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革新三十年（下）：成就、不足和展望

【编者按】

1986年12月，执政的越南共产党召开第六次全国代表大会。在这次大会上，越共检讨了以往的执政，承认犯了“严重而长期”的错误，强调必须立即、坚决纠正。大会确立了“按照市场机制运行的，由国家管理的，坚持社会主义方向的，多种成分的商品经济”的改革发展总路线。这样，越南版的“改革开放”即“革新开放”起步。

革新三十余年来，越南经济成就巨大。2015年，其国民经济规模为三十年前的7000倍，达2040亿美元，经济总量世界排名第50，东盟第6；人均GDP从三十年前的100多美元增至2015年的2200美元。在政治方面，越共十大（2006年4月召开）以来，越共党内民主和越南的社会民主不断得到加强，在选举、信息公开、质询制度等方面有较为突出的表现。公民社会对党和政府的管理进行了较为有效的监督，国家公职人员实行了财产申报和一定范围内的公示。越共政治改革的决心普遍得到国内外舆论的正面评价。

今年是中国改革开放四十周年。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我们希望越南革新三十余年来的成败得失可以为中国进一步深化改革、加大开放力度提供镜鉴。

本文原刊于《越南国情报告（2016）》（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6）。本次重刊时由作者依据新的动态进行了改写。分上下两部分刊出，以下是下半部分。

一、越南革新的主要成就

越共十二大报告总结了越南革新三十年的得失，认为越南革新三十年来，在建设社会主义和保卫社会主义祖国道路上取得了具有历史性意义的重大成果。主要成就体现在：越南已经从经济社会危机和最不发达状态走出来，成为一个中等收入的发展中国家，并且正在大力推进工业化和现代化，积极融入世界。

具体而言，经济增长较快，社会主义方向的市场经济体制逐步形成；政治和社会稳定，国防和安全得到加强；文化和社会有所发展，国家的面貌和人民的生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社会主义民主得到弘扬并且日益发展；民族大团结得到巩固和加强；党的建设、社会主义法权国家和整个政治系统的建设正在大力推进；国家各个方面的实力都得到提升，独立、主权、统一、领土完整和社会主义制度得到保障；对外关系日益扩大并且向纵深发展，越南的国际地位和威信得以提高。

越共十二大报告认为，上述成就为越南今后继续推进革新和发展奠定了重要前提条件，肯定了革新路线的正确性和创造性，证明了越南走社会主义道路符合本国的实践和历史发展趋势。

笔者认为，上述内容从整体上对越南革新进行了高度评价。具体来说，三十年来，越南革新取得的成就主要体现在如下几个方面：

第一，确立了越南社会主义经济体制和政治体制的改革目标和方向。

在越共十二大政治报告中，越共中央明确提出建设和完善社会主义方向的市场经济是越南经济体制改革的目标。报告明确了越南对社会主义方向的市场经济的各种组成部分、市场的地位、国家的地位、人民的地位以及在发展过程中实现社会进步和公平目标的认识。

报告提出：“越南社会主义方向的市场经济是完全和同步按照市场经济规律运行的经济体制，同时保证社会主义的方向与国家的每个发展阶段相符合。它是现代且融入国际的市场经济体制，在社会主义法权国家的管理下，由越南共产党领导，旨在实现‘民富、国强、民主、公平、文明’的目标；具有与生产力发展水平相符的进步的生产关系；它有多种所有制形式、多种经济成分，其中国家经济占主导地位，私人经济是经济的重要动力；各种经济成分的主体是平等的，按照法律进行合作和竞争；市场在有效调配资源方面发挥主要作用，是解放生产力的主要动力；国家的资源要根据战略、规划和计划并按照市场机制进行分配。国家发挥定向、建设和完善经济体制的作用，创造平等、透明和良好的竞争环境；通过使用国家资源、各种工具和政策来定向调节经济，推动生产经营和环境保护；在发展的每一个过程和每一项政策中，都要落实社会进步和公平。在经济社会发展过程中发挥人民当家作主的作用。”

越南理论家阮文邓在解读越共十二大文件关于社会主义方向的市场经济体制相关问题时指出：“以上表述已经明确概括了社会主义方向的市场经济的相关基本问题。其中，社会主义的方向性体现在五个方面：由社会主义法权国家管理，由越南共产党领导，在经济社会发展过程中发挥人民当家作主的作用，确定了适当的生产关系以推动生产力的快速发展，在发展的每一个过程和每一项政策中都要落实社会进步和公平等。”

