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陶：通过这些诗歌，我已经参与了布鲁诺·舒尔茨的文学生命

原创 高兴 黑陶 纯粹Pura

在阁楼独听万物密语: 布鲁诺·舒尔茨诗篇

作者: 黑陶 著

出版社: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纯粹Pura

出版时间: 2020-06

11月22日至24日，第一届“艾青诗歌奖”评审（终评）在中国现代诗代表诗人艾青故乡——浙江省金华市金东区举行。经过评审委员会四次评审会、8轮次投票，最终产生5部获奖作品、5部提名奖作品。其中，由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纯粹Pura 出版的诗人、散文家黑陶《在阁楼独听万物密语：布鲁诺·舒尔茨诗篇》荣获第一届艾青诗歌奖。

经过评审，评委一致认为，黑陶《在阁楼独听万物密语：布鲁诺·舒尔茨诗篇》“是一个具有实验性的独特诗歌文本。诗人因阅读布鲁诺·舒尔茨的小说触发灵感，从而运用个人东方式的审美、情感和哲学感受力，调动自我的生活经历和生命体验，由小说触发为诗。技术上则既能沉浸在秘境，又能跳脱出来据守自我，在挖掘、删减、拼接、组装中完成自己的语言创造。这种相遇，是一场激烈的化学反应，从秘密心灵的碰撞、语言冲动到文本的彰显，都在呼应中发出艺术和心灵的迷人光泽。既是一位诗人向另一种伟大写作的致敬，也使一种诗歌发生学变得有迹可循”。

《在阁楼独听万物密语：布鲁诺·舒尔茨诗篇》一书，是诗人、散文家黑陶从翻译家杨向荣翻译的波兰作家布鲁诺•舒尔茨小说集《鳄鱼街》中受到触发，而创作的一部实验诗歌文本。黑陶用新颖独特的汉语诗歌，参与布鲁诺·舒尔茨的文学生命，在致敬这位与卡夫卡、普鲁斯特、福克纳等比肩的异国小说家的同时，完成了他——一个东方人的自我书写和表达。黑陶的文本，不是我们通常所见的一个文本对另一个文本的戏拟和仿作，而是他以诗人高度的凝聚力，对原创文本进行创造性改造和创新性转化。将小说主人公童年回忆中不同寻常的父亲形象，蜕变为实存的一种背景，将残酷现实与诗性幻境相融合；同时，他也毫无疑义地将自己的行文风格，断句分行习惯，有意无意地“编织”进了其中，从而形成充满奇思妙想、瑰丽多姿的语言镜像。

据悉，11月22日，艾青诗歌奖评审（终评）会在艾青故乡浙江金华市金东区启动。本次诗歌奖评审委员会由8名全国知（著）名诗人、诗评家、诗歌编辑组成，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中国作家协会诗歌委员会主任吉狄马加担任评审委员会主任，中国诗歌学会秘书长王山担任副主任，中国作家协会主席团委员、中国诗歌学会会长杨克，中国诗歌学会副会长、《星星》诗刊社长、四川省作家协会副主席龚学敏，中国诗歌学会副会长、《扬子江诗刊》主编胡弦，北京师范大学教授、中国作家协会诗歌委员会副主任张清华，北京师范大学国际写作中心特聘教授、中国诗歌学会副会长欧阳江河，浙江传媒学院教授、中国作家协会诗歌委员会委员沈苇担任评审委员会委员。

第一届“艾青诗歌奖”评审（终评）在浙江金华金东区双龙宾馆进行

评审全过程采用审读评议、实名表决投票进行。经过全体评委历时3天的评审表决，最终王家新《未来的记忆》（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出版）、泉子《青山从未如此饱满》（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黑陶《在阁楼独听万物密语》（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获得艾青诗歌奖；王单单《花鹿坪手记》（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熊焱《时间终于让我明白》（阳光出版社出版）获得艾青诗歌奖——青年诗人奖。

