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观察｜斯威士兰改名：换药还是换汤？

在非洲大陆，斯威士兰王国是面积最小（刚过1.7万平方公里）的国家，人口也只有不到150万人。今年4月19日，该国国王姆斯瓦蒂三世（Mswati III）在一座体育场庆祝自己登基36年纪念日时突然宣布“我们的国家改名了”。

从政治版图上而言，非洲是一块相当年轻的大陆，20世纪刚刚开始时整个非洲只有两个半独立的国家（阿比西尼亚即埃塞俄比亚帝国，利比里亚共和国是独立国家，埃及王国则是仍拖着奥斯曼属国尾巴、实际上独立的国家），绝大多数国家都是在前殖民地基础上于二战后独立建国的，因此独立后更改国名者比比皆是。

非洲国家改名大体上分两种。

一种是国名、译音和含义都改变，如“黄金海岸”改名加纳，“北罗得西亚”改名赞比亚，“阿比西尼亚”改名埃塞俄比亚，“南罗得西亚”改名津巴布韦，“达荷美”改名贝宁共和国，“苏丹共和国”（请注意不是现在的苏丹共和国）改名马里，“尼亚萨兰”改名马拉维，“贝专纳兰”改名博茨瓦纳，“西南非洲”改名纳米比亚，“刚果民主共和国”改名扎伊尔又改回刚果民主共和国……这类改动大多数是为了清除殖民时代的痕迹，也有些是为了“复古”（如几乎从未当过殖民地的阿比西尼亚，就是二战后为凸显打败意大利侵略者的光荣，将国名改回了一千多年前的旧称），刚果（金）则较为特殊和复杂，糅合了“去殖民”和政治“颜色变更”的多种因素。

另一种则只是将拼写国名的语言改一下。如科特迪瓦（象牙海岸），过去大多数国家使用Ivory Coast（英文“象牙海岸”）来称呼，1985年10月14日科特迪瓦照会联合国和各邦交国家，希望统一使用法语或法语译音的Côte d'Ivoire来称呼该国“以体现对我国的尊重”，此后各国均照此办理，中国也用音译称呼其为“科特迪瓦”，但实际上其国名的含义并未改变；又如卢旺达，旧国名为法语RUANDA，现政府因法国涉嫌粗暴干涉其内政愤而加入英联邦并改官方语言为英语，顺手也把国名改为具有英语风格的RWANDA，但含义并未变化，中文翻译过来则更是一字未改。

此次斯威士兰的改名则更特别：国王宣布将原本混合英语和斯威士兰语拼写构成的Swaziland，改成了纯斯威士兰语的eSwatini，含义则完全不变，系“我们斯威士兰人的土地”，姆斯瓦蒂三世称eSwatini是“殖民者到来之前的国名”，表示这样做的目的是“恢复我们国家的自豪”。

简单说，斯威士兰此次国名变更实际上属于第二种范畴，但姆斯瓦蒂三世却竭力将之解读为第一种。

之所以要这样做，是为了在一片争议声中巩固国王的尊严和地位。

今年正好满50岁的姆斯瓦蒂三世登基36年，在治国、抚民等方面乏善可陈，在他治下，斯威士兰年GDP收入不过35亿美元上下，基尼系数高达近50，人类发展指数勉强高过0.50（约排在全球第150位），人均寿命更逐年下降至32岁（每4人中只有1人能活过40岁），外债总数高达外汇储备的两倍，尽管人口少，又有稳定的外国经济援助和救济，但该国仍然时有饥荒，更有近半国民为艾滋病病毒携带者的骇人纪录。

而这一切却似乎无关国王的痛痒：这位国王迟至2005年才为该国引进了第一部宪法，这部宪法早在1978年就已经制订，而自1973年就被禁止的政党活动却始终未曾被恢复；尽管国民并不富裕，基础设施建设满目疮痍，社会福利更形同虚设，但国王本人却拥有2.2亿美元总资产、15位妻妾（跑了一位）和24名子女，而他本人对此意犹未尽，已多次被曝挪用外国专项援助购买自己的专车、专机，并且仍一年一度举办以选妃为目的的“芦苇节”，让自己的妻妾数以每年至少一个的速度继续增加——要知道他的父亲索布扎二世90岁的人生共娶妻妾70多位，生子女210多名，这位前国王的“皇67子”仍任重而道远。

近年来，国际社会对姆斯瓦蒂三世罔顾民生、挪用国际援助专款以自肥的行为屡屡发出批评之声，这种做法越来越“出名”，加上“芦苇节选妃”、公款买专机等“特色”也渐渐成为国际性笑柄，令这个严重依赖外援和外国投资的南部非洲内陆小国投资吸引力越来越小，国内不满的声音、行为虽仍勉强“可控”，但长此以往谁也不能担保会怎样。

很显然，姆斯瓦蒂三世意识到危机，却并不想牺牲自己的私利以换取妥协，希望借更改国民这类带有民族主义色彩的手段，刺激斯威士兰这个撒哈拉以南非洲绝无仅有的单一民族国家民族主义情绪，好让自己的位子坐得更稳固一些。

这种想法固然可以理解，但真能如愿么？进入21世纪以来，撒哈拉以南非洲已成为全球经济增速最快的次区域之一，而斯威士兰却置身事外，不知有汉，无论魏晋，不改变治国方式，不改变生活方式和财富分配方式，单改个国名就能脱胎换骨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