多光透进来,照亮整个博物馆,同时可以营造良好的公共空间,让大家可以看到河景。虽然有公共资金的支持,但是我们也需要额外的资金,在整栋大楼背面原来有一个锅炉房,当时有很多工业的遗存,有很多的管道以及许多工业设计和装置,我们建立了另外一处展示厅。我们拆除了很多的工业设计把它改造为大的公共空间。他们提供的方案是将锅炉房改造成非常经典的艺术展示空间,可以很好的引入自然光,可以将非常原始的工业味道和非常精致的艺术展览结合在一起。这个项目有很好的建筑构想,同时也有非常好的展览方面的构想。我非常荣幸可以在90年代末的时候加入了整个设计团队。

从“泰特现代”眺望千禧桥和圣保罗教堂

让艺术激活空间,公众响应艺术

“泰特”最主要的扩建推动力就是如何更好的利用我们的永久收藏,我们认为不能只讲艺术史,我们要创造一个环境可以展现不同现代性,可以融入不同角度,可以将历史和现代结合在一起。

我们所有的展厅当中都有很多从20世纪一直到现在的展品,虽然现在看来习以为常,但是当时却有很多争议,我们在不断探讨如何重塑我们的展览,如何能够将过去和现在结合在一起,我们有不同地形可以进行展示,我们有沉浸式的房间,可以关注单一艺术家的展览,让观众和艺术家能够进行非常私密的交流,我们还会有不同的场地将不同的主题、不同艺术家在不同时期的艺术作品进行展示。同时我们还会将两个不同时代的作品放在一起,让观众思考。

“泰特现代”对美术馆进行了重新定位,我们希望它能为公众更好的服务,更好的分类我们不仅要讲述故事,提供自己的答案,还要提出问题,无论是研究人员还是普通观众都是如此。我们的涡旋厅,几乎是参观者的必经之地,很多作品都是在涡旋厅展示,同时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公共空间。我们非常高兴,可以让它发挥很多公共空间的作用。涡旋厅就像一个街道,观众进入博物馆就好像进入了一个公共空间一样。

“泰特现代”涡旋大厅

2000年5月,“泰特现代”开幕时吸引了很多观众,当时也遭到了很多批评,很多人认为“泰特现代”像一个大的购物商场,但是我更多把它看成是一个通道,大家可以在这里开展很多的项目和活动。有很多项目的记忆都是发生在这里。

2003年我们举办了一个有关气候的展览,吸引了数以百万计的观众。这是一个驻场的项目,把整个展览空间变成了公共空间。我们特别高兴的是,在这个公共空间,我们把所有权交给了公众,公众真的会发挥主人翁的精神,这会变成一个象征性的地方。2007年,大家排起了长队参观我们的展览,就好像在地板上有一条大的裂缝一样。

“泰特现代”气候展览

当然美术馆之外的空间也非常重要,除了建筑本身,我们也要有其他的因素吸引观众,最早我们是一个非常大的机构,对所在的周边地区没有很多的工业开发,我们如何在21世纪初讲好工业的故事,同时满足当地的社区和旅游者之间的需求,如何寻找平衡,如何能够和其他的文化机构共同合作?我们的文化是不是变成了一个很好的商业?或者说商业能不能转化为很好的文化?我们如何利用各种创意力量来推动整个城市的发展?这都是我们需要解决的问题。所以一开始的时候,我们就做出了一个决定——我们不要向公众解释艺术,我们希望做一个负责任的,能够响应大众需求的艺术。

在项目早期我们和艺术家合作,我们请一些年长的志愿者在泰晤士河上做一些项目,同时我们还会有一个公开的展览,请很多艺术家来共同创作,展示他们的作品,建立友谊。我们也有很好的历史传统,我们被认为是世界上最受欢迎的国际美术馆。同时我们也非常注重本地的文化,比如说我们有很好的花园,每周有电影俱乐部活动,也和周边的市场有很好的互动,我们希望打造这种社区的归属感。

“泰特现代”展品与观众互动

2016年,当 “泰特现代” 在建二期时,我被任命为“泰特现代”的馆长。我们邀请了500名歌唱者,这些是专业艺术人员和业余人员的合作,我们有年轻、年长的人共同参与,我们创造了一个非常多元化的环境。

“泰特现代”二期主要是围绕一个基础设施的建筑,这是2000年时我们没有办法包括进来的,它也是一个工业遗存,是大楼南边的大的油罐,我们的策展人长期以来都认为这个地方是很有潜力的,我们可以把它作为一个现场演出的所在地。策展人一直希望我们打造它,这个空间可以实现一种在场性以及艺术家特别需要的某种感觉。

我们仍然选择了同样的建筑师,这些油罐作为基础来打造新的建筑。这是一个相当激进的部分,他用了非常大胆的建筑语言进行表现,和现有的楼联系在一起,既是一个老楼的补充,又是一个非常有力的结构,而且上面有一层砖垒的圈。从2000年建设“泰特现代”以来,周围有了蓬勃的发展,餐厅以及其他楼宇的开发使我们周边环境变得非常密集。这和我们建设之初的愿望有关,我们准备在北部造一个城市的公园,使伦敦在城市心脏地区有一个呼吸的空间。在我们的展厅,我们把非常现代的白色空间采纳进来,完全不受原来建筑的束缚,变成一个开放的空间。与此同时我们又保存了它地下部分的工业遗产的风味。现在我们每年都会有现场艺术的表演。作为一个策展人,我们有一种愿景,我们一直观察并思考艺术家和观众是如何响应并参与其中的。“泰特现代”二期就是把艺术的各个阶段结合在一起,在1960年代时,在西方艺术变得活跃起来,艺术家们进行跨界,他们把画从墙上摘下来,让作品要走到民众当中,让公众在艺术品周围环绕,让艺术品激活它所在的空间。

“泰特现代”常设展展厅

这是一个直截了当的过程,为了增加公众的参与,我们通过舞蹈、视频音像等各种各样的方式让这些来参观的观众能够和艺术品互动,而不是作为一个旁观者,仅仅是欣赏艺术品,这就是所谓“活的艺术”,它可以放到建筑当中,这种理念也是我们整个建筑的基石。

我们在楼宇中有一个名为TATE Exchange的交流场所,它可以让我们成为更加面向公众的组织,我们和其他机构也开始交流。21世纪,我们并不是想单枪匹马做我们的事情,我们希望去开展合作,那么TATE Exchange是面向观众的愿望和需求,为了解决我们艺术教育萎缩的情况。我们一定要和我们的观众合作,而不是为他们展示。各个机构也和“泰特”合作,开始一些实验性项目,来探索,到底什么奏效,哪些不太奏效,探索如何对个人和社会发挥影响。

在文化复兴的过程当中,我们认为上海也需要停下来问一问,到底什么是可以奏效的,什么是无法奏效的,能不能让艺术教育和艺术深植于我们的生活当中,TATE Exchange重新定义博物馆的本质。博物馆既有被动也有主动,既有静也有动,既可以看又可以触摸,既能思索又能辩论,既能学习又能漫谈陪伴,我们希望我们的美术馆可以进行融合。

(本文根据弗朗西丝·莫里斯发言整理,小标题为编者另加)

    校对:丁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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