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93岁老战友再相聚：烽火中失散72年，敲手指用电码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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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兴！德兴！是你吗？”“书耀，书耀，是我！”4月14日下午，乘车奔赴500多里、从平顶山舞钢市抵达信阳市平桥区养老服务中心的93岁新四军老战士李德兴，下车后坐在轮椅上，在家人和志愿者的推行下，与同样坐在轮椅上的93岁老战友曹书耀一步步靠近。他们呼喊着对方的名字，在两双沧桑的手紧握在一起的时候，他们的泪水夺眶而出。两位老人72年后再相聚的感人一幕，让帮助两位老人重逢“牵手”的河南关爱抗战老兵志愿者“三乐”也感慨万千：像曹老和李老这样的新四军老战友，在双方都健在时重逢，这在目前我省是唯一一对。

抗战中结下深厚战友情

感人的一幕源于烽火岁月中的记忆。据李德兴老人介绍，他的叔父李俊才抗战前期曾是中共舞阳至洛阳间的地下交通员，由于李德兴自幼父母早逝，1938年,他被叔父带到了竹沟部队。一次偶然的机会，他遇到了来自信阳的同龄新兵曹书耀。因为年纪相当，两人总有说不完的话，没有战斗的时候就常聚在一起，由李德兴拉弦子，曹书耀来唱戏，二人成了军营里小有名气的文艺骨干。

后组编新四军第五师时，李德兴接受了无线电收发训练，在师部电台和战友曹书耀分配在一起工作。“一次战斗转移中，书耀还救过我的命。”李德兴老人说，一次，部队进山转移途中遇到一条大河，大家找来一头水牛，10人一组由排头兵拽着牛尾巴抱腰过河。等李德兴这组过河时，前面的几个战士没抓稳被河水冲走，跟在后面的李德兴也被带了下去。紧要关头，曹书耀一把抓住了他的钢盔带子，将其拖上了岸。他被救后心有余悸，抱着曹书耀痛哭起来：“书耀，我这条命都是你救的！”曹书耀却笑着拍拍他身后背的胡琴，笑道：“还好琴还在，要不今后跟谁唱哩？”

1939年11月，在一次战斗中，李德兴、曹书耀失散了。多年后，在1946年中原突围时，李德兴与曹书耀相遇，但在战斗中两人又被打散，再未见面。1947年李德兴回到舞阳县（现属舞钢市）枣林乡老家务农。

分别数十年从未忘战友

在家赋闲时，李德兴经常和妻子、孩子们讲述自己和曹书耀的故事，对老战友念念不忘。

2018年3月25日，4名来自信阳的志愿者，在舞钢市老干部局、党史办工作人员的陪同下，找到了李德兴老人，告诉他一个好消息：曹书耀一直都在信阳生活，对李德兴老人也一直念念不忘。他们此行，就是来寻访李德兴老人的。

带队的是信阳市志愿者协会会长马笑。不久前，河南关爱抗战老兵团队开展了“洼地行动·寻访身边的抗战老兵”活动，在信阳市平桥区养老服务中心，曹书耀老人向志愿者讲述从军经历时，多次提起在抗战时期一同经历了枪林弹雨的亲密战友李德兴，并说出了自己的心愿：他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和老战友李德兴重逢。

原来，1939年11月的那天，曹书耀在撤退时和战友们分散了，又在山里迷了路。等他赶回部队驻地时，部队已经转移了。无奈之下，他暂时返回了信阳老家。随后不久，曹书耀又被分到新四军五师下属团的连队，1946年6月参加中原突围时与李德兴相遇又被打散，突围后返回老家务农。后来年纪大了，被送进了平桥区养老服务中心。70多年来，他对老战友的思念越来越深。

此次志愿者来访，他说出了自己的愿望。志愿者“三乐”闻听“李德兴”的名字，马上想起在舞钢市统计的新四军人员名单中就有李德兴的名字，随后他们联系上了舞钢市老干部局，找到了李德兴。为了确定身份，马笑等人驱车来到舞钢，经核实，李德兴老人就是曹书耀一直寻找的老战友！

微信视频老战友先相见

可是曹书耀老人身体不好，出行不便。李德兴老人正因肺病在舞钢市人民医院住院，短期内也无法赴约，如何让两名老人尽快见面？

一听老战友还在人世的消息，李德兴在医院顿时躺不住了，他一直要求提前出院，或是“请假一天去看看老曹，然后再回来住院”。架不住他的再三请求，经过主治医生诊断，同意他提前一周出院，但出院前必须静养。

可李德兴一刻也等不及，他打电话给女儿：“信阳客人的手机上有你曹伯伯的照片，你帮我存下来，洗几张放大叫我看看。手机上的太小了，我瞅不清。”

一听李德兴老人要拷照片，马笑等人忽然萌生一个想法：何不让两位老人通过手机微信，视频聊天先见一面呢？

3月28日，马笑先联系信阳的志愿者们，让他们和曹书耀老人约好下午2点视频聊天。

在李德兴老人家，到了约定时间，马笑微信视频那头忽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喂？你是李德兴？我是曹书耀呀！”

“我是李德兴，你的身体还好吗？”看到老战友似曾相识的模样，李德兴顿时有些激动，老伴李秀芬赶紧坐到他的身旁，紧紧握住他的手，让他放松心情。

“曹书耀，我过段时间去看你，你等着我。”

