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亮瞻局｜深海巨兽再获新生：巡航导弹核潜艇的价值与未来②

巅峰之作奥斯卡级

查理级核潜艇遗留下来的问题在苏联第三代巡航导弹核潜艇上被彻底解决。可以说，直到奥斯卡级出现，苏联的水下反航母作战体系才臻于完美。

奥斯卡级的设计工作由曾研制回声级的红宝石设计局负责，连最初的总设计师都是回声级的总师普斯滕采夫。普斯滕采夫1977年去世后由巴兰诺夫接手。新型艇的设计代号为949，首艇1978年开工，1980年4月服役。早期的949型艇被称为奥斯卡I级，只建造2艘，后续12艘（包括一艘未完工）就都按照奥斯卡II级——也就是949A型艇的规格建造。

目前服役的949A型艇水上排水量达14700吨，水下排水量更高达23860吨，比美国俄亥俄级弹道导弹核潜艇的排水量还大。该级艇采用双壳、双轴、双桨结构，全艇分为9个耐压舱室。动力系统包括两座OK-650B压水反应堆与两台齿轮传动式汽轮主机组，输出功率达98000马力。为了控制螺旋桨噪声，汽轮机动力通过减速器带动2根桨轴，相当于人为降低了螺旋桨转速和潜艇航速——这表明苏联海军已充分认识到潜艇的静音性能比航速更重要。奥斯卡级的水下最大航速只有28节，不过其极限下潜深度却比采用钛合金制造的神父级还大，达到约500米。

949A型艇搭载24枚“花岗岩”超声速重型反舰导弹，最大射程550公里，导弹发射筒以40度倾角布置在两舷的甲板下方。艇上的MGK540-Skat3远程声纳系统可以在没有第三方探测平台的情况下，独立为SS-N-19导弹的超视距攻击指示目标。由于艇体宽大，949A型艇从容的在艇艏配备了4具533毫米和4具650毫米鱼雷发射管。这些发射管不仅可以发射各型反潜鱼雷和导弹，还可以发射一种被称为“暴风”的超高速鱼雷，该鱼雷发射后被包裹在气泡中航行，速度可达200节，射程超过10公里。一旦遭遇敌方鱼雷攻击，奥斯卡级可以齐射多枚“暴风”形成防御弹幕，从而构建起一个水下CIWS体系（近防系统）。

949A型是目前世界上最安静的核潜艇之一，据美方估计其噪声指数与洛杉矶改进型攻击核潜艇相当（约105分贝）。其排水量却比洛杉矶级大了两倍，该型艇降噪处理之成功可见一斑。为了降噪，红宝石设计局曾在特制的模型和台架上做了大量研究试验。除了采用常规的艇体消声瓦与机械减震浮阀外，949A型艇将降噪重点放在了动力系统结构上。该型艇的反应堆冷却剂可以在输出功率不到30%的情况下自然循环，而不用接通一回路的离心冷却泵。一般核潜艇的反应堆冷却剂是通过冷却泵进行循环的，但冷却泵噪声非常大，是核潜艇最主要的噪声源。在低速航行时，由于949A型艇的冷却泵不介入工作，让全艇的噪声辐射几乎可以完全融入海洋背景。此外，该型艇还采用了大侧斜七叶低速螺旋桨，从而很好的控制了高速航行噪声。

奥斯卡级在设计时就特别强化了抗沉性。由于艇体巨大并采用双壳体结构，该级艇的储备浮力超过30%，至少需要3枚美制MK46反潜鱼雷才能将它击沉。“库尔斯克”号事故也证明了这一点：虽然威力巨大的650与533毫米重型鱼雷在艇艏连续爆炸，但从打捞出水的照片来看，“库尔斯克”号艇艏之外的主体结构并没有严重损毁变形。

灭绝之后的新生

苏联海军在约30年时间里共建造了65艘专用巡航导弹核潜艇，这不得不说是一个惊人的数字。所有这些水下巨兽既代表了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潜艇设计理念与技术，也是苏联海军水下反航母战术发展脉络的“活化石”。它们与美国航母战斗群一再上演的追踪与反追踪好戏，更不断刺激着对手完善自身防空与水下防御体系。冷战中矛与盾的两面就是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共同走向巅峰。

