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乌市场40年启示②｜“世界超市”当下的关键变量和打法

【编者按】

40年，只是时间长河的一个片段。对义乌市场发展来说，却意味着奋勇争先，波澜壮阔。

40年历史的两端，义乌从一个浙江中部曾经的贫困县，一跃而成中国改革的“模范生”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最经典的区域成功样本。滴水成河、聚沙成塔、蚂蚁雄兵，义乌催生了当代中国式现代化的太多传奇：连续31年位列中国各大专业市场榜首；外贸进出口额突破3800亿元的“全球最大的小商品批发市场”；服务全国217万家中小微企业，直接、间接创造就业岗位近1500万个。

习近平总书记在浙江工作时曾指出：“义乌发展的经验十分丰富，既有独到的方面，也有许多具有普遍借鉴意义的方面。”义乌市场40年，给予了我们诸多的启示：

——政府行为与市场活力，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念取向下如何鱼水相融、交相辉映？

——怎样才能咬定青山，将改革进行到底，在每一个跨越成长的关键当口把准趋势，行稳致远，让改革与发展基业长青？

——怎样厘清经济与社会、财富与精神、中国与世界在高速前行中的辩证关系和内在逻辑，进而实现可持续的百业兴旺、和谐共生？

看义乌，知中国。义乌市场创建40年之际，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深入义乌调研踏访，采写了一组三篇系列报道。以下为“创新篇”。

义乌市 本文图除署名外均由义乌市委宣传部提供

11月21日起，四年一度的世界杯足球赛在卡塔尔举行，吸引了来自全球数亿球迷的目光。旗帜、足球、球衣、围巾、大力神杯摆件……这些在赛场内外为世界杯营造气氛的相关产品，超过半数来自于距此五千公里、被誉为“世界超市”的中国义乌。

义乌是中国仅有的4个跻身“大城市”的县级市之一，改革开放伊始，始终保持着旺盛的活力和开放的姿态。回望1982年那个躁动的夏末，义乌第一代小商品市场悄然开业，从“一无所有”到“无所不有”，创造了全球最大小商品市场的奇迹。

40年间，义乌“兴商建市”战略方向始终未变，但又始终以不断变化应对国内国际贸易方式转变、互联网浪潮冲击等风云变幻。锚定蓝图不动摇，与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的有机结合，让义乌成为了改革发展的“常青树”。

每一个当下，都是历史的映射，每一个现在都将影响未来。“常青树”义乌如何迎来下一个40年的基业长青？什么是义乌当下行稳致远的关键变量和打法？为此，澎湃新闻再访义乌，问当下，问未来。

不断改革依然是关键一招

吴晓明在查验世界杯纪念足球 澎湃新闻记者 葛熔金 图

在卡塔尔世界杯前夕，义乌商人吴晓明因为一则“50天赶制10万个足球”话题上了热搜，目前话题阅读量已过亿。

吴晓明在义乌国际商贸城三区有个商位销售足球产品，已经在体育健身用品行业摸爬滚打了20多年的他，还是义乌市体育健身用品行业协会会长。吴晓明坦言自己并不是一名球迷，平时也很少看足球赛，但并不妨碍他对重大赛事的关注。因为在他眼里世界杯有别样的风景，意味着一次重大的商机。

“以往世界杯的足球单子大概会提前一年，但受疫情影响加上赛事延期到11月开赛，今年3月起单子才开始慢慢多起来。现在订单基本都发货完毕了，初步估算大概卖出了40多万只世界杯纪念足球。”吴晓明告诉澎湃新闻，在今年世界杯订单里也有一些小插曲，原本有个秘鲁客户订了6万只印有自己国家队标识的足球，但秘鲁没有进32强，最后紧急通知撤单只生产2万只。

韩日世界杯的五彩假发、南非世界杯的“呜呜祖拉”、俄罗斯世界杯的奖杯……几乎历届世界杯的爆款产品，都与义乌密切关联。不仅是世界杯，全球各地发生的重大事件，往往都可以在义乌每天变化的商品热度排行榜中找到端倪。