在11月24日的终评会上，谷禾《世界的每一个早晨》（百花文艺出版社出版）、阿信《惊喜记》（南方出版社出版）、张战《张战的诗》（海天出版社出版）、高兴《水的形状：高兴抒情诗选》（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潇潇《疗，母语》（江西高校出版社出版）分别获得“艾青诗歌奖”提名奖。

“艾青诗歌奖”以诗坛泰斗艾青命名，于2021年5月由中国诗歌学会、浙江省金华市金东区人民政府共同发起并设立，并经由艾青夫人高瑛女士书面授权。“艾青诗歌奖”为双年度奖，每两年为一届。其奖励对象为已取得丰赡成果并在国内外具有一定影响力、在诗歌创作上已形成独有风格和文字感染力的诗人。

爱沙尼亚 （1907—1937，汉多·穆加斯托 作）

心灵的默契、呼应和对话（序）

文/高 兴

布鲁诺•舒尔茨（Bruno Schulz，1892—1942）显然是个孤独者，但他是个伟大的孤独者。

他在孤独中，用文字和画为自己创立了一个共和国，我称之为：梦幻共和国。

读布鲁诺•舒尔茨时，你会发觉自己不得不时常停顿，似乎总需要调整一下视距，调整一下节奏，自然也需要调整一下思维和心态，并不主要是因为深奥、晦涩，而更多的是因为晕眩。那么绚烂的画面，无边的想象，迅即的转换，突然的中断，密集，刺眼，反常，神秘，速度，空白，跳跃，所有这一切只能让你感觉晕眩。但停顿片刻之后，你禁不住又会抬起目光。你抵挡不住那道光的诱惑。他的文字中确实有一道光。而那道光照亮的是一片独特的天地。

布鲁诺·舒尔茨自画像

想象力在此发挥出奇妙的作用。对于作家而言，想象力有时就是创造力。正是凭借想象，舒尔茨总是孜孜不倦地从日常和平庸中提炼诗意。他常常通过儿童或少年的目光打量世界，展开想象。童年目光，纯真，急迫，无拘无束，可以冲破一切界限。画家天赋又让他对色彩极度敏感，给想象增添了表现层次和空间。

这些都是诗意的想象。

倘若舒尔茨仅仅停留于诗意的想象，那他很有可能成为一名浪漫主义作家。但他显然又往前走了一步。这一步至关重要，又意味深长，是质的飞跃。事实上，他在不断提炼诗意，也在随时摧毁诗意。犹如女神的阿德拉可以用一把扫帚或一个手势挡住父亲的幻想事业。而父亲，“那个不可救药的即兴诗人，那个异想天开的剑术大师”，由于生命力的衰竭，由于种种内在和外在的因素，蜕变成了秃鹫、蟑螂和螃蟹。相反，走近了看，狗竟然是人。想象因而获得残酷却又激烈的质地，上升到梦幻、神话和寓言的高度。在神话和寓言中，边界消除，自然规则让位于内心需求。内心，就是最高法则，就是最高真实。这顿时让他的写作获得了浓郁的现代主义特征。他还精通语言的魔力。对于他，语言既是神话，也是宗教。语言的魔术帮助他深入世界的梦幻，最终将平庸和腐朽化为神奇。

百千万亿册书

作者：黑陶 著

出版社: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纯粹Pura

出版时间：2021-12

我一直在想：布鲁诺•舒尔茨的意义和价值究竟在哪里？

布鲁诺•舒尔茨的意义和价值恰恰在于，启发我们如何转向内心，转向宇宙深处，如何经由想象、梦幻和变形构建自己的神话，如何将平庸、狭小和灰暗转变成刺人心肠的神奇、辽阔和永恒。

本质上，布鲁诺•舒尔茨是位诗人，伟大的诗人。这一点中国诗人、散文家黑陶敏锐地发现了。不仅仅发现，他还要呈现，“用汉语诗歌，呈现另一个布鲁诺•舒尔茨”，并参与“布鲁诺•舒尔茨的文学生命”。