今天的俄罗斯海军早已不复当年红海军的强大，65艘巡航导弹核潜艇只剩下7艘奥斯卡级949A型在役。即便如此，在美俄关系持续恶化的大背景下，仅剩的几艘奥斯卡级也足以让美国海军如鲠在喉。为了在最低水平上维持对美国航母霸权的威慑能力。俄海军也在想一些办法恢复巡航导弹核潜艇部队的实力。有消息称，第12艘949A型艇“别尔哥罗德”号已经恢复建造。该艇于1992年开工，1994年停工。2000年“库尔斯克”号沉没后，“别尔哥罗德”号一度恢复建造，然而俄海军在2009年再次冻结了该项目，此时“别尔哥罗德”号已经完成了80%的工程量。直到2012年2月俄海军宣布重启“别尔哥罗德”号的建造。

此后莫斯科还曾传出更为惊人的消息，俄罗斯国防部透漏未来可能再续建13艘全新的奥斯卡级。新潜艇将换装“宝石”或者“火山岩”（射程1000公里，可以在航母舰载机巡逻半径外发起攻击）反舰导弹。如果是前者，每个原“花岗岩”发射筒的空间可以配装三枚“宝石”反舰导弹。届时一艘奥斯卡级将可向航母战斗群倾泻72枚远程重型超声速反舰导弹，如果采用双艇编组则可以发射144枚导弹——这样的饱和打击将对航母编队构成严重威胁。“宝石”的射程比“花岗岩”小得多，不过这已足够。在S-3“维京”舰载反潜机退役后，美国航母编队的外层反潜线距离航母只有不到300公里，搭载“宝石”的奥斯卡级完全可以从容的在反潜直升机防区边缘齐射导弹。

然而，续建奥斯卡级的消息很快就销声匿迹了。客观分析，在俄罗斯目前的海军发展战略与经济形势下，该方案完全不现实。但如果再没有后续艇开工，即便现有的奥斯卡级再服役30年，巡航导弹核潜艇恐怕也必须面对黄昏的苦涩。美国改装的俄亥俄级巡航导弹核潜艇主要用于对陆打击，俄罗斯海军的4艘奥斯卡级改装计划似乎也在做同样的打算。考虑到传统攻击型核潜艇并不适合反航母作战——鱼雷射程不足的先天缺陷逼迫攻击型核潜艇必须进入航母中近程反潜圈内才能发起“搏命”式攻击；而艇上的鱼雷管又只能发射轻型反舰导弹，且无法实现10枚以上的饱和齐射，那么未来俄罗斯水下舰队的反航母重任又将由谁来承担？

2013年12月30日，俄海军新一代攻击型核潜艇首艇“北德文斯克”号交付服役。与此前的攻击型核潜艇不同，“北德文斯克”号除了8个大口径鱼雷发射管外，在第4舱段还安装有8个近垂直（20度倾角）导弹发射筒，每个筒内可装3枚“宝石”反舰导弹。尽管在攻击型核潜艇上设计一个垂直发射的巡航导弹舱段并非俄罗斯人独创——美国的弗吉尼亚级早有尝试，而中国正在研制的095型也很可能如此——但后两者的巡航导弹舱段都应该只会配备对地攻击型巡航导弹，与北德文斯克级的任务定位存在明显差异。

对于俄罗斯人来说，纯粹的攻击型核潜艇和巡航导弹核潜艇在发展到北德文斯克级时将不复存在，新一代多用途核潜艇将继承并整合阿库拉级（俄海军上代主力攻击型核潜艇）和奥斯卡级的相关能力。在反航母作战中，该级艇可以凭借出色的静音性能（约85分贝，比海狼级的静音性能还要出色），潜入距航母300公里的反潜直升机防区外，然后向航母编队连续发射24枚“宝石”反舰导弹。

换言之，即便奥斯卡级全部退役，俄海军仍不打算放弃水下巡航导弹远程饱和攻击的反航母战术，届时其仍将保有一款对航母构成重大威胁的水下作战平台。

（“宏亮瞻局”系上海交通大学国家战略研究中心特约副研究员王宏亮为澎湃防务开设的个人专栏，力求在兼顾分析的深度和厚度的同时，在前瞻性、敏锐度上更上一层楼，每周一期，不见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