同时，在政治领域，越南确立把建设“社会主义法权国家”作为政治制度建设的目标和方向。

经过几十年的实践探索，向社会主义过渡时期的越南政治体制已经从强调无产阶级专政的政治路线转变为努力建设“属于人民、来自人民和为了人民的越南社会主义法权国家”。为了实现社会主义法权国家的目标，越南进行了行政改革、国会的改革、司法改革和转变党的领导方式等几个方面的政治系统革新，最终实现以“法治”代替“人治”。在实践中，上述政治系统改革也取得了卓有成效的成果，尤其是越南国会的作用得到提升，人民当家作主的权利得以落实。

越南采取的政治体制改革措施主要包括：试点直选党的代表、简化党的机构，提出党员十九条禁令，实行党内质询制度，加大差额选举比例等。尤其是2014年，越共中央通过了新的《党内选举规则》，把党各级领导干部的选举法制化，包括对中央政治局和总书记的选举都逐一明晰规定。越共十二大的选举正是在新的规则下进行的，更加民主化、公开化和具有竞争性，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具有了竞选的意义，从而开启了越共党内选举的新历程。

越共十二大报告对越南政治体制改革提出的总体要求是：在党的领导下，继续把建设社会主义法权国家作为政治系统革新的中心任务。

第二，越南的国家综合实力大幅提升。

这主要体现在如下几个方面：

一是经济实力显著增强。过去三十年来，越南经济基本保持快速增长。2015年，国民经济规模达到了三十年前的7000倍（2040亿美元），人均GDP从100多美元增至2015年的2200美元，从而使越南从最底层跃升为经济总量世界排名第50、东盟排名第6的中等收入国家。

二是宏观经济基本稳定，经济结构积极转变。越南农业占GDP比重从1985年的40%降至2007年的20%，2015年降至17%；工业占GDP比重从1985年的27%提高至2007年的41.5%，2015年约为40%。生产力有了很大进步，全要素生产率逐步提高：2001至2005年只有21.4%，2011至2015年达到28.94%。宏观经济基本稳定，通货膨胀得到控制。目前，越南的大米、咖啡、胡椒和水产品出口量居世界前列。

三是政治和社会保持稳定。在政治方面，越共十大以来，党内民主和社会民主不断得到加强，在选举、信息公开、质询制度等方面有较为突出的表现。越南国会和越南祖国统一阵线（越南的统一战线和政治协商组织）发挥的作用越来越大，在处理好党政关系和发挥人民群众当家作主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越南国会已经被认为甩掉了“橡皮图章”的帽子，不再是举手表决机器。公民社会对党和政府的管理进行了较为有效的监督，对防治贪污腐败和揭露社会弊端发挥了越来越大的作用。2012年11月越南国会通过的《防治贪污腐败法》（修正案）规定，越南国家公职人员必须填报个人财产申报表，并在一定范围内公示，从而使得国家公职人员财产和收入申报开始变得更加严肃和有法可依。越共政治改革的决心普遍得到了国内外舆论的正面评价。

四是外交和外贸成绩斐然。革新以来，越南逐渐改变其一边倒的对外路线，按照多样化、全方位的原则不断调整其外交政策，积极而主动地融入到全球化进程中。越南已经从革新前一个封闭和被封锁的国家，到目前已经与190多个国家和地区建立了外交或经贸关系，越南在国际和地区的影响力不断提高。

对外经济已成为拉动越南经济增长的主要动力之一。三十年革新也是越南经济广泛深入融入国际的过程，形式更加多样化、符合全球市场的原则和标准。越南积极参加2015年建成的东盟经济共同体，并按照加入世界贸易组织的承诺不断完善国内市场。至今，已经有59个国家承认了越南的市场经济地位，其中包括一些主要贸易伙伴。2015年，越南出口预计达1600亿美元，是1995年的30倍。越南的经济开放度居世界前列，目前进出口总额相当于GDP的150%~160%。2015年，越南累计吸收外资项目1.9万个，合同总额约2600亿美元。外资企业对GDP贡献率达20%，占社会总投资的20%以上，占越南工业总产值的50%，占出口的三分之二，为200多万人提供了就业。截至2015年，越南已签署双边和多边自由贸易区协定11个，未来还将签署5个自由贸易区协定。

