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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主义:光与色点亮新绘画的世界

2022-12-07 11:25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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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目刻时光

来源:有书至美

关于印象主义,你了解多少?

当人们想到印象主义时,脑海中最先浮现的画面之一,大概就是一片盛放着虞美人的田野。这幅画面虽是自发生成的,倒也分外清晰,就像公众对印象主义的看法一样。不过,正如所有的刻板印象那样,公众的看法也并不可靠。当人们试图近观时,透视变得朦胧起来,情景开始消逝,清晰度也发生了变化。这种如今处处伴随着“印象主义”一词的模糊,其实正是涵盖了诸多复杂现实的各式标签的特性。

问题首先来自画家的归属。迈耶﹒夏皮罗(Meyer Schapiro)曾不无挑衅地断言,只有克洛德﹒莫奈(Claude Monet)才可以被视为“真正的”印象派画家。亨利﹒马蒂斯(Henri Matisse)向卡米耶﹒毕沙罗(Camille Pissaro)请教“印象主义者”一词的确切含义时,后者以“那是一个永远都不会创作相同绘画的画家”来作答。

印象主义

关于印象主义往往都从1874年4月首届印象主义画展开始说起:一位保守的记者路易·勒鲁瓦在文章中借用作为嘲讽,称这次展览是“印象主义画家的展览会”,“印象主义”由此得名。

1874年,为了反对法国沙龙的艺术评判标准,一群艺术家决定团结在一起。这次颇有反判意味的举动拉开了长达半个世纪的、西方具有革命性的艺术运动帷幕。而由一位平庸的艺术评论家的讽刺之词而来的“印象主义”,则成为了任何喜爱或研究西方美术史的人都无法回避、需要直视的一场艺术运动。

实际上,印象主义的发展可谓峰回路转。起初,印象主义者们坚持对学院主义的艺术法则嗤之以鼻;印象主义者们坚持从1874年开始举办属于他们自己的展览;印象主义者们坚持要户外写生。很快,一切就发生了变化:有的艺术家中途退出画展,有的艺术家还是把画架搬回了画室。但是,印象主义者们始终坚持改变调色盘颜料排布,并用画笔试图固定对整个世界的短暂一瞥。最终,毕沙罗笔下的柔和乡村风景以及德加笔下芭蕾舞台的光线与演员身上的五彩薄纱,甚至马奈笔下脱去仙衣的平凡女子都进入了博物馆的收藏库。而流派代表人物莫奈则在一群美国崇拜者的簇拥下,将印象主义之风吹到大洋彼岸。回顾这场轰轰烈烈的艺术运动,我们要承认,诞生于马奈光环下的印象主义预示着一种全新的审美秩序的到来!

然后紧接着,在艺术史教科书上还会看到类似这样的描述:

“印象主义(Impressionism)在19世纪60年代至70年代以创新的姿态登上法国画坛,其锋芒是反对陈陈相因的古典画派和沉湎在中世纪骑士文学而陷入矫揉造作的浪漫主义。”

——《外国美术简史》,第169页

再然后,马奈、莫奈、雷诺阿、德加、西斯莱、毕沙罗、莫里索、萨金特依次悉数登场。

印象主义似乎已经在教科书上被写得明明白白。

不。

印象主义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样,在光线照射下的物体呈现出似乎是物质本质的颜色,但这些颜色也是被其他光线折射或反射后形成的另一种光,绝不如我们理想中的那样纯粹。它仿佛如雷贯耳的印象主义大师克洛德·莫奈笔下的《睡莲》,当你在法国橘园博物馆里试图走近仔细观看时,看见的是纯粹的色块,可在一定距离之外,才发现某些颜色是利用了早在18世纪就已经开始推广的光学原理形成在人们大脑中的颜色。

▲克洛德·莫奈,《圣拉撒路火车站》,1877年,布面油画,75厘米*105厘米,巴黎,奥赛博物馆(这张图也是《印象主义》的封底图片哦)

在印象主义运动诞生一个多世纪之后,当代美术史研究者们发现如果有人想“对印象主义运动进行严格美学定义的尝试注定都会以失败而告终”(引自《印象主义:光与色点亮新绘画的世界》,第378页)。这也是2020年,由法国著名艺术出版社Citadelles & Mazenod出版的《L’Impressionnisme》(中文名《印象主义:光与色点亮新绘画的世界》)的作者,法国美术史学家约瑟芬·勒·福尔通过印象主义运动的研究,最想提醒当代读者们的。