受俄乌战争影响欧洲能源供应紧张、价格畸高，这也直接传导到了义乌市场取暖用品的销售上。洪书军在义乌市场经营取暖器多年，往年来自欧洲的客户凤毛麟角。今年9月就卖了1万多台，是2021年同期的2倍，增量大部分来自欧洲；骆兰仙店铺内的热水袋今年主销意大利、西班牙等欧洲国家，最大的一笔订单装了十几个集装箱，打破了20多年开店以来单笔销售的纪录，整体销量也较往年翻了近一倍……

如果说26个大类、210多万种小商品是义乌连通世界的纽带，市场7.5万个经营商位以及背后200多万家中小微企业支撑起的义乌进出口数据，则是这座城市纵横世界市场的底气。很显然，今年义乌的底气又足了许多。据义乌海关统计，前三季度义乌市进出口总值达3541.9亿元，较去年同期增长29.9%。其中出口3222.1亿元，同比增长25.4%；进口319.8亿元，同比增长103.4%。进出口、出口和进口值增速分别高于全省12.3、5.3和92.2个百分点。

底气的背后，是义乌不断改革的勇气。 

“义乌是一座吃改革饭发展的城市，需要在不断变化的环境中，寻求能应对变局的新打法。当然有些东西是始终不能变的，市场是义乌的根和魂，已经深深扎根在每个人的心中，政府也始终将‘兴商建市’这一张蓝图绘到底。”金华市委常委、义乌市委书记王健告诉澎湃新闻。

今年5月20日，“中国这十年”系列主题新闻发布会介绍“打通内外贸、构建双循环”有关情况时，商务部副部长盛秋平说：“在这里，我也想跟大家分享一个‘打通内外贸、构建双循环’的典型案例，那就是义乌经验。从2012年起，国家在义乌先后开展国际贸易综合改革试点、国内贸易流通体制改革试点、自由贸易试验区等国家级改革试点。十年来，义乌出口增长了5.4倍，进口增长了10倍，电子商务交易增长了6.1倍，从‘买全国、卖全国’走向了‘买全球、卖全球’，‘世界小商品之都’建设迈出了坚实步伐。”

“义乌经验”，重在改革。王健表示：“数字贸易改革是义乌当下最大变量，也是市场创新发展的最大增量。我们要加大数字改革的力度，来破解传统手段不能解决的难题。”

6月30日，在浙江省数字化改革推进会上，王健汇报演示了义乌创新推出小商品数字自贸应用下撮合交易、国际货运代理、“结汇宝”三大场景。通过撮合交易，采购商线上即可精准匹配有供货能力的商户；国际货运代理则意在减少中间商，可将商户小而散的订舱需求化散为整，降低运输成本；运用“结汇宝”，商户就能以沉淀数据的梳理，凭订单数据便捷完成自主结汇收钱。

2022年6月30日，Chinagoods平台正式上线 澎湃新闻记者 葛熔金 图

据了解，政府控股的浙江中国小商品城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下称“小商品城”）推出的数字贸易综合服务平台Chinagoods，作为义乌小商品数字自贸应用在商业领域的核心业务已经开始正式启用。基于这一平台，义乌市政府打通商务局、税务局、海关等部门数据，在数字化贸易全链路提供服务的情况下，满足闭环治理要求。由此，就可以既符合贸易全过程监管，又让小微企业享有贸易全流程一路“开绿灯”。

义乌地方政府大力推动贸易改革的同时，继续致力于新一代市场的建设。 6月30日，位于杰贝阿里自由贸易区内的迪拜义乌中国小商品城开业，这是“一带一路”倡议下中国与阿联酋企业合作的标志性项目，也是义乌在海外的第一个分市场。该市场相当于将义乌市场前移至海外，解决了疫情下境外采购商无法来义乌采购、线上展示实物体验感不够的痛点。

