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医生》：杨幂、白宇新剧，成色如何？

国产医疗剧并不好拍。虽然医疗领域的素材足够多，但为了避免加剧医患之间的对立与矛盾，很多问题只能避而不谈，并且努力地往正能量的方向去引导。这固然是影视剧承担社会责任的一种体现，但也给创作带来了一定的束缚。

即，观众在打开一部国产医疗剧之前，已经基本可以预判主人公的人设以及故事的基调：都是好医生，最多可能有点性格上的小瑕疵；存在医患矛盾，但点到为止，主线定是医生救死扶伤、人世间充满温情。这一次的《谢谢你医生》没有免俗。

《谢谢你医生》海报

国产医疗剧只能在这个框架里，尽量做到好看。是否好看，取决于两方面。一方面，由患者故事构成的单元剧，是否在总体上保持较高的质量。单元剧几乎是医疗剧恒定的叙事结构，由患者的故事折射人间世的百态众生，以家庭伦理剧的元素来丰富职场剧的可看性。

另一方面，医生之间的理念冲突是否引人入胜，是否可以给观众带来新的启发。国外医疗剧还可以搞点好医生与黑心医生的冲突，国产医疗剧只能是好医生与好医生之间的观念差异。

回到《谢谢你医生》，先说第一方面。在患者故事构成的单元剧上，《谢谢你医生》的叙事节奏非常快，譬如10集出头就已经出现了20+个患者故事。官方之前也透露：全剧40集会涉及70余个患者故事。此前的国产医疗剧，常常是两三集一个单元，《谢谢你医生》更加紧凑，与急诊室的氛围相符，不会给观众枯燥感。

肖砚（杨幂 饰）

白术（白宇 饰）

不同的患者故事，质量上还是参差不齐，有些令人印象深刻，且感人肺腑的。比如著名语言学家，比如罹患尿毒症的八岁小女孩，比如为了不肖子孙坚持到零点再离世的老爷爷，比如对罹患阿兹海默症的父亲“缺乏耐心”实际上却孝顺的儿子……

奚美娟和游本昌客串了一个单元

医院是最能暴露人性的地方，医院也是人世间悲欢离合的浓缩式体现。经由这一个个小故事，《谢谢你医生》能给观众的内心带来触动，让我们对于生命、对于活着、对于亲情与爱情等宏大的命题有更深的体悟。

可惜的是，有些单元的质量也不敢让人恭维。比如11集前后磨蹭了一集多篇幅的地产公司董事长太太的乳腺癌手术，牵扯出斗小三、母女误会等狗血的桥段，逻辑不缜密、缺乏可信度，也依赖过多的偶然推动——都是肖砚（杨幂 饰）恰好发现了董事长夫人的资料，然后给了主治医生白术（白宇 饰）……总之，知音体的情节让人看得频皱眉头。这样的单元质量不高，却占据较长的篇幅，很是影响观感。

单元剧质量的良莠不齐，就给《谢谢你医生》的成色带来了不确定性。总体不错，时而又差点意思。

再来看第二层面，这也是《谢谢你医生》这部剧的重点，围绕着肖砚和白术之间的理念差异展开。两个人都是顶尖医生，对医学的理解却有鲜明的不同。

在肖砚看来，医学归根结底是“人学”。什么意思呢？就是医学是有局限的，医术不是万能的，医生更不是万能的。医生的使命自然是治病救人，只不过这个“救”不是医术上的拯救，更包含人性的“拯救”。如果疾病相当于一条漫长的黑暗的隧道，那么医生的责任，就是陪伴病人一起穿过隧道。

“有时治愈，常常帮助，总是安慰”，“医学是人学”的落脚点在于“总是安慰”上。

肖砚的观点

这种治愈不仅包括病人，也包括病人的家属。所以，肖砚的很多医疗决策，都会将患者和家属的意见考量进去，理解他们的难处与难言之隐，不对患者做道德判断，也尽量去尊重患者的选择。

剧集呈现了肖砚的医者仁心，却也不遮掩肖砚这一理念的局限性。她有时对于患者家属意见的“妥协”，反而让患者错失最佳的治疗时机，留下难以弥补的遗憾，比如后颅窝大量出血18岁学生就不幸殒命。

肖砚向家人妥协，病人错过最佳治疗时机

再比如强大的共情力，也让肖砚一度耽溺于这个遗憾无法走出。好在白术适时提醒：医生的职业属性必然面临大量的生离死别，但医生的职业属性也决定了永远有很多病人需要他。当你因一个病人的离开而畏葸不前，可能遗憾就会发生在下一个病人身上。

感性有时于事无补

与肖砚“医学是人学”的理念不同，白术相信的是“医学是科学”。他同样非常清楚地看到医学的局限性，“在人类所有可能的疾病当中，目前我们所了解的最多不超过20%，在这20%里，现代医学可以治愈的又不到四分之一，而在剩下的四分之三里，又只有不到一半医学是有一定能力去尝试、去争取。”

医生靠什么尝试、去争取，靠的是理性的光芒，是科技的进步，而不是一时的冲动、感性的眼泪或共情的理解。

医学有其局限性

“有时治愈，常常帮助，总是安慰”，他将重点放在“有时治愈”上了。

他不满足于“有时”，他希望医学能够攻克更多的疾病；哪怕当前只能是“有时”，他也希望但凡有一丁点战胜疾病的希望，就不应该放弃，就应该全力以赴。所以他相信的是医生的专业判断，而不是病人家属的立场与选择。

白术的观点

“医学是科学”，让白术一度有些高傲和自负，也的确让他一度显得共情力差、情商不高。他的眼里看到的是疾病，而不是病人。但诚如院长所说：医生不是简单的修理工，病人也不是桌椅板凳，他们是活生生的人。

技术迷信固然有助于攻克疾病，但技术至上也很容易导致人性的冷漠，甚至把病人当作疾病的载体，享受的只是攻克疾病的快乐。白术一开始多少陷入这个误区，当院长将他从心外科“下放”到急诊室，他一脸的不悦，他说：“我去了急诊，每天都遇到什么，感冒、发烧、蹿肚子拉稀，我去那儿干吗？”这种观念就很危险，感觉疾病比人还重要。还好院长及时引导了他，不然十几二十年后，保不定就成黑心的技术狂魔。

《谢谢你医生》的理念由此也就非常清晰：医学是“科学”，也是“人学”，二者不可偏废；要有医生的专业判断和坚持，与死神的赛跑永不停歇，眼里也要有病人和家属，对他们要多一些共情与同理心，多一些换位思考、将心比心。

至少是剧情的前几集，肖砚与白术之间的理念冲突很激烈，人物关系的张力很强。只不过，10集过后多少有点“疲软”的状态。因为编剧把理念冲突的这几张好牌，一下子都给打出来了，肖砚与白术理念的更迭发生得很快，尤其是白术，似乎是一下子就成长了（难道爱情使人脱胎换骨？）。可之后还有超过一半的剧情，总不能重点开始转向两人之间的恋爱了吧？

忽略白术开篇有点狂的人设（笔者个人可接受），《谢谢你医生》开篇几集可以一看。之后略有点疲软的迹象，感情线的展开也不免让人担忧，值不值得继续追，接着观望吧。

【上海文艺评论专项基金特约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