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MW卓越城市讲堂｜任宇清：城市韧性，因韵律而生

我是一个文化人，不是做城市规划的。所以，关于城市韧性，我去做了一些功课。

什么是城市？城是因为有人口聚集，为防御而建造的围墙；而市是交换、贸易的市集。从黑暗时代、农业时代、工业时代一直到电子时代，人口量级增加，城市成长起来。

什么是韧性？我的理解，韧性对于人就是，能屈能伸，百折不挠；对于城就是，固不可催，可以抗灾抵疫。

城市韧性，我认为，除了各种物理设施的建造与系统的完备，更重要的是城市中的人的爱与信念。只要城市中的人爱这座城市，即使你没有那些，也可以抵抗住所有的东西。因为人是原本。是什么可以让这些爱变得更多？我们说，是文化让生活充满美妙。我是做音乐的，我觉得，音乐可以让大家连接在一起。大家可以一起唱歌，一块跳舞。音乐让人们相爱和爱上这座城市，使它坚不可摧。

以前我们看过一个电影，波兰首都华沙被摧毁，但所有的人仍然有爱，即使最后只剩下一千个人，也可以重建这个城市。这是这座城市的韧性。

再说一下音乐。音乐分两种，一种是乡间音乐，民谣音乐；而另一种，我们现在接触更多的主流音乐，是从城市中成长起来的。主流音乐分两个时代来看。第一个是古典时代的音乐。公元前300年，古希腊时是酒神崇拜，相当于大家开party，一块听音乐唱歌跳舞，那时还是世俗音乐。直到公元300年，进入黑暗时代，那时就开始了古典音乐——只有教会有权利记录音乐，所有古典音乐一开始全是为宗教服务的。直到公元600年，宫廷开始听音乐，也就是说，到了这个时候，除了为宗教而创作，音乐开始为人们娱乐而创作，成为世俗音乐。古音乐是给宗教的，巴洛克是给宫廷的，后面的古典主义、浪漫主义、印象派，就全是世俗音乐了。

下面说现代音乐。现代音乐出现在1820年左右，那时之前有Ragtime（注：拉格泰姆，早期爵士乐，美国历史上第一个黑人音乐）。最巧的一个事情，发生在美国新奥尔良，那里有一个广场，叫做刚果广场。刚果广场是这个城市的市集。当时是种族隔离，刚果广场那边，不光有黑人还有混血的白人，以及各个民族的人——只要不是英国人，全都被压在那边。就在那边，产生出一个形式，叫做Jazz。这些人里面，有当兵的、吹管乐的黑人——美国内战的时候，黑人当兵，被抓去做marching（注：演奏军乐）。在那个时候，那里还有奴隶主和奴隶生下来的孩子，他们会识谱。就是这样，从那边开始，爵士乐兴起了。

直到1950年代，爵士乐的人都是打领带的。那个时候，突然出现一个年轻人，穿大喇叭裤子，留着大鬓角，扭着屁股唱歌，这个人的名字叫做猫王。这就开始了摇滚。摇滚时代，还有另一个黑人，会一边跳舞一边劈叉，像迈克尔·杰克逊的师父，这个人叫James Brown（注：詹姆斯·布朗）。从他开始，Soul music与摇滚结合。后面变成Disco，一路走来，直到当下嘻哈、R&B。直到现在，所有这些主流音乐，全都是与城市相结合，在城市中生，在城市中长。

音乐现在已经完完全全地生长在这个城市里边了，在电梯里，在去办公室的路上。在上海，我甚至有一次去看牙，坐在那儿，听到爵士音乐。我当时就惊了，上海简直太棒了。音乐活动已经成为人民生活的必需品。

1930年代的时候，上海就是中国乃至亚洲最棒的音乐之都。当时全亚洲最棒的录音设施在上海，日本人坐着小船来徐家汇小红楼，学怎么录音。上海是亚洲最早会录音的城市。后来的四十年，这些领风气之先的事情，看起来消失了。不过有一次，我看到一个史料，有一帮年轻人，为了听音乐，当时甚至卖血买了唱片，然后拿被子把窗户堵起来，在里面听音乐。到了1990年代，文化的生产和消费开始恢复。2000年之后，上海的音乐绝对是特别厉害。

那时候，我们非常荣幸，跟宝马一起做爵士音乐节。爵士音乐节做到现在是第19届，现在已经变成亚洲第二大的爵士节了。全世界的人，只要做爵士这一行或是爵士爱好者，都知道上海有爵士音乐节。这里还是要感谢宝马。

2019年，当时我记得胡劲军部长一直说，希望把上海打造成亚洲演艺之都。上海在2019年做到了，同一天晚上，光剧场演出，就有150场——还不算上其他一些形式，比如迪士尼的演出、小酒吧演出。如果要都算上，一个晚上恐怕有上千场演出，各种形态，特别丰富。

好，2020年来了，很惨。但还好。国际交流停歇了，的确给了我们中国音乐家一个机会。平时大家可能喜欢看海外的多一点，这回让更多人了解我们中国的音乐家。我们现在中国的音乐家，创造能力和水平都是非常好的，有很多都是从国外回来的硕士、博士，都是一流人才。这样，他们回国更有一种成就感。

当时大家憋在心里，特别难受，他就组织阳台音乐会，把自己的鼓搬到阳台上打，让所有人进入音乐，得到共鸣，舒缓心情。

在这一时期，我们所有音乐家，都转到线上，寻找生存机会，也是缓解大家的情绪压力。包括我们自己，也做爵士电台，和大家一起分享音乐。大家谁都出不去。

今年3月到现在，音乐家们基本上是没有工作的，或者工作很少。9月份时，的确我们开始恢复了，但最近又被停了。没有关系，只要我们坚持住，就会有的。

下面我想跟大家做一个游戏（游戏过程略，详情见最上端视频）。

所以，在同样的一个环境下，不同的音乐，就带给我们的生活不同的、缤纷的色彩。

音乐家们爱这座城市，这座城需要音乐。音乐让这城中之人连接互爱，对这城有更多的信念。更多的爱，更多的信念，让这城中之心更有韧性。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