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年｜《少年派》：触手可及的亦真亦幻，惟有银幕才能缔造

编者按：这里是一个怀旧剧场。

以李安的导演生涯来看，最具野心的作品应该是六年前的11月上映的《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这部反战片以120帧高帧频拍摄制作而成，创造了电影史的一项新纪录。然而，对于很多观众而言，李安作品带来的最难忘的银幕经历，可能还是十年前的11月上映的《少年派的奇幻漂流》（Life of Pi，以下简称《少年派》）。海与天连成一线，一叶扁舟载浮载沉，一个少年与一头老虎历经九死一生，这样的天方夜谭曾经就在我们的眼前上演。

《少年派的奇幻漂流》中国版海报

作为一部冒险奇幻题材的影片，《少年派》的故事不算特别复杂。影片改编自加拿大作家扬·马特尔的同名小说，讲述自称为“派”的印度少年皮辛·墨利多·派特尔原本打算跟家人还有家里经营的动物园的动物们，远渡重洋前往加拿大开始全新的生活，岂料途中遭遇海难，派和家人失散，与一匹斑马、一条鬣狗、一只母猩猩以及一头名叫理查德·帕克的孟加拉虎流落到一艘救生艇上。很快，经过一番厮杀，只剩下派和理查德·帕克一人一虎，他们渐渐以独特的方式共处，共同面对大自然的挑战。

《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剧照

相比于故事本身，影片的视觉效果带给人更大的冲击。《少年派》是李安拍摄的第一部3D电影，耗时四年完成。如果说比《少年派》早三年上映的《阿凡达》藉由3D技术将观众带入一个纯粹的异想星球，那么《少年派》打造的就是一个虚实难分的世界。不论是云谲波诡的气象，还是活灵活现的动物，抑或奇珍异草的岛屿，由好莱坞知名特效师比尔·凯斯滕豪佛（Bill Westenhofer）等打造的影像仿佛是大自然应运而生，又好像是天工开物，不可方物。而对银幕下的观众来说，面对如此亦真亦幻的景象，很容易就能沉浸其中，也如同跟随着少年派经历了一场九死一生的冒险。

《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剧照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片中的孟加拉虎理查德·帕克虽然由CG创造，但它的身上看不到一丝工业流水线的痕迹。当它面对猎物流露出杀意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栗；即便是后来被折磨得日渐消瘦的身躯，也难掩丛林之王的霸气。事实上，《少年派》在拍摄制作时，着力于避免将理查德·帕克做拟人化，为此作为形象及动作的参考，剧组当时从法国和加拿大找来四头孟加拉虎辅助拍摄，最后的呈现才会如此栩栩如生。

苏拉·沙玛与李安及真虎合影

片中占据不少份额的大海的画面，则是在台中的水湳机场改建而成的摄影棚里完成。为了拍摄本片，剧组打造了当时全世界最大的全自动波浪装置水槽，用以表现大海时而怒浪滔天时而澄澈如镜的多面性。

除了科技的助力，影片中也有不少画面来自实景拍摄。比如，开篇派的家里经营的动物园其实是印度前法属殖民地朋迪榭里的一家拥有超百年历史的植物园。至于被无数狐獴占据的食人岛，则是在垦丁的白榕保护园内取景。

《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剧照

当然，《少年派》绝不是一部徒有其表的电影。影片从一开始就展现出一个不一样的少年，明明因为名字和“小便”同音而沦为众人的笑柄，他却另辟蹊径将自己的名字跟数学符号π联系在一起，靠着自己的力量改变了被嘲笑的命运。而在海上漂泊的日子里，他失去了家人，失去了同伴，失去了食物补给，屡屡陷入沮丧，却始终没有放弃活下去的希望。

《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剧照

更耐人寻味的是影片的结尾，原来故事还能有另一种解读：所有与动物们共同经历的冒险，其实只是出自派的幻想；动物原本都是人的化身，也就是说，人类本质上就像野兽一样，为了自己活下去，可以毫不留情地伤害同类。这个结尾为影片平添了一层寓言的意味：究竟更愿意相信哪个故事是真的，完全取决于观众本身。

最终，《少年派》收获了6亿美元的全球票房（中国内地的票房为5.53亿元人民币），是李安票房最高的作品。在第二年的奥斯卡奖上，该片拿下最佳导演、最佳摄影、最佳视觉效果、最佳原创配乐四座小金人。

李安凭《少年派的奇幻漂流》获2013年第85届奥斯卡最佳导演奖

如今，十年过去了，物非人亦非，这个世界和电影的面貌都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当年愿意耗资1.2亿美元拍摄这么一部原创作品的20世纪福斯影业已经不复存在。在片中饰演成年派的演员伊尔凡·可汗已在2020年因病离世。饰演派的苏拉·沙玛已经从拍摄时的17岁瘦削少年蜕变为魁梧的青年，还在继续着他的演艺之路，最新作品是Netflix的喜剧《婚礼季》（Wedding Season）。

《少年派》主演苏拉·沙玛的最新作品《婚礼季》

十年之前，电影毫无疑问是属于银幕的，我们习惯于穿越黑暗，进入另一个世界；那时Netflix刚刚将新兴的流媒体业务与赖以发家的DVD租赁业务分开，但推出的第一部原创剧《莉莉海默》反响寥寥，真正令它开始腾飞的《纸牌屋》要到后一年才诞生。然而，十年之后，经历过疫情的人们，相比去影院，似乎已经更习惯坐在家里看电影，像《少年派》这样为大银幕而生的作品正变得越来越少。

还有李安导演，之后的《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和《双子杀手》，都未能获得如同《少年派》那般的口碑。据说他的最新作品《马尼拉之战》还将以120帧拍摄制作，有望于2024年上映，期待他再度让我们看到唯有在银幕上才能领略的光影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