“我等你，昨天他们（志愿者们）告诉我找到你了，我一晚上都没睡，就想着咱俩当兵时的事儿呢。”

两位老人越说越激动，志愿者们担心老人身体吃不消，赶紧结束了视频聊天，并安慰李德兴：“李老，你先养好身体，等去信阳再好好跟曹老唠唠。”

一别72年老战友再相聚

4月14日，是李德兴老人和曹书耀老人约定在信阳相见的日子。为了两位老战友的相聚，深圳市龙越慈善基金会全部资金支持，应河南关爱抗战老兵志愿者团队邀请，大河报记者随同志愿者一起陪同李德兴老人及其家人驱车500余里赶往信阳市。

要见到日思夜想的老战友了，早上6点30分，李德兴老人就醒了，他特意让女儿在衣服上别上了抗战胜利60周年、70周年纪念章。

下午2点，在信阳市平桥区养老服务中心院内，来自平顶山、信阳两地的关爱抗战老兵志愿者、养老中心的老人们，以及信阳市平桥区人武部、教体局的工作人员在这里见证了这一激动而又幸福的时刻。

当一路上心绪难平的李德兴下了车被搀扶上轮椅，坐在轮椅上的曹书耀也被推出来，两位老战友一步步靠近。他们呼喊着对方的名字：“德兴！德兴！是你吗？”“书耀！书耀！是我！”……当两双沧桑的手紧握在一起的时候，他们的泪水夺眶而出。

跨越了半个多世纪的相见，让所有的人为之动容。两位亲密的战友紧握着手，交谈着。曹书耀说：“你还记得吗？那一次晚上渡河打仗，你掉水里了，要不是我把你从水里拉上来，你就没命了……”李德兴含着眼泪说：“记得，记得，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曹书耀说：“你现在还吹口琴、拉弦子吗？那时在队伍上你拉弦子，我唱京剧……”

两位老人说着说着，激动的泪水就流了出来，李德兴想抱一抱老战友曹书耀，在众人的搀扶下，两位老人颤巍巍站起来拥抱在一起。由于两位老人身体都患有疾病，志愿者们和两位老人的家人特意安排两位老人分开休息，等待晚上两位老人心情稍微平复后再聊。

在离开现场去休息时，李德兴和曹书耀两位新四军老战士特意向大家敬礼致谢。

曹书耀的儿子告诉大家，因为老人右胳膊有病无法抬起，只好用左手敬礼。

老战友私聊用上“密电码”

在两天的相会中，两位老战友每到一起时，手总是握在一起，透着真挚的战友情。

他们在交谈中不时地回忆起当年在新四军第五师师部时的战友，李德兴特别难忘的是他在无线电收发报训练班的教员任学杰。“任教官不仅是我的老师，还是我的入党介绍人。”李德兴说，自从在中原突围后回到家中，就再也没有见到这些战友。

两位老战友兴奋地聊着，可能两人都在一部电台上工作过，他们至今都没有忘记当年熟练的收发报指法。交谈中，李德兴拉着曹书耀的手，在他手上敲出了一串电码。曹书耀会意后也在李德兴的手上敲出了一串回应的电码。一旁的志愿者问李德兴：“电码是什么内容？”李德兴十分严肃地说：“这是秘密，不能泄露。”

两天的相会在两位老战士的人生中是短暂的，时隔72年的相会更是两位老战士人生中的幸运和幸福。4月15日下午分别时，两位老战士互敬了军礼之后，两双沧桑的手再次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曹书耀，你一定要把身体养好，等着我，我有时间再来看你！”

“我等你呀，你放心，我一定养好身体，咱们还有好多话没有说完呢！”

李德兴乘车离开后，曹书耀老人坐在轮椅上，久久地望着老战友离开的方向……

花絮

当年 你拉弦子我唱京剧 重逢 我带新茶你送茶具

昨日下午，在信阳市平桥区养老服务中心，93岁的抗战老兵曹书耀追忆抗战岁月时，唱起了当年在部队时经常哼唱的京剧和歌曲。4月14日下午，曹书耀见到已经分别72年的战友李德兴。几天来，他仿佛又年轻了几十岁，回忆起从军抗战时的人和事，都异常清楚。

曹书耀今年93岁，信阳市东双河镇人。1939年，曹书耀在父亲的带领下从军。曹书耀告诉记者，虽然父子同时从军，但是没有在同一支部队。“我爷爷牺牲的消息，父亲几年后才知道。”曹书耀的儿子曹继安告诉记者。

尽管曹书耀老人听力有些障碍，但是听到“李德兴”这个名字反应却很快。曹书耀告诉记者，他在部队最要好的战友就是李德兴，“李德兴很聪明，学过无线电，会修收音机，是技术员，会吹笛子、拉胡琴，以前在部队，他拉弦子我唱京剧，后来打散了，再也没见过。”

曹继安告诉记者，曹老和李老14日见面时，兴之所至，也即兴唱了一曲。“李老从舞钢过来时，给我父亲带了一套茶具，我父亲让我们准备了上好的信阳毛尖新茶，也许，这就是心有灵犀吧？”曹继安说。

（原标题：《72年的牵挂 93岁的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