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专家开出150万培训费，是技术买卖还是肯定医生价值？

上海一名医学专家向外院培训医生开出了150万元的培训费。

开出这份培训费的是国内著名功能神经外科专家孙成彦教授。由他领衔的上海壹博医生集团近日与江西省上饶市第五人民医院签订的“巨额”培训协议明确：该院派出一名医生到上海壹博医生集团学习脑瘫、偏瘫外科诊疗技术，培训时间6个月，培训费用为150万元。

对此，孙成彦的回复是：医生的技术是无价的，应该被重新定义。上饶市第五人民医院相关负责人则表示，该医院是经过多次考察，看到了壹博医生集团的技术成果和脑瘫患儿的恢复情况才决定合作的，（合作）持续效益比较长久，可以为该医院带来口碑。

值得注意的是，该消息引起了业内专家的质疑。有业内专家认为这如同技术买卖，也像炒作，在公立医疗机构内的培训大多为公益或收费在万元以下甚至几千，也有专家肯定医生的职业价值在公立医疗机构被低估，但同时医生也肩负着培养年轻医生的社会责任，这无法用价格去估算。也有专家认为，出走体制内创业医生集团的专家，有其优势技术，而这一技术的习得和推广可以带来更多的病人，值得被赋予这样的高价值。

孙成彦：国内进修培训的价值被严重低估

“这样的培训费一推出来，99%的声音是反对的。”孙成彦坦言，尽管这样，他依然坚信医生的技术是无价的，应该被重新定义。

据孙成彦介绍，壹博医生集团这份价值150万元的“天价”培训费用主要由两部分组成：“买方”医院派出一名医生到上海壹博医生集团进行为期6个月的脑瘫、偏瘫外科诊疗技术，其中包括40个课时的理论授课，以及门诊、病房带教和手术操作的实践教学；该名医生掌握70%左右技术就可以返回当地医院，壹博医生集团再派出自己的医生到当地医院进行20台手术指导，由进修医生主刀，医生集团负责监控手术操作的安全性。

“这种模式类似国外的专科培训。”孙成彦强调，“其实，这名医生在这6个月期间完全可以掌握全部的技术要点，但脑瘫、偏袒肢体残疾患者是比较特殊的人群，剩下的那30%是为了确保手术的操作规范。”

对此次培训，上饶市第五人民医院有自己的考虑。

该医院相关负责人欧鹤芬说，仅上饶市的几个县区就有上千例脑瘫患儿，但当地治疗水平严重不足。医院是经过多次考察，看到了壹博医生集团的技术成果和脑瘫患儿的恢复情况才决定与之展开合作的，“持续效益是比较长久的，而且这也是一项帮助脑瘫患儿的公益事业，可以为医院带来口碑。”

翻开孙成彦的从业经历，在成立医生集团前，他原来是复旦大学附属华山医院神经外科教授，在脑瘫外科领域有二十余年的研究经验，与其他顶尖专家联手对抗各种脑瘫疾病并创新性开展新的FSPR手术治疗方法，即“功能性选择性脊神经后根部分离断术”，这是目前国内外治疗痉挛型脑瘫的首选，且效果最为直接与显著，缓解了一部分脑瘫患儿的病症和痛苦。

孙成彦认为，国内培训费定价与他开出的150万元尽管相去甚远，进修培训的价值被严重低估了，“治疗脑瘫、偏瘫的外科技术，我们经过了二十年不断地努力，付出了巨大的辛劳，我们丰富的治疗经验，终于被社会和同行所认可。如果所有的技术都免费或超低输出，那我们医生的价值就没有得到正确体现。”

业内：肯定医疗服务价值但不宜炒作

如此高价格的人力资源培养成本，业内对此如何评价？

“医疗服务从业人员可以说是人力资本里面应该也值得享受高价值的，尤其是国内顶尖的专家，因为培养一个医学人才需要花很多的精力，也需要花费很多的钱，但也不能太离谱。” 一名从体制内出来创业的医生同时向澎湃新闻记者推测，150万元培训费可能只是一个“噱头”，这样的价格不宜过分渲染和炒作，而其中价格的水分很大，其中可能涵盖了培训时所需要的设备耗材、团队组建费用等其他费用，其中人力资源的培养不可能达到这个价格。

而一些业内人士也表示，即使是进修半年，对于这类技术的培训费用，一般也多在1万元左右，不会超过2万元。

有着公立医疗机构、社会办医机构丰富管理经验的缪晓辉医生回答澎湃新闻记者，他认同医生的职业价值在公立医疗机构被低估了，这主要体现在作为医生这个职业的劳动报酬和社会尊重度都未达到理想程度，但他同时指出，医生的另一个职业价值还体现在培养年轻一代的医生，“育人这件事的价值极大，但是如何把‘价值’转换为‘价格’，目前是没有标准的。”

缪晓辉进一步指出，中国体制内，尤其是教学医院的医生都实行“双轨制”，既是医生也是教师，需要给医学生上课，需要带教实习生、住院医师、进修生、研究生等，这是教学活动或行为都无价格可言”。“这是一种义务，也是一种责任，是无法确定价格的。一些进修生来医院进修，一方面自身提高了诊疗水平，同时也解决培养医院的人力资源不足的问题，医院甚至会给这些进修生一些奖励金，有时总和甚至会超过进修生缴纳给医院（不是医生）的培训费。”

与此同时，缪晓辉质疑150万的培训费是如何计算出来的，是不是真正可以给培训的医生带去技术。“医生的带教能力是很难估价的，同时并非所有进修医生都可以通过这样短期的培训，就完全掌握专家拥有的技术，培养一个医生不能违背人才成长的客观规律，培训人才的费用也不能违背基本的价格规律。”

一名在上海公立医院内有着多年工作经验的医生对这一现象表示，长期以来，在公立医院体制内，专家办个学习培训班不谈钱的问题，很多属于公益性质，即使需要付一些培训费用，也多在几千元，百万培训费确实闻所未闻，就像直接卖技术，“公立医疗机构的专家往往是前往外地外院开刀手术，也会相应得获得一定报酬，以这样的形式‘卖技术’。”

有专家分析了高额培训费背后的原因。

“医生如果是属于公立医疗机构的，为非营利性质，就不存在买卖技术的可能，更不可能对培训费高额定价，但医生集团还是有其特殊性的。”上海一名公立医院的医生向澎湃新闻记者透露。

上述医生表示，当前在国内，不少公立医疗机构的大专家走出体制，成立医生集团，不少以多点执业的方式在一些医疗机构开展医疗服务，“在一些公立医疗机构内，还可以做学术、搞科研，对医生来说平台相对大，但出走体制外之后，这些都没有了，成立医生集团主要就是为病人提供医疗服务为主，医疗咨询或手术收入成为其主要来源，更多地以盈利为目的，自己的技术水平能有多少价值，就完全由市场来定价。”

一名专家持支持该观点：“医疗技术的创新并非一朝一夕，需要花费很多的时间和努力，如果技术真的可以给病人带来很大帮助，解决一些疑难杂症，那这项技术也有推广的价值，那些一些愿意购买这项培训费的医疗机构，也会考虑到技术的输出会给医院带来后续经济价值和社会效益，从而去选择是否值得购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