《印象主义:光与色点亮新绘画的世界》

※本书为2021年“傅雷翻译出版资助计划”图书※

[法] 约瑟芬·勒·福尔 著

2022年10月

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有书至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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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印象主义》虽不到20万字,但足足400页,330张彩色插图。作者宛如手中拿着一副由法语资料制成的放大镜(别忘了,印象主义的大本营就在法国巴黎),从1855年的世博会开始,将视角控制在印象主义者们的绘画题材、创作方式,以及这场艺术运动最后的结果与产生影响的范围,试图对印象主义运动做出完整且真实的还原。

在这些描述过程中,作者手中的这副放大镜也折射出当时学院派艺术的生存、当时影响印象主义画家其他的艺术流派,艺术家们接受的绘画训练方式,以及艺术家、赞助人们、艺术评论家之间的往来关系等诸多现状。这些内容在放大之后,宛如一块块色块,足以让我们对印象主义产生新的认知。

我们不妨顺着作者约瑟芬·勒·福尔的视角,看看她笔下印象主义运动中那些令人着迷又惊讶的“色块”。

色块 1

谁可以被纳入印象主义?

其实说法各有千秋。

这个问题不是新问题。不信可以翻一翻《詹森艺术史》。不过,这确实是研究任何一个流派无法绕道走的问题。毕竟,贡布里希老话说得好:“没有艺术家,就没有艺术史。”

对于这个问题,迈耶·夏皮罗(Meyer Schapiro,1904-1996年,美国20世纪最著名的艺术史家和艺术批评家)不无讽刺地回答:只有克洛德·莫奈才可以被视为“真正的”印象派画家。莫奈创作大量的、描绘城市、乡村中不同光线下的风景作品,已经是每每提到印象主义时,人们的第一反应。

不过,迈耶·夏皮罗的疑问确实在印象主义盛行的当年就使一些人困惑。

要知道,当年亨利·马蒂斯向米耶·毕沙罗请教什么是“真正的”印象派时,毕沙罗的回答是“那是一个永远都不会创作相同绘画的画家”。这个回答似乎真的很模糊。而爱德华·马奈和埃德加·德加——这两位极其擅长人物画的画家对户外场景和风景的漠不关心,又促使艺术史学家对他们二人到底是不是印象主义产生分歧。

因此,作者约瑟芬·勒·福尔在全书的序言中写道:

“印象派既无领军人物,亦无先驱。没有哪位艺术家的作品能够浓缩印象主义运动的美学理念,继而为他人所追随仿效。印象主义是艺术家个体的集合,他们的创作有共同之处,却又各异其趣。”

这也表明本书削弱了对某一位艺术家的个人崇拜,而将参与这项艺术运动的人群制成了一幅巨型印象主义者们的群像。在这里,很多曾被你我知悉、或陌生的面孔将集体亮相。

▲亨利·方丹-拉图尔,《巴蒂诺勒的画室》,1870年,布面油画,204厘米*273.5厘米,巴黎,奥赛博物馆

手持调色板正在绘制图像的是阿斯特吕克,坐在他对面的是马奈。马奈身后依次是薛德勒、雷诺阿、左拉、埃德蒙·迈特尔、巴齐耶和莫奈。

P.S.今天,值得我们高兴的是,以贝尔特·莫里索和玛丽·萨金特为代表的女印象主义画家们,不会再受到当年观众对他们的轻视与侮辱。几乎在任何一本介绍印象主义的书中,我们都能够看见女性印象主义画家的身影,她们构成了印象主义的一部分。

色块 2

印象主义画家所推崇的户外写生该如何理解?

他们的作品真的如看上去那么潦草么?

真相也许让人大跌眼镜。

传统的美术史写作中往往会认为印象主义画家提倡户外写生,直接描绘在阳光下的物象。

严格来说,这一条在以莫奈为代表的一些印象主义画家的部分绘画中曾产生了作用。他们在印象主义运动初期确实认为,户外风景画就应该在户外完成。

但是,到了19世纪80年代,实践很快就浇灭了这些印象主义者们的理想。比如,莫奈那幅与马奈同名的《草地上的午餐》就是在画室里完成的。

▲克洛德·莫奈,《草地上的午餐》,1866年,布面油画,130厘米*181厘米,莫斯科,普希金美术馆

受到英国风景画家透纳影响的莫奈,在19世纪80年代时也开始描绘暴风雨、汹涌的大海、刺眼的阳光、极寒天气时,并且同时还屡次撰文提及自己克服这些不利天气去户外艰苦劳动,努力营造出“身穿黄色雨衣,系住画架以免飞走的场景”。

“其实是一场背后精心策划的预谋”(引自《印象主义:光与色点亮新绘画的世界》,第234页)。贝尔特·莫里索描述在海上写生的状态时也认为:“这完全是另一种创作类型,一切都在摇晃,这是地狱般的飞溅。我们有太阳,有风,而船只每分钟都在改变位置。”

于是,请让我们通过另一位印象主义画家雷诺阿之口,理解一下印象主义画家们所追求的——那句当时被许多人听起来是自相矛盾的笑话,如今却非常在理:“我要在画室里描绘户外。”

由此,我们需要正确理解,印象主义画家提倡的“户外写生”,是理论上的户外写生。

那么,户外中的自然光线呢?