此外，定位全球数贸中心的第六代义乌市场也将于明天破土动工。 “具有‘数字基因’的第六代市场，主要是要适应当下全球贸易方式的新变化，为商户做好供应链、资金链、物流和仓储等方面的系列服务。”小商品城总经理王栋接受澎湃新闻采访时表示，第六代市场在尝试拓展更多商品大类之外，还会让贸易生态链上的外贸公司、货代公司和报关清关公司等入驻，帮助小微企业打造更优质的贸易平台。

大流通让义乌拥抱世界

快递站员工在处理“双十一”包裹

今年“双十一”期间，离义乌国际商贸城2.2公里的江北下朱村的档口热闹非凡，主播们正通过直播卖力吆喝卖货。被称为“中国网红直播第一村”的江北下朱村共有99幢房屋、1200间店面，有2万人在村里从事着电商相关行业，光主播就超过5000人。

此时，比江北下朱村更热闹的，是义乌的各快递公司。10月31日20时，“双十一”第一轮大规模预售订单进入付尾款、发货阶段，各大快递公司迎来一年中最忙碌的时间。义乌全市各品牌快递企业已准备快递车1800辆，共计增加旺季临时用工人员约4200人。义乌邮管局数据显示，11月1日义乌全市快递业务量超过5000万件。

“我们在‘双十一’前招募了1800多名周期工、日结工，配合长期职工完成商品分拣、包装、发出等全流程工作，多班次运作保证全天候不间断发货。”浙江义乌综合保税区菜鸟跨境电商物流园现场主管成湘桂介绍。

据统计，义乌全市快递业务量从2012年的不足1亿件已上升到了2021年的92.89亿件，快递量增长近百倍，全国城市排名从第八位上升至第二位，仅次于广州市；在县级市排名第一，年快递总量占全国的1/12。

义乌物流行业的快速崛起背后，是这座城市自身贸易定位的改变。

“以往贸易注重的是‘人、货、场’，因此‘贸易发生地’这一角色成为义乌最在意的。但在疫情影响、网络发达的当下，市场人流量势必会一定程度受影响，交易随时随地可能发生。因此，我们现在将义乌定位为‘货物集散地’，与之相关的物流、资金流和信息流成为义乌新的重要抓手。”小商品城总经理王栋说。

王栋坦言，当下在国内要既便宜又便捷地将小商品拼柜运往海外，没有一个地方比义乌更具备优势了。以世界杯为例，义乌专门开通了“世界杯专线”海运专线，只需20-25天就能从义乌直达卡塔尔哈马德港。因为便捷，有一些客商赛前一个多月还临时补货。

背靠200多万家小微企业、210多万种商品，义乌成为我国市场采购贸易最大的聚集地，与全球210多个国家和地区发生贸易往来。市场采购贸易方式的主要特点是：拼箱出口、简略申报、无票免税。2021年，全国市场采购贸易方式出口9303.9亿元，其中义乌出口额高达2901.6亿元，全国占比31.2%，同比增长30.1%。

因此，打造货物快速、高效、便宜的大流通，成为义乌关注的重点。2020年以来，出海供应链面临持续挑战，全球各大港口装卸效率下降、货物周转率降低，加之货车司机紧缺、海运费用暴涨等，中小微企业的贸易不确定性与物流成本显著增加，义乌面临的压力可想而知。

运力快速增长的“义新欧”中欧班列，为推动义乌市场物流的正常运转，以及保障中国商品与世界的通畅连接提供了新的重要支撑。据介绍，“义新欧”中欧班列2019年的发运列数为528列，2020年升至973列，2021年1277列，今年有望超过1600列。

对于义乌海量的小商品集输运需求而言，海运更是主力。面对众多商户“货难出”这一棘手问题，义乌地方政府与国字号企业开始着手全力谋划系统性的解决方案 。

义乌市与中远海运、普洛斯签订三方战略合作框架协议

今年2月16日，义乌市政府与中国远洋海运集团有限公司、普洛斯投资（上海）有限公司在上海签订三方战略合作框架协议。中远海运集团是世界一流的全球综合物流供应链服务企业，船队综合运力排名世界第一，在航运、港口、物流等多个领域全球领先。普洛斯是全球领先的现代仓储物流服务商，在中国70个地区和市场投资、开发和管理着400多处基础设施，全球资产管理规模超1200亿美元。