于是，《在阁楼独听万物密语：布鲁诺•舒尔茨诗篇》，一部神奇的文本，奇迹般诞生。

夜晚灼烫: 凝定的时间肖像

作者: 黑陶 著

出版社: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纯粹Pura

出版时间: 2021-07

实际上，这是一位诗人在向另一位诗人致敬，或者说一位诗人在向永恒和无边的诗意致敬。这种致敬无疑意味着深刻的理解，深刻的赞赏，深刻的相互启示，深刻的惺惺相惜。甚至还不止于此，更是来自东西方的两位诗人艺术和心灵上的默契、呼应和对话。这样的默契、呼应和对话，已经构成一种极致的互文，散发出艺术和心灵迷人的光泽。

黑陶说：“在我所热爱的汉语世界，借助我心、我手，能够让异国的这位前辈作家，以诗的形式、以诗人的身份复活一次，我，倍感荣幸。”

因此，我相信，读布鲁诺•舒尔茨，再读黑陶的《在阁楼独听万物密语：布鲁诺•舒尔茨诗篇》，或者，读黑陶的《在阁楼独听万物密语：布鲁诺•舒尔茨诗篇》，再读布鲁诺•舒尔茨，我们都会有无尽的期待，我们也都会遭遇无数的感动，一定的。

(2017年7月9日于北京)

黑暗乡村 （1920，爱德华·华兹华斯 作）

深度阅读

文/黑陶

1.

清晨透明的寂静

被囚禁在灵魂深处的……寂静

开始喃喃自语

那金色的、明媚的，寂静

极其真切地弥漫在

那本漫漫长书中

（《八月》）[1]

[1]表示此诗从布鲁诺·舒尔茨小说《八月》中提炼而出，下面各首诗下也分别注明了提炼所出的小说篇名，就不再作说明。

2.

犹如从白昼的光焰中

冉冉现身

阳台，向着天空袒露自己的虚无

地板上的方形光块

沉沉地做着美梦

音乐融化

黑影弥漫的房间，仿佛沉进海底

(《八月》)

3.

墙壁上古老的彩绘图案

那股熟悉的味道，积淀着

血液的特质

以及他们命运的秘密

我们在房间中那些幽灵旁边坐下

仿佛与他们的生命融为一体

(《八月》)

中国册页

作者: 黑陶 著

出版社: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纯粹Pura

出版时间: 2020-02

4.

郊区的房屋在往下沉陷

盛满紫红色液体的巨大的瓶瓶罐罐

如镇痛剂

象征冷静和凉意

被耀眼光线遮蔽住的窗户

已经沉睡

母亲和我

要从金属圆盘上的星象里

读出，用象形文字写成的真正秘密

(《八月》)

5.

正午的梦中

七月，饱含金色果浆

无数个世代的夏天

宛如人的淡红色皮肤

炽烈，又令人晕眩

是......太阳

给痛苦、陈旧的众信徒

戴上了整齐划一的金色面具

(《八月》)

6.

从天空中倾泻而下的火雨里

蟋蟀在惊声尖叫

狂怒的嗡嗡叫唤的乌云

仍然隐隐约约

闪烁着白昼古铜色的光焰

古老而有灵性的门扉

安坐在 ...... 命运的阴影之中

(《八月》)

漆蓝书简：被遮蔽的江南

作者：黑陶 著

出版社：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纯粹Pura

出版时间：2019-03

7.

他们 ...... 深陷在黯淡的潦倒之中

已经拱手顺服了命运

在无限轻蔑的阴影中

享受着貌似完全的放松

依稀品味到

这个燠热世界最深刻的本质

(《八月》)

8.

父亲那甜美的鼾声

从我们这个时代最边缘的某个地方发出

在复杂的算术迷宫里

他睡熟的脸

沐浴在孟加拉焰火深紫色的光焰中

(《圣显》)

9.

我们的小镇

在噩梦中发出的尖叫声

日益荒疏

深夜里

父亲的健康开始每况愈下

疾病的苦涩滋味

带着淡色啤酒般的金黄与透明

(《圣显》)

二泉映月：十六位亲见者忆阿炳

作者：黑陶 著

出版社：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纯粹Pura

出版时间：2018-08

10.

