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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各布·奥厄·索博尔镜头下的冬日赞歌

2022-12-01 12:53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雅各布·奥厄·索博尔（Jacob Aue Sobol）于1976年出生于丹麦的哥本哈根，在欧洲电影学院学习后，索博尔于1998年又前往丹麦纪实&艺术摄影学校Fatamorgana学习深造。从那时候开始，他发展出一种独特的、富有表现力的黑白摄影风格。索博尔在年轻的时候去过加拿大、格陵兰、东京居住，于2008年返回丹麦。在之后的几年里，他一直在广泛地旅行，在西伯利亚、泰国、蒙古、美国和中国等地方进行拍摄。

前不久，索博尔出版了他的新书《詹姆斯之家》（James’ House）。这本书是雅各布·奥厄·索博尔格陵兰岛三部曲中的第二部，这位丹麦摄影师曾在1999年前往格陵兰，与一位当地女孩相爱后，留在了当时当地人口不足百人的小镇Tiniteqilaaq，这段恋情变成了他第一本有关格陵兰岛的书，名为《萨宾》（Sabine）。在《萨宾》出版了18年后，索博尔开始着手这一本他与格陵兰岛的另一个故事，是关于詹姆斯的——他在詹姆斯家里待了很长时间，学会了打猎和捕鱼。

简单来说，《詹姆斯之家》是一本关于狩猎的书，它展现了人类与自然赤裸的生存法则，也刻画了日常生活中的严酷之美。海豹被猎杀、剥皮和食用的过程；大比目鱼和花狼鱼在冰面上一字排开，等着被开膛破肚；冰湖上凿开的洞、捕猎的鱼叉和将猎物带回家的雪橇……雅各布·奥厄·索博尔用浓烈的黑白摄影风格记录下这个古老而刚毅的生活方式。

这是格陵兰岛的冬天，索博尔通过图像单刀直入地向我们展示了冰上生活的严酷性，人们需要异常的坚韧，才能在这样严酷的环境里找到家庭和社区所需的食物。一旦狩猎结束，便是另一种生活开始的时候：辛劳所得的食物被带回家，分享、烹饪、食用。

家庭可能是一切的中心，”索博尔说，“对他们来说，家这个地方至关重要。我不想把他们的生活浪漫化，因为那确实很难，但它是活生生的。那个家就像是宇宙的中心。它是一切发生的地方；有笑声和泪水，有生活中所有的美好，但更多的是苦难。对我来说，我在那个家里所经历的亲密关系是我一直渴望的，也是我现在所拥有的。”

在索博尔的所有作品中，他都会试图通过拉近相机的物理距离来逼近拍摄对象，这在《詹姆斯之家》中尤其明显。当孩子们跳舞和玩耍时，他进入孩子们的身体之间；当父亲和孩子将手放在地板上时，他低头钻进地毯的视角，镜头下，一只海象的毛绒玩具正仰望着我们；孩子们玩纸牌游戏、看电视、被抱着……从书页中涌现出一股强烈的身体能量。

这种能量和温暖伴随着黑暗的一面。在《詹姆斯之家》的拍摄过程中，Tiniteqilaaq的居住人口到了150人。那里没有互联网，与格陵兰岛西部人口较多的地方相比，这里是一个与世隔绝的社区，缺乏其他机会。

有年轻人自杀了，”索博尔说：“这对一些家庭来说难以承受。如果你在这样一个小镇，你没有那么多选择。你需要以某种方式继续生活下去。我记得这个家庭失去了一个孩子，父亲在几天后去打猎，他带着海豹回家，母亲在那里清洗毛皮……我感到很震惊。同时，我对他们能够做到这一点也是肃然起敬。”

在《詹姆士之家》中，家庭内部的生活气息与外部世界的严酷之美被设定为一种季节性的视觉节奏，在如此艰难的生存环境中，需时时刻刻地生死搏斗。

这不是玩笑。你几乎每走一步都要注意。你必须了解冰是如何移动的，什么时候冰厚到可以行走，什么时候不可以；什么时候有危险，又什么时候没有。仅仅是溪流和冰的运动就能让你无法回家。所以，即使一切看起来很平静的时候，也埋伏着近在咫尺的危险。这里总是很冷。我喜欢极寒的天气，如果气温一直很平均，我会感到无聊。”

有些日子能有鱼，有些日子则颗粒无收。如果一切顺利，我们可以带回家100条鳟鱼或比目鱼。书中有一张照片，记录下我们有时候会在外面搭起帐篷，为了钓鱼而过夜。早上总是有更多的鱼，对吧？而在格陵兰岛的夏天，几乎每时每刻都有阳光。当我们外出觅食时，我们会带很多食物回家。还有一件美妙的事，就是你会分享你带回家的战利品，不仅仅是和家人分享，也会和定居点的其他家庭和老人一起分享。”

我们会抓到鳕鱼、大比目鱼、鲑鱼、鳟鱼、鲶鱼和岩鱼。鳟鱼和鲑鱼在水面附近，但大比目鱼和岩鱼在水下500米以下，甚至更深。我的记录是700米以下。你在冰上打一个洞，然后准备一块缠绕着800米尼龙钓鱼线的木头，将鱼饵放上去。当你感到有鱼上钩时，你得非常迅速地拉上20米，然后你就能确定鱼是不是真的上钩了——如果你不想在把它拉上800米之后发现一无所获的话。”

“有时我们出去捕鱼，会坐在小船里八个小时一句话也不说，也不觉得奇怪。这感觉很好。这让我有了家的感觉。我们都是不同的。我是一个内向的人。当我在那里时，我就会觉得我也不必外向。在我们的世界里，当我必须进行社交时，我总是感到焦虑和紧张。在格陵兰我则感觉像在家一样，因为他们不指望你闲聊。安静并无不妥，我非常喜欢这一点。”

在和詹姆斯相处的四年时间里，索博尔说：“詹姆斯是我的朋友。他教我如何发现海豹和使用猎人的工具。他教我何时说话，何时沉默。他教我如何身在现场。” 《詹姆斯之家》出版的这一年，詹姆斯离开了他的房子。他的妻子去世了，他带着孩子们搬到了附近的Tasiilaq镇。“《萨宾》是一个有关爱的故事，《詹姆斯之家》也是。它讲述了我对一个因纽特人的爱和钦佩，以及他为养家糊口所做的不懈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