义乌市委书记王健在签约仪式上表示，中远海运和普洛斯都是义乌高度重视的战略合作伙伴。当前，义乌正加快打造国内国际双循环战略节点，此次三方开展合作，将依托中远海运港口船务优势和普洛斯仓储基础设施优势，实现义乌“货”与中远“船”、普洛斯“园”的强强联合，有力推动义乌物流升级，加快构建现代化贸易枢纽。

8月23日，小商品城披露了与中远海运物流、普洛斯设立合资公司浙江智捷元港国际供应链科技有限公司，标志着上述《战略框架协议》落地实施。该公司将整合三方资源，打造更适应跨境贸易单小货杂新趋势的物流服务模式，为中小微贸易主体解决“订舱难、订舱贵”、“一舱难求”的痛点堵点。

同时，小商品城发现在贸易额快速增长的过程中，相对于一般贸易模式，市场采购模式的履约支撑不够，广大中小微企业不能像大型企业一样享受方便、快捷、高效的物流履约支撑。为此，小商品城明确“以市场为主业，以数字为纽带，以平台为支撑，打造国际贸易综合服务商”的发展战略，加速构建以市场为核心的实体经济生态和以chinagoods平台为核心的数字经济生态，加快公司数字化转型。公司先后获得征信牌照、支付牌照、保理牌照形成金融服务“三驾马车”，通过与沉淀数据的结合开发，为用户全面提供闭环的履约服务，从而让义乌小商品更好的拥抱世界。

发力工业迸发潜能无限

天合光能(义乌)科技有限公司生产车间  澎湃新闻记者 葛熔金 图

11月4日，澎湃新闻在义乌市苏溪产业园的天合光能(义乌)科技有限公司看到，员工们正在智能生产线上紧张忙碌，为交付出口订单赶制光伏组件。这些货物将通过义乌-宁波舟山港海铁联运光伏专列发往欧美、东盟等地。从今年9月起，该专列由原来的不固定发运时间升级为常态化的“一周一班”。

“今年光伏产品进口国政策变化较大，海关及时给我们提供预警通报和政策指导，公司产品出口形势整体较好。”义乌天合光能关务主管马肖安介绍，今年前三季度公司出口额达85.99亿元，同比增长163%，四季度产值预计20亿元，全年出口额将突破百亿元大关。

天合光能快速发展的背后，是义乌近年来发力工业的一个缩影。2021年，义乌实现历史性突破跻身“工业强市”，规模以上工业总产值首次突破千亿，达1163.7亿元，增长66.7%；销售产值1169.5亿元，增长70.3%。今年前三季度，义乌规上工业产值1195.9亿元，同比增长47.6%。规上工业增加值同比增长29.6%，增速稳居金华各县市区第一，全省第三。

事实上，在义乌小商品市场建立早期，就明确了“兴商建市，以贸促工、工贸联动”的发展方向。但数十年间，义乌的“兴商建市”一骑绝尘，贸易市场领先全国，义乌制造虽急起直追，却仍一直是义乌相对的一块短板。放眼浙江的千亿县，大部分地区都有附加值较高、核心优势鲜明的工业产业集群，比如慈溪的小家电、余姚的汽车零部件、乐清的低压电器等。而义乌除了日用消费品工业外，并没有拿得出手的支柱型特色产业，

这一格局在2016年悄然改变。

“2016年，我们引入光电光伏产业时并不被外界所看好，因为当时整个光电光伏行业处于低谷期，面临巨大挑战。但我们没有动摇，同时在布局之初就考虑要引入完整的上下游产业链，这样才能把行业做强做大，形成规模效应。”义乌经济技术开发区管委会常务副主任吴厚军告诉澎湃新闻。