既然真实的户外写生比较难以实现,那么1872年,最具有代表性的、莫奈的那件《日出·印象》在勒阿弗尔港的旅店窗子边上完成的也就不足为奇了。窗前的位置相对于想要追求户外环境来说,既可以帮助艺术家稳定画面构图,还能够使艺术家集中精力追逐自然光线。

也是在一扇窗前,莫奈还完成了他那著名的《鲁昂大教堂》。喜欢这么创作的可不止莫奈一位印象主义画家,毕沙罗、西斯莱一生中的许多作品都是在窗边完成的。

▲克洛德·莫奈,《鲁昂大教堂正门与圣罗曼塔·白色和谐的晨间效果》,1893年,布面油画,106.5厘米*73.2厘米,巴黎,奥赛博物馆

▲阿尔弗雷德·西斯莱,《严寒中阳光下的莫雷教堂》,1893年,布面油画,67厘米*81.5厘米,鲁昂,美术博物馆

▲克洛德·莫奈,《阿弗莱城花园里的女人们》,1866-1867年,布面油画,255厘米*205厘米,巴黎,奥赛博物馆

据说,画中的女性是莫奈的第一任妻子,她一个人承包了画中所有不同的姿势。

而早在17世纪的荷兰,维米尔笔下那些“织花边的少女”已经在“窗边”向两个世纪后的印象主义者们招手。印象主义画家希望通过笔触与颜色的编织,少些学院主义所谓的想象力,多一些真诚,将绘画变成一扇透明的窗户,让调色盘上的颜料调出空气的颜色,让现实的瞬间留在画布上。这也是印象主义者们追求的新绘画!在哪里创作,其实没那么重要。

▲翰内斯·维米尔,《织花边的女孩》,布面油画,24.5厘米* 21厘米,法国,卢浮宫博物馆

P.S.所谓的“瞬间”,其实都是印象主义画家们挖空心思、处心积虑,费劲了时间才在画布上凝固下来的“瞬间”。

色块 3

如何评价印象主义运动?

“印象主义将会是未来的官方人士”?

这句话出自高更。

没错,就是那位曾经在印象主义圈里混过的、后来退出成为后印象主义的领军人物——高更。

▲高更,《有埃米尔·贝尔纳侧面像的自画像(悲惨世界)》,1888年,布面油画,44.5厘米*50.3厘米 阿姆斯特丹凡·高博物馆藏

将自己比拟成《悲惨世界》男主角冉阿让的高更。

对高更笔下的这个“官方人士”,我们不妨可以作两种理解:

首先,也是对“官方人士”的语境还原式理解。

当印象主义运动接近尾声时,它确实已经从公众那里收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满足感。而在1880年,莫奈也让自己的作品进入了官方沙龙的展厅。其他印象主义者的绘画作品也陆续成为官方展览中的参展作品。印象主义的风潮也吹遍欧洲,远达大西洋的彼岸。

其实,随着印象主义运动不断受到公众的接受,已经出现了一个所谓的“沙龙印象主义”。说来可笑,这个“沙龙印象主义”其实“以传统风格处理的现代生活场景,或者相反地借助令人眼花缭乱的色调和富有表现力的笔触描绘而成的古典主题”。曾经充满革新精神的新绘画已经以一种“大众化”的版本呈现在观众们的眼前,甚至也早就成了印象主义美学在今人眼中的形象。

然后,印象主义最初那股反叛的热情就转移到了后印象主义之手。我国著名艺术家林风眠曾经将“后印象主义”译为“反印象主义”。因为在后印象主义者的眼中,许多印象主义所追求的不是过火就是被消失——比如表现和情感,而此时的印象主义又如此流行。因此,高更讽刺地说:“印象主义就是未来的官方主义。”

不过,印象主义者所提倡的新绘画的理念,比如所提倡表现现实,强调科学与绘画的融合,追求一种极致的真诚,在今天看来也并没有过时。印象主义的新绘画确实为现代主义绘画奏响了序章。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印象主义人士就是现代主义绘画的官方人士,他们用光与色点亮新绘画的世界。

原标题:《印象主义:光与色点亮新绘画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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