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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半决赛的《脱口秀大会5》,为何在文本与创新上陷入困境?|文化观察
原创 阿之 文学报
9日晚,《脱口秀大会5》半决赛结束,全国八强诞生。与往年相比,今年的《脱口秀大会》几乎全程伴随着低分评价,每一集弹幕上总有不少观众打上“文本内容太‘水’”之类的评价。走到第五年的《脱口秀大会》可以被视为是整个行业的一个冷暖风向标,本文作者从叙事文本和创新形式两个层面,分析了为何《脱口秀大会》在创新过程中,节目的风格和品质逐渐陷入尴尬处境。
文/阿之
《脱口秀大会5》自开播以来,在一片讨伐声中口碑与热度每况愈下,这种尴尬处境,和前阵子完结的两档节目《这!就是街舞5》以及《乘风破浪3》有异曲同工之处——用局部的眼光来看,选手和内容都不乏亮点,但形成一个整体的节目后,却难以形成一个自洽的体系。
一档播放多季的综艺节目,为了突破观众的预期,总会要想要在新一季做出改革和创新,这本无可厚非。然而落实到《脱口秀大会5》,它避免走老路的方式是违背自己业已成形的规则——此前被视为技巧低的“谐音梗”和“内部梗”在整季节目中纷至沓来;现场观众时不时在演员表演的过程中接梗,但节目组却视而不见(如果是脱口秀的线下演出,观众是不允许在演员表演的时候插嘴和接话的,这会打乱演员的表演节奏);脱口秀中“冒犯”的艺术,被剪辑并呈现得味同嚼蜡,再加上领笑员词不达意的点评、混乱的拍灯标准,都让节目的风格和价值观都变得自相矛盾。
● 诚恳的叙事凤毛麟角 ●
《脱口秀大会5》的第八期请来了作家刘震云作为开场嘉宾,为节目带来一丝久违的文学气息。事实上脱口秀原本就与文学创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李诞自己就写过书,双胞胎姐妹颜怡和颜悦也做过不少写小说、做舞台剧、采访作家等文学方面的尝试。整季节目接近尾声时,终于有选手凭借相对纯粹的叙事,为节目挽回些许颓势——童漠男在“北下关小学“的酸楚回忆,某一瞬间把我带回归有光的《项脊轩志》,邱瑞细数和女友在琐碎生活的美好点滴,竟有点《浮生六记》的意思,而小佳在段子里直面残障和生死的议题,更是整季节目舞台上难得的勇气。
▲ 童漠男的小学回忆是为数不多的亮点之一
然而《脱口秀大会5》的前半程,频繁充斥着各种网络用语、电子游戏等文化指射让网友直呼审美疲劳,外貌焦虑、离异、性别刻板印象等各种陈词滥调换汤不换药地轮番上演。徐志胜依旧会频繁地被调侃长相,杨波的“一句话笑话”已经稀碎得看不见完整的结构,某些女性选手的段子里,仿佛除了婚恋和外貌,女性就不配有稍微形而上点的追求。
在段子里调侃另一半,也成了脱口秀里的套路,但这么多季节目看下来,调侃配偶调侃出高度和新意的,也只有张踩铃,毕竟她是借着数落配偶的不是,来展示中西文化的差异。
《脱口秀大会5》里并非没有叙事高手,小鹿、梁海源、王梓晗、黑灯、毛冬、童漠男都曾经开设过个人专场并获得不错的风评,然而他们当中的大多数,都未能在节目中淋漓尽致地展现他们精妙的文本结构和脑洞,有的仅仅“一轮游”便偃旗息鼓。让我意难平的,还有House和Norah。前者并未试图给自己贴任何标签,却在晋级赛用一段投资经历将一个“潦倒天才”的形象刻画得栩栩如生,后者每次都在节目中说些不痛不痒的内容导致她早早铩羽而归,而她在线下的演出,总能从谈判策略谈到资源配置,从代际隔阂谈到文化差异,把观众的智力快感挑逗得蠢蠢欲动。为了配合节目的调性而对创作进行自我局限,这是不是也是媚俗的一种表现?
