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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言丨对话朱小地:回归本源,追寻更为究竟的建筑学

2022-11-25 20:03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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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言】:建其筑,言其道,Roca艺术廊联合建筑档案,推出的内容栏目。通过视频、图像、声音多重方式展现,聚焦在场的设计言论。专注于城市现象的研究与持续化讨论,结合城市观察者与建筑思考者的洞察,同筑在场设计,共享建设新知。

本期嘉宾

毕业于清华大学建筑学院,朱小地工作室创始人/主持建筑师。教授级高级工程师,国家一级注册建筑师,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他还任住建部科技委建筑设计专业委员会副主任委员,住建部节能绿建专业委员会委员,中国美术家协会建筑艺术委员会副主任,清华大学双聘教授,中央美术学院客座教授,《建筑学报》《世界建筑》《建筑创作》《城市空间设计》编辑委员会委员。从事建筑设计工作30余年,其作品曾获得多项国内外大奖。除建筑工作外,还长期致力于艺术和收藏工作。

其代表作品包括又见五台山剧场(2015);科尔沁名人博物馆(2015);又见敦煌剧场(2016);天安时间艺术中心(2017);北京副中心行政办公区(2017);敦煌游客中心(2018);麦积山游客中心(2019);五棵松冰上运动中心(2020);凯州城市展览馆(2021)等。

我进入建筑领域大约40年了。从我接受建筑学教育开始,到进入北京市建筑设计研究院工作,最后成为设计院的领导,并在高校兼任一些教职工作,其间也会进行一些绘画、装置等类型的艺术创作,同时还持续在进行古建筑的收藏。无论哪一种身份,以及其间涉及的身份转换,对我来说都不是轻松的事情,这些都是经年累月精力投入的结果。

▲当代水墨-容迹 © 朱小地

▲建筑装置-时间塔 © Zhepeng Zhang

建筑并不是一列单向的直通车,一个学科的发展其实也是经历了漫长沿革的,而随着年龄以及阅历的增长,我们对于它的认识也会不断有所改变。当我们能够拉开一段距离去反观建筑的时候,我们对于建筑这个学科的理解,以及在新的理解之上的创作都在不断地发生,而这些其实都需要相关知识和体验的累积作为支撑。

这个过程对我来说,是责任和热爱兼具的。外界可能会对行政领导与建筑思考和建筑创作之间有冲突性的误解,但其实,这些身份对于我对建筑的思考起着共同推动的作用,我认为它们的协同性是大于冲突性的。恰恰是这些多种角色和身份,给予我看待建筑的不同角度,让我对于建筑的理解有了不断提升的可能。

▲北京城市副中心行政办公区 © Tong

很多年轻人遇到对建筑的热情会消失殆尽的困境,其实在每个人的成长过程中,这种情况不可避免。年轻的时候我也曾有这样的境遇,随着阅历的增长才逐渐发现,如果单单将建筑视作简单的建筑表达或者是一份相对稳定的工作,抑或停留在原地,只是将在大学里所学的设计技能应用到工作中,不断进行重复劳作,而少见创造性的表达,这样不仅会慢慢磨灭我们的热情,还会使建筑领域变为竞相炫技能的“竞技场”。如此,我们的建筑可能会越来越精致,但却躲不开成为一个缺乏灵魂的空壳。

做设计需要不断开拓,增加认知和感受力,放弃已经熟悉的东西,转而探索新的可能。我们还可以选择在每一个涉及项目之中,开拓新的空间,这样热情会慢慢回归,或许还会有着新的启发。

▲秀吧

我现在建立的是一个小型的工作室,大概有十几个建筑师,从事一些小的博物馆、展览馆之类的文化类项目。我非常喜欢沉浸式剧场类的项目,因为它能够更广泛地吸引观众参与其中,与建筑进行互动,激发他们的热情,这也是我对自己的建筑预期。

▲又见敦煌剧场 © 舒赫

▲又见五台山剧场 © 傅兴

还有产业园,自从十八大后,产业园区作为转变增长的方式,正在逐步提高我们制造业水平,时至今日,我们的产业发展还是具有很大的发展潜力,产业园方向也是我们一直讨论的课题之一。在其中,我希望嵌入更多的都市生活,不仅是在产业园工作的年轻人能够感受到城市的各种机会和灵感,城市里的人可以进入园区参观考察,整个园区内外共享公共设施,从这点来说产业园回归城市是一个可期的发展方向。

近年来,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特别是从国家大剧院开始,很多国家重点项目都采取国际合作的模式进行,这似乎是大势所趋。可能很多国内设计师会认为自己在其中丧失了设计的主动性和话语权。我所在的北建院,在全国处于领先地位,作为北建院主要领导,我责无旁贷地要对这件事情进行认真反思。国内设计师为什么会逐渐丧失设计的主动权?我们建筑创作的能量还没有被精准挖掘出来,何谈焕发和拿回主动权。所以多年来我在这个问题上不断地思考,也做了诸多尝试。

