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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人航天老记者:20年前想象中国空间站,遥如科幻
今天是太空与您相伴的【第1659期】
地球之上,中国空间站形成了一个轮廓分明的“T”字。这是载人航天工程30年前启航以来步步前行、拾级而上的结果。
个体记忆汇作宏大叙事,为历史浪花留存于时间大河的方式;从宏大叙事中检索、抽离个体记忆,又是人们理解历史的方式,以及中年人的坏习惯。于是,开始回忆。
天庭蟠桃会、月球广寒宫,人到天上热热闹闹或孤苦伶仃地生活,为世界早期文明重要主题。但是,天上究竟能干些什么地球上无法开展的工作?即便是以经世致用为特色的中国文化也没有给出明确答案。后来,在齐奥尔科夫斯基这样疑似穿越者的推动下,在人类宇宙观和技术能力的近现代演进之中,抽象的经年创想有了一个具体落点:建设绕着地球长期飞行的载人空间站。它是地球人开发利用空间资源的驻点,是通往更大宇宙更远深空的前哨站,也是中国载人航天工程 “三步走”规划所瞄准的“小目标”。
今天,它实现了。
当然,20年前我作为一个菜鸟记者进入载人航天时,这一目标还遥如科幻。稿件里的它以“未来空间站”的固定搭配出现,更像一种文艺表达。
一个地球生活经验尚大幅缺乏的文艺女青年要想搞懂太空,不易。神舟五号杨利伟首飞,我首次到戈壁滩报道飞天。发射场系统、火箭系统、航天员系统、空间应用系统,工程师和科学家们向记者从头说起,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话:你咋就是听不懂?知识与话语体系的不对称碰撞让我们一次次被对方逼至绝境,尔后绝地逢生。
经过了神五的囫囵吞枣,我们的神舟六号采访似乎顺利多了,直到发射前夕的凌晨。距离航天员出征仅余几小时,连日来风和日丽的戈壁滩突降大雪。星星点点白色颗粒瞬间变成大片雪花,在问天阁的橘色背景下漫天飞舞。冷啊。广场上唯一能挡点儿风的,只有用铁架和木板搭就的简易观礼台底下不足1米高空间。未曾在雪夜抱过团,则不足以谈人生:开始是我和同事徐壮志,后来所有的记者、工作人员都钻了进来,抱着相机电脑与他人的胳膊,蹲出了一条人头攒动的焦灼溪流。
气温与风速已低于最小发射条件,咋办?颤抖着拨号,电话那头却是肯定的回答。后来的故事不用赘述了,酒泉卫星发射中心气象室主任刘汉涛因此立了大功。
神五到神六,突破了一人一天到两人多天的天地往返。神舟七号要出舱,同样是通往空间站建设关键一阶。三位航天员飞了三天,一水儿红衣的三位嫂子在北京飞控中心等三天,我们也不眠不休地守了三天。航天员胜利返回、航天城里烟花四起之际,嫂子们情绪稳定,而我在向编辑部发出最后一条快讯后就地晕倒。
什么是幸福?此后每至心灵鸡汤时间,我会真诚地回答——幸福,就是为所爱可以连着几天不合眼、然后在工作完成时了无牵挂沉沉睡去。
那会儿年轻啊,一直在兴奋,从未稳重过。到了神舟八号,又遇到新问题:第一次空间交会对接,意义重大而环节复杂,媒体如何准确而不枯燥地把事儿说明白?
新闻媒体的工作流程里,先制“预发稿”为抢时效常态。也就是说,咱得通过详尽采访提前描摹出当时当地场景,备好尽可能完整的草稿。
没想到,这份草稿的理性诠释还行,感性呈现不好办。尽管飞行有时序工程有仿真,被采访者还是无法用媒体语言勾勒出两个航天器在茫茫太空彼此靠近、最终牵手对接的镜头。自然,“预发稿”没能备好,我被贾永领导怼了,留下一枚重感冒的鼻子和伤了自尊的心。泪眼朦胧中,等候已久的时刻终于投射为飞控大屏上的真实画面——作为一项航天活动,它是建立于天体轨道规律与航天器飞行轨道控制之上的必然指向;作为一个传播事件,它是中国人的第一次啊,事前难以想象,事中比想象更美,是为中国航天的大风景大浪漫。
…… ……
未来就是这样由远而近来的。
纪念30周年,媒体称载人航天步入而立。我们这一代记者大概是见证了它的少年时代,每一次任务都是新的,每一张面孔生机勃勃,每一程跨越充满已知未知。载人航天在逐步实现其科学、技术、工程目标的同时极大推动了“公众理解科学”,让更多老百姓明白地球上烦心事这么多为啥还要送人上天。对于轰轰烈烈而又万籁俱寂的宇宙来说这都属于小事,但它是国家大科学工程系统建构的一部分。
彼时,我曾在某个稿件成堆的夜里展望,等到咱的航天员常驻近地轨道,媒体报道会不会只有一句话——“今天,我国又发射了一艘载人飞船。”
中国空间站掠过星空的夜里,我想,快了。
来源 | 我们的太空(ID:ourspace0424)
原标题:《载人航天老记者:20年前想象中国空间站,遥如科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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