五是文化和社会建设取得显著成果。历经三十年革新，越南的经济增长与社会进步平行发展。尤其是在消饥减贫问题和解决就业、发展社会保险、对国家有功人员的优抚、社会扶助、全民医疗保险政策等方面，为老百姓享受更多的文化、医疗和教育提供了条件。在经济面临困难的背景下，越南加强社会政策扶持力度，提前完成了联合国千年发展目标的多项指标。

总体上看，越南社会治安良好，人民满意度较高，还被一些国际调查机构评选为世界上幸福指数最高的国家之一。

第三，在理论上有所建树，逐步形成了关于越南社会主义和社会主义革新的系列观点。

越南共产党坚持把马克思列宁主义创造性地运用于越南实践，形成了胡志明思想以及有关越南革新的系统观点。主要包括：越南处于社会主义过渡时期的理论、越南社会主义方向的市场经济、越南社会主义法权国家以及越南共产党关于党的建设的系列主张等。

关于越南社会主义的基本特征，《社会主义过渡时期的国家建设纲领》（1991年7月召开的越共七大通过，2011年增补）中的概括是：“我们正在建设的社会主义社会是一个民富、国强、民主、公平、文明的社会；人民当家作主；建立在现代生产力和与之相适应的进步的生产关系之基础上的高度发达的经济；具有浓郁民族特色的先进文化；人们生活温饱、自由、幸福，并具备了全面发展的条件；越南各民族平等、团结、互相尊重互相帮助，共同发展；建立了在共产党领导下的属于人民、来自人民和为了人民的社会主义法权国家；与世界各国人民建立了友好与合作关系。”

越共十一大报告还提出了建设越南社会主义需要处理好的“八大关系”。越共十二大报告则提出了今后革新需要处理好的“九大关系”，即：革新、稳定与发展的关系；经济革新与政治革新的关系；遵循市场规律与保证社会主义方向的关系；生产力发展与建设和逐步完善社会主义生产关系的关系；国家与市场的关系；经济增长与文化发展、实现社会进步和社会公平的关系；建设社会主义与保卫社会主义祖国的关系；独立自主与融入国际的关系；党的领导、国家管理和人民作主之间的关系。实际上，越共十二大报告中的“九大关系”是在十一大报告总结的“八大关系”的基础上提出，多出了一对关系即“国家与市场的关系”。

此外，在《2011~2020 年经济社会发展战略》中，越南提出了五个关于“发展”的理念，即：坚持快速发展和可持续发展相结合；坚持经济革新与政治革新相结合；坚持以人为本；坚持发展生产力和完善生产关系相结合；坚持经济独立自主与扩大开放相结合。

二、越南革新的不足之处

越共十二大报告总结了越南三十年革新的不足之处，包括如下几个方面：

一是实践总结工作和理论研究跟不上发展要求，未能对革新过程中出现的问题作出解释和对实践进行指导，未能为党制定方针路线和国家制定政策提供理论依据。

二是经济发展不够持续稳定，产能未能有效发挥。存在社会不稳定的潜在因素和可能性。人民还未能充分、公平地享受到革新事业的成就。政治革新未能与经济革新同步，政治系统的能力和工作成效未能与其任务相匹配。三是为实现“到2020年把越南基本建设成为一个面向现代化的工业国奠定基础”目标的各项指标未能完成。

四是在1994年召开的越共七届中期会议上提出的“四大危机”（经济落后于本地区其他国家危机、偏离社会主义危机、官僚主义和贪污腐败危机、“和平演变”危机）依然未能消除，并且有些方面更加复杂化。其中，敌对势力对越南进行“和平演变”危机出现了新的形式，特别是通过互联网媒体进行各种颠覆活动；党内出现了“自我演变”、“自我转化”的现象；党员干部和人民群众对于党、社会主义制度的信心有所下降。

笔者认为，上述对越南革新的不足之处的概括是较为全面和客观的。越南三十年来革新的主要不足在各个领域的具体表现如下：

在经济方面，越南革新以来一直采取速度优先的粗放式经济增长方式。这一增长方式对越南迅速增加财富、改善人民急迫的物质需求有明显效果，但也留下了一些后患，包括资源浪费严重、经济结构不合理、生态环境恶化等。

与此同时，21世纪以来，越南为准备和适应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并与国际接轨，加大了开放和融入国际的步伐。2006年入世前后，越南经济对外依存度急剧上升。2008年，越南消费者物价指数（CPI）全年接近23%，引起国内恐慌和周边国家的高度关注，担心其将引发第二次亚洲金融危机。尽管越南政府迅速采取急救措施，并取得了一定短期效果，但实际上，越南的经济问题并未因此而从根本上得到解决。