父亲开始在我们眼前慢慢地枯萎、凋谢

像一枚留在硬壳里的坚果仁

在没完没了的 ...... 灰暗中

他遥远得仿佛已经不是人类

(《圣显》)

11.

昏黄的冬日来临了

四处弥漫着无聊

父亲钻研巨大的禽鸟学教科书

他开始与各种实际事务渐行渐远

那些带羽毛的幻影

似乎从书页间脱颖而出

我们家那个巨大的双脊木板屋顶

在庄严的孤独中沉思

(《鸟》)

泥与焰：南方笔记

作者：黑陶 著

出版社：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纯粹Pura

出版时间：2017-11

12.

阁楼如同 ...... 漆黑的大教堂

肋骨似的椽子、屋梁和桁梁

冬天的阵风里用来呼吸的黑黢黢的肺

像陈年的面包

日子开始变得更加坚硬

人们 ...... 封起炉子

研究起永远捉摸不定的火的本质

并慵懒冷漠地拿钝刀，切这种日子

(《鸟》)

延伸阅读

布鲁诺·舒尔茨：复活，以诗人的身份（跋）

文/黑陶

布鲁诺·舒尔茨，是蒙尘日久之后，被重新发现的波兰短篇小说大师。这是一位我读后产生强烈感应的异国前辈小说家—— 跟阅读对象产生感应，是值得珍惜、珍重之事，当今时代，读后，而无感应产生的作家作品，何其之多！

他很奇特。即使是翻译过来的布鲁诺·舒尔茨，他的小说，仍然透露出如此强劲的诗歌气场；他的字里行间，遍布有钻石般闪烁的诗歌鳞爪。似乎，小说家只是他的伪装，他的内里，就是一位体温发烫的真正诗人。

随着阅读的进行，我产生一种抑制不住的冲动：在汉语之中，应该让布鲁诺·舒尔茨，以诗人的身份，复活一次！

由此，从布鲁诺·舒尔茨小说的醇酒之中，提炼而出的诗歌的神圣火焰，成就了这本奇特诗集。

让我们稍稍认识一下这位作家。

布鲁诺·舒尔茨，波兰籍犹太人。中学图画教师。生性害羞，从小体弱多病，被人称为“纳迪恩加”，意思是“倒霉蛋”。近乎自我封闭的一位作家。天才涌溢，热爱并沉浸于独自的书写。终身未婚。

闷热的日子（1935，保罗·兰德克 作）

“对我来说，艺术是治疗我在爱情方面无能的良药…… 我很羡慕那些会爱的人。”“我有一种思想上的饥渴，读书的饥渴，新的思想体系的饥渴。但愿这么着我的那种抑郁感不要再回来！…… 这些抑郁感让我困惑，让我一事无成。在一周的七天中，我有六天就这么压抑着。”从布鲁诺·舒尔茨给友人的信中，我们或可窥见他的某些真实身影。

1942年11月19日中午，欧洲冬季。被纳粹占领的波兰小城德罗霍贝奇。呼啸、发烫的子弹，一颗，或两颗，钻入外出买面包的布鲁诺·舒尔茨的肉体。鲜血，瞬间汩汩涌出。

一位天才作家的生命，顿时中断。50岁。

这个生前默默无闻，相貌奇特，长着一张瘦削苍白的三角脸、一个大鼻子、一双深陷下去的大眼睛的人（据其自画像），他现存全部的作品，似乎只有 29篇短篇小说。

他应该属于内倾型人。因为内倾，他反而拥有了一个浩瀚恢宏的个人内在宇宙。

布鲁诺·舒尔茨小说的汉语译者杨向荣，这样描写这位过着内心生活的波兰前辈：

“这位足不出户的短篇小说大师，在波兰某个小城一幢带店铺的公寓楼里营造着近乎想入非非的世界，在店铺阁楼上安静又焦虑地观察和倾听着万物的细微动静。在他的耳朵听来，万物的轻语即是喧哗，静谧的蠕动声中暗藏着世界的骚动。他试图向我们揭开琐事背后万花筒般的奇妙境界。”

