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王兵：胖子打呼未必睡得香

2017年的数据显示：目前中国已经有超过8900万成人“肥胖”，3亿人“超重”，已名副其实地成为了世界第一大肥胖国。

由于人种之间存在体脂分布的差异，中国人的肥胖和欧美人略有不同，中国人更趋于“苹果型身材”，又称“腹型肥胖”，这种身型更容易招来高血糖、高血脂和高血压（俗称“三高”）等一系列心脑血管以及内分泌代谢疾病。

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第九人民医院普外科主任医师王兵指出，肥胖，除了本身会带来严重的心理和社会问题外，还是威胁人类健康甚至影响寿命的高危因素。对于那些中重度肥胖的患者，减重手术不仅可以让他们快速减轻体重，而且还可以减少肥胖带来的诸多危险。

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第九人民医院普外科主任医师，主要从事病态肥胖外科治疗，以及肥胖合并睡眠呼吸暂停、肥胖合并糖尿病、肥胖合并多囊卵巢、肥胖合并其他代谢性的外科治疗。

奚荣佩 摄影

肥胖引发“睡眠呼吸暂停”

胖子睡觉打呼就是睡得香？这是长久以来人们对于胖子打呼的误解。

王兵解释，打鼾并不是睡得香的表现，相反，有可能是气道不畅的预警。大部分肥胖的人睡觉时都会打鼾，严重者鼾声如雷。更加可怕的是，有些人打着打着会突然“安静”，间隔十几秒甚至几十秒后才又有鼾声。这段异样的“安静”，可能就是医学上所知的“阻塞性呼吸暂停（OSA）”这种疾病。

OSA是一种常见的睡眠呼吸障碍疾病。主要表现是夜间打鼾、憋喘导致晚上持续休息不好，而白天晨起头痛、日间嗜睡、注意力无法集中和易怒。如果病情不能得到纠正，可导致高血压、冠心病心绞痛、心律失常、肺心病、肺动脉高压、肺水肿、脑血管意外和糖尿病等各种心脑肺血管疾病，病情严重者可致死致残。导致OSA的病因极其复杂，其中一个重要因素就是肥胖。

有研究显示，50-70%的OSA患者为肥胖，体重指数（BMI）每增加1，OSA的风险增加4倍。王兵指出，OSA除了打鼾以外，由于上呼吸道梗阻，引起全身组织慢性缺氧，造成糖尿病、高血压、高血脂、心脑血管意外的发病率明显升高。例如，高血压发病风险增加2.89倍；脑血管疾病增加2.13-8倍；心血管疾病增加1.2-6.9倍；糖尿病增加2.5倍。

严重的OSA还易出现夜间窒息猝死，尤其是中重度肥胖的人群。由于它发病隐匿，老百姓对OSA的了解相对较少。

“医生，我不敢睡觉，一闭上眼睛就都是妖魔鬼怪。”不同的两个OSA患者，对王兵说出了几乎相同的一句话。

憋气10秒以上算一次呼吸暂停，每小时超过30次属重度。在王兵这里就诊过病人中，每小时超过60次呼吸暂停的比比皆是。能想象睡梦中无数次被掐着脖子的恐惧吗？OSA患者就在经历这样的噩梦。

“来看病，一会儿眼皮就打架了。”王兵的门诊和病房里，到处都是“大胖子”，几乎每个都睡不好。病房里还来过一位16岁就超过400斤的重量级选手，自嘲没拿到身份证就是因为胖得没法出门。好不容易有一次大家把他“运”出去，到了办证点居然又“卡门”了。

减重手术有没有风险？

OSA患者能否摆脱噩梦？王兵表示，如果单纯是肥胖引起，可以通过减重手术减轻症状。今年7月将问世的《成人阻塞性睡眠呼吸暂停综合征多学科诊治指南》中，也将减重手术列入治疗手段中。这是减重手术第一次被列入成人阻塞性睡眠呼吸暂停综合征诊治指南，以往对于肥胖OSA患者的治疗意见中，就只写了需要减重。至于怎么减，并没有具体措施。

王兵直言，对于一些中重度肥胖的患者，单纯靠节食、运动来减肥已经没有太多作用。手术减重可以使他们在短期内让体重明显降下来。目前，每年将近有100例肥胖合并OSA患者在九院普外科做减重代谢手术。在体重减轻之后，呼吸也随之改善，也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不少人担心做完减重代谢手术后会有并发症。王兵解释，减重手术后常见的并发症有术后出血、吻合口漏、伤口感染、顽固性呕吐、食道反流、维生素、叶酸和微量元素吸收障碍、营养不良等。同时，体重越重，肥胖相关的合并症会越严重，手术风险越大。

国外研究成果显示，5年随访下来，病态肥胖手术病人的死亡率为0.68%，而不做手术的病人的死亡率高达6.17%。因此，病态肥胖不治疗的风险远高于手术风险，且手术后能部分或彻底改善肥胖以及相关疾病。

也就是说，风险的确有，越胖风险越大，但手术的获益也是巨大的。王兵介绍，现在主流的手术有两种，一种是腹腔镜胃袖状切除术（LSG），还有一种是腹腔镜胃转流术（LRYGB）。LSG相对创伤小、不改变胃肠道走向、手术难度低，是国内外减重代谢手术主流术式之一。LRYGB减重效果良好，是经典术式之一，至今仍是美国减重代谢手术的“金标准”，但手术难度大，术后可能发生各种并发症的概率也较高。

维生素和微量元素摄入不足，是减重代谢手术后可能会出现的情况。几乎每一位接受减重手术的患者，在术后都需在医生的指导下，按需服用维生素、微量元素。定期复诊是预防此类事件发生的最好方法。

当然，也不是每一个“胖子”都可以做减重手术，手术也有指征。根据中国肥胖病外科治疗指南（2014）建议：以下情况可考虑行减重手术治疗：

⑴确认出现与单纯脂肪过剩相关的代谢紊乱综合征，如阻塞性睡眠呼吸暂停综合征、2型糖尿病、心血管疾病、脂肪肝、脂代谢紊乱等，且预测减重可以有效治疗；

⑵BMI是判断是否适合手术的重要临床标准：BMI≥32.5，积极行手术治疗；BMI 为27.5～<32.5 kg/㎡，合并代谢性疾病如OSA、2型糖尿病、高血压等者；

⑶腰围：男≥90cm,女≥85cm；血脂紊乱；

⑷高三酰甘油（空腹TG≥1.70 mmol/L）、低高密度脂蛋白胆固醇（男性空腹HDL-ch＜1.03 mmol/L，女性空腹HDL-ch＜1.29 mmol/L）、高血压（动脉收缩压≥130mmHg 或动脉舒张压≥85 mmHg）；

⑸年龄16-65岁；

⑹病人了解减肥手术方式，理解和接受手术潜在的并发症风险；理解术后饮食习惯的改变并能积极配合术后随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