经济发展的不均衡还带来了越南社会贫富差距加大、社会不稳定因素增加等问题。尤其是在加入美国主导的TPP的预期下，2011至2016年间，政府推行了经济自由化和全面融入国际的各项改革计划，尽管这对吸引外资产生了一定效应，但随着美国退出TPP，各项改革计划和外资进入越南市场的预期将会倒退，这无疑将对越共十二大后的经济发展方向与成效产生负面影响。

在行政和政治体制改革方面，实际效果并不理想。目前，政府部门办事效率、效果差，政策变动多、前后矛盾和扯皮之类问题依然突出。尤其是近几年来越南加快民主政治改革步伐，对重大事项需要通过民主征求意见方式加以表决，因此，越南政府制定的一些长远战略性规划项目，如高速铁路的修建，因短时间难以让群众见到成效而最终被国会通过投票方式否决。这些项目被阻止，导致越南基础设施建设难以满足经济快速发展的需要。

另一方面，随着越南革新党的领导方式的推进，越共领导层内部意见分歧越来越大，在越共十二大前出现了明显的对立和权力斗争，乃至于在大会即将召开之际，领导层在人事安排方面仍显示出很大的不确定性。

在党的建设方面，随着越南开放程度的加深，党内风气日渐蜕化，贪污腐败现象越来越严重，严重削减了越南共产党在人民心目中的地位和形象，甚至危及到政权的稳定，腐败问题这一“国难”长期难以消除。

越共十一大报告指出：越南依然面临很多严峻的、互相交错和错综复杂的挑战。2012年2月，越共十一届四中全会通过的《关于当前党的建设的一些紧迫问题》的决定指出：“党内不少党员干部思想道德退化，严重影响到了党在人民群众中的威信，这是关系到党的生死存亡的问题，是当前一个全局性的和最紧迫的问题。”越共十二大认为越南面临的“四大危机”继续存在，因此继续把建设廉洁坚强的党作为今后5年工作的主题之一。

2016年10月召开的越共十二届四中全会通过了《关于加强建设和整顿党，制止和打击思想政治、道德、作风蜕化以及内部“自我演变”、“自我转化”现象的决议》。决议指出：越共存在思想政治、道德、生活作风方面的蜕化，以及内部的“自我演变”和“自我转化”等现象；为数不少的党员干部的思想政治、道德、生活作风蜕化状况不但没有得到遏制，而且变得更加隐蔽、复杂；贪污腐败、浪费等消极现象仍较严重，且主要集中在国家机关中层以上的党员干部身上。这些问题损害了党的领导地位，降低了人民对党的信任，直接威胁到党和社会主义制度的生死存亡。

可见，越共认为腐败问题已对政权的稳定和社会主义制度构成了严峻挑战。

在社会舆论方面，伴随民主改革推进的是各种主张鱼龙混杂，导致越南出现了各种不同的社会思潮，其中夹杂了要求实行西式民主、实行多党制和三权分立的主张。

尽管越南政府2016年11月宣布，已正式停止寻求推动国会批准越南加入TPP，但实际上，越南在寻求加入美国主导的TPP过程中，已按照TPP条款要求，在工会制度、国有企业以及党和国家权力方面进行改革。因此，过去几年中各种民主自由思想在越南有很大的活动空间。

此外，过去几年由于南海主权争议问题突出，越南国内舆论对华不友好气氛越来越浓厚，某些越共反对势力以反华为借口，打击越南共产党的领导，分化对华友好人士，试图通过激化中越矛盾而达到削弱越共外部支持力量和内部思想基础的目的，进而实现分化和瓦解越共政权的企图。

在这样的背景下，越共党内出现各种明争暗斗。越共中央总书记阮富仲在越共十二大闭幕式上总结时指出，越南面临很多困难和挑战。他希望新一届中央领导班子能团结一致，克服重重困难，挑起越南人民和历史交给他们的重任。

三 、越南革新的展望

（一）越共十二大提出继续革新的目标和方向

越共十二大报告提出了越南未来五年的发展目标和方向，即：加强建设纯洁、坚强的党；发挥全民族和社会主义民主的力量，全面、同步推进革新事业；坚决捍卫祖国、维护和平稳定的环境；为早日将越南基本建设成为面向现代化的工业国而奋斗。