“我在阅读和翻译的过程中，仿佛看到一个专注的雕刻家一个人在阁楼上雕琢着自己手中的作品，一毫米一毫米地推进着凿子，生怕砍伤了什么。他是真正把文学看作自己的事情，文学几乎没有给他的现实生活带来任何世俗的好处。”

暴风雨 （1934，保罗·兰德克 作）

他好像非常狭隘。他用心灵的放大镜甚至是显微镜，描写周围的平凡之人、细微之物：家人、亲戚、邻居、房间、公寓楼、街巷和古老小城，但又时时，心连着无穷尽的星空和宇宙。对待所写的一切，他有着余华所称的“疾病般的激情”。

他是白昼与黑夜的梦游者和呓语者。依靠文字，独自沉浸，自得其乐。

他通灵。他能够听到：他所置身的微小世界里的万物庞大之声。

他的文学，展现了文学最原始的传统：写自己，写自己的生活。

他异想天开，精细入微，又天马行空，不论情节。

“情节简单到无以复加，但是对简单素材的描写又复杂到令人发指的程度。”

“作家在如此短小的篇幅里随心所欲和蔑视传统章法到如此傲慢的程度。”

布鲁诺·舒尔茨死后，随着时间流逝，他存量极少却辨识度极高的独特文字，征服了世界文坛。约翰·厄普代克如此认定：“一个无与伦比的作家，世界在他的文字中完成伟大的变形。”同样出生于波兰、同为犹太人的美国作家艾萨克·辛格这样表示：“不容易把他归入哪个流派。他可以被称为超现实主义者、象征主义者、表现主义者、现代主义者…… 他有时候写得像卡夫卡，有时候像普鲁斯特，而且时常轻而易举地达到他们未曾达到过的深度。”

布鲁诺·舒尔茨汉译小说中潜藏的诗歌，在我看来，比比皆是。

我用的布鲁诺·舒尔茨小说的汉译版本是：《鳄鱼街》，杨向荣翻译，新星出版社 2010年1月第1版。

从他的小说中提炼诗歌，我所做的仅仅是：挖掘，挑拣，删削，拼接，分行，组装。

《鳄鱼街》杨向荣译本认真而又严谨。译者在“译后记”中如此诚恳表达：“翻译这本只有 20万字的短篇小说集，陆续花了很长时间，反复修改了多遍。但是，现在看来，无论修改多少遍，这个古怪大师总有一种抗拒我等凡人进入他的世界的神秘力量。我想，要跟他的这股神秘力量捉迷藏，我们需要无限地翻译下去。”——“需要无限地翻译下去”，无限认同。

在此，特别向译者杨向荣先生致敬！

从布鲁诺·舒尔茨的小说中提炼诗歌，这样做，其实，早已得到他本人的授权—— 在小说《春天》中，他这样说过：

“春天的星象简直无边无际！人们可以用一千种方式来解读它，任意地解析它，随心所欲地解释它，在众鸟发出的误导性预言中愉快地将全部秘密彻底破解出来。这篇文章可以从前往后，也可以从后往前阅读，如果迷失了意义，可以从无数种角度、用一千种替代方法再次找回。”

莎乐美·特雷春天（1942，镂刻，莎乐美·特雷 作）

—— 可以用“无数种角度”“一千种替代方式”“任意地解析它”“将全部秘密彻底破解”。我，只是用了“一千种替代方式”中的一种：诗歌。

这本诗集，就是我用汉语诗歌，呈现的另一个布鲁诺·舒尔茨。

这是他天才的文学生命，在遥远东方国度重新诞生的另一种形式。

作为古怪内倾的作家，布鲁诺·舒尔茨是他文学密码的编写者。我，只是用诗歌，对他复杂深邃的文学宇宙，做了一次主观的解密。

通过这次尝试，我开始相信，一个真正杰出的艺术家，他有限的作品中，肯定蕴藏有无穷的艺术形式；他完成定型的作品所包含的意义，肯定远远且永远大于作者的当初所想。

确实，通过这些诗歌，我已经参与了布鲁诺·舒尔茨的文学生命。

我揭示或打开了他生命中某些隐秘、深藏的东西。

仔细嗅嗅，这些诗歌所散发的，难道不正是他小说最核心、最本质的气味与气质？

在我所热爱的汉语世界，借助我心、我手，能够让异国的这位前辈作家，以诗的形式、以诗人的身份复活一次，我，倍感荣幸。

感谢诗人、翻译家，《世界文学》主编高兴慷慨赐序。感谢诗人马叙兄为诗集书签专门创作了精美插画。感谢本书责编多加，她的专业和敬业，让我受益之余，重新发现了“编辑”一词的内涵。

