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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埃落定》④ | 少爷巡行,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

2022-11-14 12:39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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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们继续阅读小说《尘埃落定》,昨天我们读到罂粟到了收获的季节,黄特派员亲自来收购了鸦片,并让麦其成了最富有的土司。

一夜暴富的麦其土司引来了其他土司的羡慕与嫉妒,他们都想从麦其那里获得罂粟种子。

但正如麦其土司的傻儿子说的那样,即便不给他们,风也会把种子吹过去,他们真的能阻止种子不被传播吗?

故事还在继续,接下来,就让我们开始今天的阅读吧!

巡行

想不到汪波土司又派人来了,这一次是两个人,我们同样照此办理,那些还是热乎乎的人头随快马驰向远处时,大少爷轻轻地说:“我看这事叫我操心了。”

汪波土司的人又来了,这次是三个人,只是这三个人的脑袋砍下来,没有再送过去了,我们这里也放了快马去,但马上的是信差。

汪波土司没有回信,只是自己派人来把三个人头取走了,至于他们的身子,就请喇嘛们做了法事,在河边烧化了事。

有这么轰轰烈烈的事情发生,简直就没有人发觉春天已经来了。

刚刚收上来的罂粟种子又分发下去,撒播到更加宽广的土地里。

家里决定我到麦其家的领地上巡行一次,这是土司家儿子成年后必须的一课。

父亲告诉我,除了不带贴身侍女之外,我可以带想带的任何人,小小身子的塔娜哭了一个晚上,但我也没有办法。

我自己点名带上的是两个小厮:索郎泽郎和将来的行刑人尔依,其他人都是父亲安排的。

如果没有这次出行,我都不知道麦其家的土地有多么广阔,如果不是这次出行,我也体会不到当土司是什么味道。

每到一个地方,头人带着百姓出来迎接我,在远处时,他们就吹起了喇叭,唱起了歌谣,等我们近了,人群就在我们马队扬起的尘土里跪伏下去。

我对他们说些自己觉得没有意思,他们却觉得很有意思的废话,我心里想什么嘴里就说什么。

跛子管家说,少爷不能这么说,麦其家的祝福、麦其家的希望对于生活在麦其家领地上的子民来说,怎么会不重要呢。

他是当着很多人对我说这话的,我想是因为他对我不够了解,于是,我压低了声音对他说:“住口吧,我们住在一个官寨里,可是你也不知道我心里想些什么。”

说完这句话,我才对跪在面前的那些人说:“你们不要太在意我,我就是那个人人知道的土司家的傻瓜儿子。”

他们对这句话的反应是保持得体的沉默。

用了整整一个春季,我们才巡游了麦其家领地的一半。

夏天开始时,我们到达了南方边界,接下来,就要回头往北方去了,管家告诉我,到秋天各处开镰收割时,巡游才能结束。

眼下,我们所在的南方边界,正是麦其和汪波两个土司接壤的地方,在这里,我见到家里派来的信差,土司要我在边界上多待些时候。

土司的用意十分清楚,他想叫汪波土司袭击我们,对方并不傻,他们不愿意招惹空前强大的麦其土司,不想给人消灭自己的借口。

我们甚至故意越过边界,对方的人马也只在暗处跟踪,绝不露面。

耳朵开花

再次越过边界时,我看到了几团漂亮的艳红花朵,管家一看,说:“那是我们的罂粟花。”

他当时就是这么说的——“我们的罂粟花。”

我想不起当时为什么不把罂粟扯掉了事,而要叫人用刺刀往下挖掘,挖掘的结果叫人大感意外。

三棵罂粟下是三个方方正正的木匣,里面是三个正在腐烂的人头,罂粟就从三个人头的耳朵里生出来。

只要记得我们把偷罂粟种子的人杀了头,又把人头还给汪波土司,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些人被抓住之前就把种子装到了耳朵里面,汪波土司从牺牲者的头颅里得到了罂粟种子。

汪波用这种耳朵开花的方式来纪念他的英雄。

我们取消了计划中的北方之行,快马加鞭,回到了官寨。在路上,我和管家都说,这消息肯定会叫他们大吃一惊。

但是他们,特别是哥哥吃惊的程度还是超过了我们的想象,这个聪明人从座位上跳起来,叫道:“怎么可能,死人的耳朵里开出了花!”

我拍了拍手,小厮索郎泽郎走进来,把手上的包袱打开,土司太太立即用绸巾捂住了鼻子,塔娜不敢有这样的举动,恶臭在屋里四处弥漫。

父亲看着哥哥说:“好像不是人栽进去,而是它自己长起来的。”

哥哥伸长脖子,艰难地说:“我看也是。”

一直没有说话的门巴喇嘛开口了,其实他是对咒术、占卜术都颇有造诣的神巫。

土司太太说:“喇嘛,你就放胆说吧。”

“汪波土司诅咒了我们的罂粟,要在生长最旺盛时被鸡蛋大的冰雹所倒伏。”

土司长吁了一口气:“好吧,他想跟我们作对,那就从今天开始吧。”

我问父亲:“要打仗了吗?”