2016年，义乌人周福云带来了总投资60亿元的华灿光电LED外延、芯片和蓝宝石加工项目，带动了整个信息光电行业下游的产业链，瑞丰光电、木林森、英特来等LED龙头企业相继落户义乌。2017年1月，上海爱旭新能源股份有限公司与义乌高新区签订年产8GW高效太阳能电池生产基地项目，总投资约60亿元，当年就实现了首期部分项目投产。行业龙头催生的“磁吸效应”是强大的，光伏行业全国前三的晶科、晶澳、天合光能和排名第五的东方日升随即也在义乌建厂。

过去五年，义乌累计引进亿元以上重大项目270个，新增省级重大产业项目26个。6月28日，义乌举办2022年二季度招商引资项目集中签约仪式。正泰集团等18个项目签约，总投资265亿元，涉及新能源新材料、高端制造、现代物流、商贸服务等领域。9月21日，欣旺达电动汽车电池有限公司总投资约213亿元的新能源动力电池生产基地落户义乌，该项目计划总产能约50GWh，是义乌迄今制造业单个投资规模最大项目。

这些项目的相继投产达产，推动义乌的工业格局发生巨变。

澎湃新闻观察到，2021年义乌工业企业前十强中，有6家是2015年后落户义乌的。当年，义乌5家光伏企业产值合计477.2亿元，占全市规上产值的41%，有4家产值超百亿元。今年1至9月，去年的4家产值超百亿元企业今年继续保持高速增长，其中晶澳、爱旭、晶科3家企业产值均已超百亿元。光伏行业之外，新能源汽车板块也开始发力，1至9月吉利动力总成和变速器两个项目贡献产值增量即超24亿元。

在义乌，传统小商品产业与新兴智能制造产业更像是一场你追我赶、携手共进的接力赛，40年义乌市场发展所催生的优质营商环境以及日渐丰满的大流通共享体系，让新兴产业如鱼得水、枝繁叶茂。光电光伏、新能源电池等产业的快速发展，在贸易端也开始做出积极响应。今年9月16日，义乌国际商贸城二区“新能源产品”市场正式启动招商，近500个商位吸引了上千客商争相报名，由此让义乌市场经营的商品大类在服装、饰品、玩具、化妆品等之外，新增了“新能源产品”而增至27类。

有梦想就有活力和未来

2020年5月，义乌市人社局颁发全国首批“电商直播专项职业能力证书”

“我还有梦想，想再给自己一次机会。我现在在义乌，发现这里充满商机，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跟我再创一次业。”2015年夏天，涂宏名接到好友周理志的电话，犹豫几分钟后他揣上几万元积蓄和梦想第一次踏入义乌。

1986年出生的涂宏名是湖北黄石人，技校毕业后就开始在社会闯荡，2009年在上海经朋友介绍认识了周理志。随后，两人各出了1万元合作创业，从摆地摊卖玩具开始，1年多时间销售做到了上百万。于是他们投资开玩具工厂，但这一次亏的血本无归，以失败告终的两人各奔东西。

2015年，第二次携手创业的涂宏名和周理志在义乌青岩刘租了一个单间，将义乌小商品通过“速卖通”进行销售。2017年他们创办了义乌促佳贸易有限公司，并摸索构建了互联网营销新模式，规模迅速扩张。如今公司有员工800余名，估值超过20亿元。

义乌被称作“空气中都弥漫着商机的城市”，市场主体达84.6万户，相当于10个义乌人中有3个是老板。成千上万来自世界各地的人在这里追逐财富、成就梦想。

这里流传着“直播一个月卖出35万件羊毛衫”、“母亲背着200万高利贷和脑瘫儿靠直播成功逆袭”的传奇故事，许许多多普通人在这里努力拼搏收获成功：福建人赖万兴在义乌创业14年，他的跨境电商公司从2008年的10人增至800名，年销售数亿元；40岁的时金良2009年从安徽老家到义乌打工，从一线打样工成长为义乌知名企业的研发总监……