感谢张杰兄，君子之交，其淡如水，20年，一份没有间断的温暖和激励，让我独自领受并默默感动。

感谢我的家人：爱人麦阁和女儿曹悦童，感谢你们在长久的岁月中，馈赠给我的支持、爱和亲情。

黑陶，诗人、散文家，1968年出生于苏、浙、皖三省交界处的一座陶瓷古镇。母亲是农民，父亲是烧陶工人。在故乡的火焰与大海之间，呼吸独异的江南空气。个人作品主要有“江南三书”：《泥与焰：南方笔记》《漆蓝书简：被遮蔽的江南》《二泉映月：十六位亲见者忆阿炳》，以及散文集《中国册页》《烧制汉语》《夜晚灼烫》《百千万亿册书》、诗集《在阁楼独听万物密语：布鲁诺•舒尔茨诗篇》《寂火》等。作品曾获《诗刊》年度作品奖、第二届三毛散文奖散文集大奖、第十一届万松浦文学奖、第五届紫金山文学奖、第三届丰子恺散文奖提名奖等。

高兴，1963年4月22日出生于江苏省吴江市。诗人、翻译家，现任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世界文学》主编、编审。工作之余，从事一些翻译和写作。已发表《凡高》《黛西·米勒》(与人合译)《欲望玫瑰》(与人合作)等译著一百多万字以及数百首译诗。译作已被收入《世界诗库》《世界经典散文新编》《世界短篇小说精品文库》等几十种选集中。还在《散文诗》《人民政协报》《环球时报》等几十种报刊上发表散文及散文诗150余篇(章)。

(本文选自《在阁楼独听万物密语: 布鲁诺·舒尔茨诗篇》 ，黑陶 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纯粹Pura，2020年6月)

在阁楼独听万物密语: 布鲁诺·舒尔茨诗篇

作者: 黑陶 著

出版社: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纯粹Pura

出版时间: 2020-06

《在阁楼独听万物密语——布鲁诺·舒尔茨诗篇》是诗人、散文家黑陶从翻译家杨向荣翻译的《鳄鱼街》的29篇短篇小说，例如《八月》《圣显》《鸟》《裁缝的布娃娃》《小猎人》《肉桂色铺子》《鳄鱼街》《书》等作品中，提炼、创作出的128首诗歌，每首诗歌都标注了小说出处。黑陶运用个人东方式的审美、情感和哲学感受力，调动自我的生命经历和生命体验，从布鲁诺·舒尔茨的小说中提炼诗歌。技术上所做的仅仅是：挖掘，挑拣，拼接，组装，以此构成了这本独特的诗集。在这本诗集的跋中，黑陶说：“作为古怪内倾的作家，布鲁诺·舒尔茨是他文学密码的编写者。我，只是用诗歌，对他复杂深邃的文学宇宙，做了一次主观的解密。”

鳄鱼街

作者: [波]布鲁诺·舒尔茨 著 杨向荣 译

出版社: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出版时间: 2020-6

本书由著名翻译家杨向荣翻译，收录了布鲁诺· 舒尔茨存世的全部虚构作品：两部短篇小说集《鳄鱼街》《用沙漏做招牌的疗养院》，以及集外的3个短篇，构成了一个个既彼此独立又有内在联系的故事。在这些短篇作品中，舒尔茨以高度的原创性描述了不同寻常的童年回忆，现实与幻想相融合，语言瑰丽，充满奇思。

原标题：《黑陶：通过这些诗歌，我已经参与了布鲁诺·舒尔茨的文学生命（赠书名单）| 纯粹通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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