我曾经写过一本书,《中国城市空间的公与私》,其中谈及我对中国城市空间问题的关注和思考,包括我在当代艺术领域中所做的探索,我思考如何将观念艺术和建筑创作结合在一起,以此来提高我们创作的能量。但这不仅仅是体现在室内空间的设计表达或是外观精致度的提高等浮于表面的“形”的层面,我希望我们的创作能从表面的样式跳脱出来,因此我关注的是如何通过艺术创作的方法,真正赋予建筑生命和灵魂。

▲《中国城市空间的公与私》

为此我也曾经长时间从事中国传统建筑的研究,深入研究其背后的文化肌理。我发觉纵然我们和古人之间相隔很长的时间跨度,但在浩如烟海的古代文人墨客的诗词歌赋中,面对同一环境、同一景观的时候,我还是能够感受到一种跨越时空的同频共振。这种传统文化能够从更高层面上带给我们建筑的智慧。

我开办民间建筑的法原博物馆的初衷可能要追溯到我对古建筑的长期关注。在我参加工作的时候刚好赶上中国改革开放的高峰期,看见大量城市和乡村的古建筑的不同程度的破坏,原因多种多样,直接原因可能是建筑质量已经达到不能使用的境况,在这种状况的长期累积之下,导致了大拆大建的发生,新的建筑在原本的土地上拔地而起,一些村落在逐渐消失。那么我们可以想见,全国各地从南到北、从东到西这么大范围内拆毁的和即将拆毁的建筑,总数将是无可估量的。

如今传统村落已经消失了大概90%,最优秀的或者比较完整的村落可能会作为文化遗产保留下来,但是仍然有很多保存不甚完好的村落里会存在一些相对完整的精致建筑单体。

那么这些建筑单体的去向会在哪里?可能有的被毁坏了、消失了,也有相当一部分体量很大、过于精致的,会被保存下来流向市场,大部分会用在一些商业用途的建筑装饰上。但是如果仅仅作为附庸风雅的装饰,其实也是一种悲哀和遗憾吧。

所以我在这几十年为了能够让这些古建筑回归本体,自发地陆陆续续开始了收藏工作。这期间遇见一位研究中国传统明清家具的老师——陈增弼先生,他建议我可以从木构建筑的装饰对中国传统建筑进行研究,因为以往从式样、尤其是官式建筑脉络上着眼的中国传统木结构研究,已经有梁思成、林徽因做出过相当大的贡献,但是从民间木结构建筑装饰出发的研究还比较少,可以就此重新梳理中国建筑史,而且这也是对于传统官式木结构建筑研究颇有价值的补充,这更加激发了我对于收藏的热情,自此我开始将木构建筑收藏作为我的主要收藏内容。我的藏品的主要收集年代从20世纪80年代末持续到2008年左右,其中90年代的藏品较多,与此同时我还在做木构体系里欠缺的一些构建的收藏。到目前为止,我把南方和北方民间建筑的二三十个不同类型的构件基本上都收藏齐全了。

▲法原木构建筑博物馆,图源:博物馆官网

在这种背景之下,这两年我创办了民间建筑的法原博物馆,希望这些古老的记忆构建的收藏能够和世人见面,引起大家的对于传统建筑的怀念和记忆的追溯,重新激发大家对于这些古建筑所传统文化及其背后的那些历史的认识。

▲法原木构建筑博物馆,图源:博物馆官网

站在中国整体发展的角度而言,国内的建筑创作活动不仅是现代主义建筑理论,还应当和中国传统文化做到很好的结合,从而将中国智慧融入现代主义建筑,在其中体现我们东方人所积蕴的东方文化如何去对待人类和地球上生存环境的关系,也是我正在思考的课题。

我现在也在多所学校教授建筑学课程。在这个过程中我发觉,现在年轻人的学习能力、掌握知识、交流能力以及眼界都胜过上一代人,但现在的学院教育大多还是停留在应试教育基础之上的,尤其是硕博生,将论文写作作为主要的能力表达。但其实这并不是建筑师的主要能力,也不是建筑所要真正去拷问的。我希望在未来,更多设计师能够有多方面的思考,而不仅仅局限于将提交考试答卷作为建筑测试阶段的终结。

如果要给年轻的建筑学生提一点建议的话——不应该仅仅将建筑创作作为一个技能,而是面对生态、面对整个人世间,更多地对于本源进行追问,去思考建筑的下半场会如何。要去把建筑融合到整个人生成长之中,包括社会、城市、自然环境中的整个历史发展过程之中,去用建筑创作解答我们的终极问题。这,是我们这一代中国建筑师的责任。

▲敦煌旅游集散中心 © 夏至

建言思想汇之朱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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