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岁首写音乐剧，李泉：希望音乐剧创作可以放下急功近利

为了写音乐剧《流光时代》，李泉在母校上海音乐学院附近租了个房，把自己关起来,“不能受打扰，还像平常那样和朋友聊微信、打电话、约吃饭，真不行。”

一张床，两台琴，今年夏天，李泉在这个封闭的房间里，一待就是两个半月。闭关创作的种种煎熬、痛苦和孤独，李泉都经历了，但回忆起来，他还有一重感受是享受。

放松和休息时，他喜欢骑着自行车出门，穿梭于郁郁葱葱的大街小巷。盛夏的上海奇热，他的衣服每天都湿得滴答透，依然开心得冒泡，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由上海东方艺术中心打造的沉浸式音乐剧《流光时代》，将于11月12日揭开面纱，连演8场。剧组正在进行最后的合成和排演，李泉操刀的歌曲，始终流淌和回荡在舞台上。

李泉

这是53岁的李泉第一次写音乐剧。

“音乐剧是我一直想做，但又不太敢做的事。”早在六七年前，李泉就有做音乐剧的想法，但各方面条件不成熟，一直没成行。去年年底，好友林海打来电话，问他想不想一起做音乐剧。这个提议勾起了他的兴趣。

十多年前，林海搭档李泉，在电台开了一档名为《左林右李》的音乐节目，风靡一时。因为《流光时代》，这个组合再次合体，重新续写起了老友记——林海成了穿针引线的制作人，李泉身兼作曲和音乐总监。

故事落脚在上海，聚焦于选秀歌手、粉丝经济、流量为王的时代：音乐剧《新马路天使》公开选角，意外引发一场关于价值观的战争，是违背初衷变成流量的奴隶，还是坚守艺术初心改写游戏规则？

初次接触《流光时代》的剧本，李泉觉得，故事离自己有一点距离。

“我早已过了选秀的年龄，对选秀文化也不熟悉。”随着剧本不断演变，李泉逐渐了解了选秀文化以及背后的人性冲突——不管生活在社会的哪个角落、从事什么工作，人性总是相同的，人在碰到社会的诱惑、打击时产生的情绪也是相同的。

“最困难的是时间太短。”去年年底第一次开会，东艺就将公演时间定在今年11月。如果按原计划，李泉有一年的创作时间，很富裕。然而因为疫情，今夏6月，他才接到音乐剧重启的计划，而公演时间不变，留给他的创作时间只有两个多月。

李泉开始紧张了， “两个多月？以前的我会想放弃算了，最后还是坚持了下来。”做唱片的李泉是慢悠悠的，如今有了剧组的压力，他铆足力气，用一个夏天，把所有歌曲赶了出来。

闷头写歌的他，像是又回到了学生时代。在他眼里，学生时代是人一生当中最细腻、最敏感的时候，“有了工作压力、生活压力后，你会忘了细腻。对创作者来说，这种忘却非常要命。当用经验、技术代替敏锐，创作也会走进死胡同。”

从流行到摇滚、爵士，李泉一口气写了14首风格不一的曲目。

“音乐风格不会太老旧，不会很难唱，但也不会太口水。”李泉坦诚，14首歌是根据6首歌派生出来的，“我们从6首歌里拿不同的元素去做组合、做变奏，所以听完14首歌，大家会有一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真要细究起来，李泉其实写了15首歌。

听完男女主角对唱的主题歌《纯粹》，制作人林海觉得，旋律是好听的，但情绪不够温暖、不够柔情，能不能更深地表达男女主角相爱的深情？于是，李泉又重写了一段旋律。

最终确定曲目时，林海和李泉一致认为，重写的那段旋律无论怎么变奏编曲，都无法体现男女主角陷入情感危机的那份纠结和痛苦，反倒是被他们否定的那段旋律很合适，“李泉很大度，也认为作品的准确度和匹配度比什么都重要。”

剧中大部分歌曲都是男女对唱和大合唱，男女对唱涉及到很多调性，甚至于人跟人之间的个性问题。这对李泉来说，挑战不小。

麦亨利和潘虹是男女主角的扮演者。李泉写的歌让潘虹感觉到了自由，甚至会帮助她投入角色，“音乐一响起，我就会直接代入。”麦亨利很少发朋友圈，有一天晚上排练完，他忍不住发圈说自己也是被李泉写过歌的人了，“结果收到了很多赞，这是我朋友圈收到赞最多的一次。”

以前无论帮别人还是给自己写歌、做唱片，李泉都相对自由，因为通常是个人情绪的宣泄。而为音乐剧创作，他还要考虑各个工种的配合。

作为李泉的搭档，作词王童“深受其苦”，由她写作的歌词已经改了近10稿。

“他是按照中文诗词的格律去作曲，你必须打破对中文的常规了解，得想到更酷或结构不一样的东西，才能把词填掉。”虽然填词的过程让人挠头，但王童又感觉自己进步巨大。以前的她习惯了一种创作方式，甚至是困于某种语言的创作方式，这一次抛开语言的束缚，她反而找到了意外的感觉，“所以我是一边痛苦，一边快乐。”

“从唱片制作的角度来讲，10次的来回还算少的。”回忆二人的词曲交锋，李泉笑说。“童姐的痛苦其实还不是很深，真正体会过泉哥改词痛苦的人是我。有一首词，我改过四十多版！”林海忍不住补刀。

“我认为音乐剧的高峰期是在上世纪70年代到80年代，那个年代有很多精品，比如《歌剧魅影》《猫》。”李泉很喜欢《流光时代》的开头和结尾，因为有大合唱、大齐舞，有向七八十年代的经典音乐剧致敬的意味。

11月12日，《流光时代》即将开始第一轮演出，迎来第一批观众的检验。李泉期待着观众的反馈，以及随之而来的意见收集、修改和打磨，“那些流传至今的经典音乐剧，没有一部剧是一蹴而就的，都是不断磨出来的。”

为什么走出剧场后，总想不起刚才听过的旋律，无法在心中哼唱？听完李泉的歌，林海相信，一定会有两三首歌，让观众走出剧场时，情不自禁哼唱起来。最近排练，剧组拿东艺的工作人员做了“实验”，发现他们已经会哼唱了。

常进剧场观摩音乐剧，如今又亲自写了音乐剧，李泉对此有了更深的感悟，“中国的音乐剧红火了还不到10年，真正属于创作的时间更短。我希望，未来的音乐剧都可以放下一些急功近利，创作时间长一点，一定会有留下来的歌。”

“如果条件允许，音乐剧之路，我会继续走下去。”李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