● 漫才的尴尬处境 ●
在《脱口秀大会》的舞台上,漫才虽然并非新形式,却始终遭到冷遇。直到《脱口秀大会4》上,漫才组合“肉食动物”打进总决赛,漫才这一形式,才开始在线下演出获得普及和重视。
然而情况并不可喜。首先是因为漫才表演呈现大规模同质化的趋势,其次是因为漫才组合的原创能力普遍较为孱弱,再者则是在市场炒作下,漫才演员已经开始供不应求,无形中造成漫才演出市场的扭曲。除了“笑果工厂”以外,深耕上海本土的喜剧厂牌“喜剧联盒国”以及艺能人金广发的专属剧场也频繁推出漫才表演。这些现象,都说明漫才在线下喜剧市场的炙手可热。
如果看过前几季的《脱口秀大会》,想必对一名叫王俊霖的单口演员还有些印象,和江梓浩“漫才转单口”不同的是,王俊霖则是“单口转漫才”,他和另一名女演员小镟组成漫才组合“下次一定”,活脱脱就是“橙色预警”的翻版。这并非孤例,大量翻版的“橙色预警”和“昌叔梓浩”还活跃于各大线下演出中。
漫才最早雏形是日本的“万岁”表演;日剧《火花》主角职业是漫才师
不用觉得讶异,如果在B站上多刷几段日本的漫才表演,也会觉得“昌叔梓浩”在《脱口秀大会》上的表演,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线下漫才表演还有一个地方,很值得玩味,就是同一演员常常出现在不同的漫才组合里,侧面印证了漫才表演虽然表面上“遍地开花”,但漫才演员实则是“稀缺资源”。
倘若开着弹幕观看《脱口秀大会5》,会发现每当有漫才组合进行表演,弹幕上必然吐槽声一片。作为一度频繁观看线下喜剧表演的观众,我却可以负责地说:节目上的这些漫才组合所提供的,的确已经是目前的漫才市场里质量相对高、原创性相对强的表演。
我知道这种说法不一定能说服你,毕竟节目接近尾声,能撑下来的漫才组合,只剩下“肉食动物”。可如今的“肉食动物”,也开始让观众感觉到审美疲劳,因为他们所有段子的创作路数都惊人的相似,一言以蔽之,就是用童话或典故的低幼的表层内核,披上一层社会话题的外衣。难怪他们会打算开设儿童专场,毕竟把那层外衣剥去后,确实也就剩下幼稚的插科打诨。
但漫才本不该只是这样。让我觉得可惜的,是第一轮就被淘汰的“北极熊猫”组合,他们的漫才段子,是我目前看到的智商最在线的。他们首轮演出的漫才段子我也曾在线下完整看过,可惜比赛时长有限,还没演到高潮就戛然而止,而没在节目上出现的部分,才是最精华的内容。
● 浅尝辄止的“跨界”不再吃香 ●
当《脱口秀大会3》里,东北小伙王勉靠着一边弹吉他一边“唱段子”一路过关斩将赢得总冠军,从《脱口秀大会4》开始,舞台上便不乏“跨界”的身影。这当中有曲艺、魔术、说唱等手段上的跨界,也有司法、医学、科研等领域上的跨界。只不过常常前者像作秀,后者像科普,而脱口秀,往往只是起到宣传作用的幌子。
因为上一季的选手凌浩已经表演过一段“魔术脱口秀”,当今年魔术师邓男子故技重施时,观众已经学会用0.5倍速反复观看他的表演视频以找出他表演上的漏洞。当“魔术脱口秀”的乐趣在于拆穿魔术而非听段子的内容时,无疑这些花哨的手段,已经喧宾夺主。
倘若想看“脱口秀跨界”,君不见国乐大师方锦龙、艺术博主罗依尔已经在他们的个人音乐会和艺术通识课里玩得淋漓尽致。王勉吉他弹得再好,也比不过方大师的琵琶。就像当代艺术里的现代主义极尽所能将传统肢解得支离破碎,后现代又只能通过解构和致敬,重新回归经典;而当脱口秀的传统一次次被打破而观众又不愿意买账,唯有打磨文本和内容,才是出路。
毕竟脱口秀,是语言的艺术。
原标题:《走过半决赛的《脱口秀大会5》,为何在文本与创新上陷入困境?|文化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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