据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2020年，义乌市常住人口185.94万人，比2010年第六次人口普查时增长50.68%，其中城区常住人口超百万。这也让义乌跻身“大城市”行列，而国内县级市中摘得这一荣耀的只有四座城市。

人口的快速增长，源于义乌的巨大活力。目前，义乌常住人口中外省流入义乌的总数有88.02万人、占比达47.34%；每年到义乌采购的境外客商超过56万人次，来自10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1.5万名外商常驻义乌。不同肤色、国家、民族、文化、信仰的人来到义乌，在此购车、买房、结婚、安家、生子；不同的民俗文化、饮食文化、宗教文化在此交融，大街小巷遍布阿拉伯、东南亚、南亚、非洲等风采各异的餐馆、酒店、酒吧。

“义乌突出‘两个关注、两个尊重’（关注经济社会协调发展、关注不同利益群体合理诉求，尊重劳动者主体地位、尊重文化多样性），形成本地人与外地人、本国人与外国人和谐相处、和谐创业的良好环境，实现了社会的和谐稳定。充分说明，改革发展与和谐稳定始终是有机统一的。”2006年6月，习近平总书记在浙江工作期间调研义乌时说。

紧临义乌国际商贸城的稠州北路一带，星罗棋布开着上百家各国风味餐厅，其中不少经营者是外国人，贝迪餐厅的老板穆罕奈德便是其中一位。

2022年6月3日，端午节，穆罕奈德（戴深蓝口罩者）在学习包粽子  穆罕奈德供图

贝迪餐厅经营传统的阿拉伯和土耳其菜系。 2000年，20岁出头的约旦小伙穆罕奈德来到中国广东，在叔叔的餐馆打工时认识了在餐馆担任翻译的安徽姑娘刘芳，两人坠入爱河，2002年结婚。当年，他们在义乌开了家名为“花”的餐厅。

2014年6月5日，国家主席习近平在中国—阿拉伯国家合作论坛第六届部长级会议开幕式上讲话时，专门提及发生在“世界小商品之都”义乌的一段佳话：“在阿拉伯商人云集的义乌市，一位名叫穆罕奈德的约旦商人开了一家地道的阿拉伯餐馆。他把原汁原味的阿拉伯饮食文化带到了义乌，也在义乌的繁荣兴旺中收获了事业成功，最终同中国姑娘喜结连理，把根扎在了中国。一个普通阿拉伯青年，把自己的人生梦想融入中国百姓追求幸福的中国梦中，执着奋斗，演绎了出彩人生，也诠释了中国梦和阿拉伯梦的完美结合。”

2018年，穆罕奈德开出了这家面积更大的餐厅，但将店名改成了“贝迪”。“我到义乌已经20年，两个孩子都在这里出生，都是中国国籍。‘花’代表着梦想，‘贝迪’在阿拉伯语里的意思是‘我家’。我的梦想在这里开花结果，现在我已经深深扎根义乌，这里就是我的家。”穆罕奈德说。

穆罕奈德同样用行动来证明他对“家”的责任。今年8月义乌遭受疫情，穆罕奈德所在区域被管控无法和很多熟识的朋友那样去抗疫一线，他就拍视频通过微信向其他在义乌的外国人宣传防疫事项，还组织“奈德之家”志愿服务队慰问一线防疫人员，并以贝迪餐厅的名义捐赠4万元用于抗疫。

美好总需要双向奔赴。因为疫情影响，很多原本在义乌经商多年的外国商人无法回到义乌，为此，义乌今年先后组织了印度、巴基斯坦和韩国三轮海外包机，共接433名海外客商“回家”。

“义乌一直在努力，为更多人实现自我价值创造机会与条件，让义乌这座城市变得更加吸引人、留住人、成就人、凝聚人。”义乌市常务副市长喻新贵告诉澎湃新闻。

人有活力，城市就有活力；人与城市有活力，就能让梦想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