父亲点点头。

我又说:“就叫罂粟花战争吧。”

他们都只看了我一眼,而没人把这句话记下来。

在过去,刚有麦其土司时,就有专门的书记官记录土司言行。

后来,出了一个把不该记的事也记下来的家伙,叫四世麦其土司杀了,从此,麦其就没有了书记官,我们就不知道前辈们干过些什么了。

我想,要是真有一个书记官的话,这时,他就会站在我背后,舔舔黑色的石炭笔芯,记下了那个好听的名字:罂粟花战争。

母亲说,一种植物的种子最终要长到别的地方去,我们不该为此如此操心,就是人不来偷,风会刮过去,鸟的翅膀上也会沾过去,只是个时间问题。

父亲说,我们就什么也不干,眼睁睁地看着?

土司太太指出,我们当然可以以此为借口对敌人发起进攻,只是自己不要太操心了,她还说,如果要为罂粟发动战争,就要取得黄特派员的支持。

破天荒,没有人对她的意见提出异议。

也是第一次,土司家的信件是太太用汉字写的,母亲还要把信封起来,这时,送信的哥哥说:“不必要吧,我不认识汉人的文字。”

母亲非常和气地说:“不是要不要你看的问题,而是要显得麦其家懂得该讲的规矩。”

罂粟花战争

信使还没有回来,就收到可靠情报,在南方边界上,为汪波土司效力的大批神巫正在聚集,他们要实施对麦其家的诅咒了。

一场特别的战争就要开始了,神巫们的战争比真刀真枪干得还要热闹。

敌方的神巫要想尽办法使这些云里带上巨大雷声、长长的闪电,还有数不尽的冰雹。

有一天,这样的云彩真的从南方飘来了。

我们的神巫们口里涌出了那么多咒语,我们的祭坛上有那么多供品,还有那么多看起来像玩具,却对神灵和魔鬼都非常有效的武器。

终于,乌云被驱走了,麦其家的罂粟地、官寨、聚集在一起的人群,又重新沐浴在明亮的阳光里了。

门巴喇嘛手持宝剑,大汗淋漓,喘息着对我父亲说,云里的冰雹已经化成雨水了,可以叫它们落地了吗?

那吃力的样子就像天上的雨水都叫他用宝剑托着一样,麦其土司一脸严肃的神情,说:“要是你能保证是雨水的话。”

门巴喇嘛一声长啸,收剑入怀,山岗上所有的响器声即停,一阵风刮过,那片乌云舒展开去,变得比刚才更宽大了一些,向地面倾泻了大量的雨水。

我们坐在太阳地里,看着不远的地方下着大雨,门巴喇嘛倒在地上,叫人卸了头盔,扶到帐篷里休息去了。

土司说:“我们胜利了!”

喇嘛适时告诫了土司,他说这才是第一个回合,第二个回合我们回敬那边一场冰雹。

三天后,汪波土司的辖地里下了一场鸡蛋大的冰雹,冰雹倒伏了他们的庄稼,洪水冲毁了他们的果园。

父亲当众宣布,只等哥哥从汉地回来,就对汪波土司的领地发动进攻。

这场奇特的战争里麦其家付出的唯一代价,便是三太太央宗的孩子死了。

孩子死在太阳升起时,这孩子生下来时,已经死了,看见的人都说,孩子一身乌黑,像中了乌头碱毒。

那个孩子毕竟是土司的骨血,寄放到庙里,由济嘎活佛带着一帮人为他超度,三天后,在水里下葬。

央宗头上缠着一条鲜艳的头巾出现在我们面前。

大家都说,她比原来更加漂亮了,但她脸上刚和父亲相好时在梦里漂浮一样的神情没有了。

她穿着长裙上楼,来到了二太太面前,一跪到底,说:“太太呀,我来给你请安了。”

母亲说:“起来吧,你的病已经好了,我们姐妹慢慢说话吧。”

从这一天起,她才真正成为土司的女人。

晚上,二太太叫土司去和太太睡觉,可是土司却说:“没有什么意思了,一场大火已经烧过了。”

母亲又对央宗说:“我们俩再不要他燃起那样的火了。”

央宗像个新妇一样红着脸不说话。

母亲说:“再燃火就不是为我,也不会是为你了。”

那些年,麦其家发动了好几次战争,保卫罂粟的独家种植权,每一次战争,麦其家的新式武器都所向披靡,但我们终究还是没有办法不让别的土司得到使我们富裕和强大的东西。

没过多少年头,罂粟花便火一样燃遍了所有土司的领地,面对此情此景,不光是我,就是父亲和哥哥也觉得当初发动那么多战争实在没有必要。

如果问那些土司是怎么得到罂粟种子的。

他们的回答肯定是,风吹来的,鸟的翅膀带来的。

结语

今天,我们读到麦其土司家的傻儿子进行了一场巡行,在这个过程中,他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汪波土司家曾经派来偷种子的人,被抓住之前,就把罂粟种子装到了耳朵里面。

汪波土司也因此从牺牲者的头颅里得到了罂粟种子。

没过多少年头,罂粟花便火一样燃遍了所有土司的领地,但麦其土司家却因此发动了许多没必要的战争。

原标题:《《尘埃落定》④ | 少爷巡行,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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