政治上，加强党的领导，发扬民主。在党的领导下，继续把建设社会主义法权国家作为政治系统革新的中心任务。建设精简、廉洁、坚固的国家机构；完善法律系统，推动行政和司法改革，提高干部和公务员的素质和能力以胜任工作任务的要求，发扬民主，加强责任、纪律和纪纲；加大反对贪污腐败和浪费，反对官僚主义、社会弊端和犯罪的斗争力度。完善社会主义民主，发挥人民当家作主的权利，不断巩固和弘扬民族大团结精神，加强社会共识；继续革新祖国阵线和各人民组织的活动内容和方式。

经济上，继续完善社会主义方向的市场经济体制，继续革新增长方式。要在保持宏观经济稳定的基础上，使经济增长速度高于前五年；重新调整经济结构，大力推动工业化和现代化；重视农业和农村的工业化和现代化，使之与建设新农村相结合；发展知识经济，提高各行业的科技水平，提高经济的效能、质量、效果和竞争力。

报告提出的未来五年越南经济社会发展的具体指标如下：年均经济增长速度达到6.5%~7%，到2020年，人均GDP达到3200~3500美元；工业和服务业比重占GDP的85%；全社会总投资年均占GDP的比重为32%~34%；国家财政赤字不超过GDP的4%；全要素生产率对增长的贡献率达到25%~30%；社会劳动生产率年均增长4%~5%；GDP能源消耗比年均减少1%~1.5%；到2020年，城市化比例达到38%~40%；提高人民生活水平，到2020年，每1万人口拥有医生10名，病床26个；医疗保险覆盖率占总人口的80%以上；贫困户每年减少约1.35%~1.5%。

在文化与社会管理方面，强调继续推进文化和社会管理体制改革。强调弘扬越南民族文化，扩大社会民主，加强社会监督，落实好“民知、民议、民办、民检查、民监督”的方针，并使之体制化。

对外关系上，继续深入发展与各国的合作关系。主动而积极地为建设和制定各种多边机制做出贡献；坚决挫败干涉内政，侵犯民族独立、主权、统一和领土完整的各种阴谋、行动；继续完成陆地边界划界，在遵守国际法基本原则、《1982年联合国海洋法公约》和地区行为规则的基础上，促进海上问题的解决；注重发展与邻国的传统友好和合作关系，促进与各大国和重要伙伴的关系；以主动、积极并且负责任的态度，与东盟各国一道建设强大的共同体；扩大、深化和加强党的对外关系、国家外交和人民外交。继续提高越南的威信和国际影响力，成为国际社会负责任的成员。

（二）能否把握正确的方向，将决定越南革新的成败

如前文所述，越南三十年来取得的成功经验，最重要的一点是坚持了正确的路线和方向，始终强调越南共产党作为国家领导力量需要不断提高自身的战斗力和执政能力。然而，过去几年来，随着越南政治革新的推进，越南共产党的决策权明显受到限制。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2015年11月25日，越南国会以超过86%的赞成票通过《征求民意法》，该法从2016年7月1日开始生效。依据该法，民众可以对宪法全文或其中重要条款或国家重大事项进行表决，因而该法具有了一般意义上的“全民公投法”性质。

尽管该法对举行民意征求的条件设定较为严格，如必须有三分之一以上国会代表提议或得到国会常务委员会或国家主席或政府的提议才可以进行征求民意，必须有四分之三以上选民参与且得票超过半数以上的表决才有效，在国家宣布进入紧急情况下不可举行等，因而在当前条件下，民意征求几乎没有启动的可能性。但从法律上来说，某些政治势力通过民意征求来否定宪法的某些条款从而否定越南共产党的领导并改变越南社会主义国家的性质，已经具备可能性，并且在某种特定的情况下这种可能性还有可能成为现实。

可见，越南能否坚持党的领导和社会主义方向的革新的风险进一步提高了。

从经济方面来说，越南确定继续按照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方向进行革新。强调经济按照市场规律运行，决定加大对国有企业进行私有化改革的力度，采取措施致力于消除政府和行政制度对经济活动的各种限制，并鼓励私人经济的发展。2017年12月召开的越共十二届五中全会通过决议，将私人经济作为国家发展的主要动力。

过去两年，外资在加入TPP预期下则纷纷涌入越南市场，以期享受越南加入TPP而获得的更多发达国家市场准入机会，但随着TPP期望的落空，外资将出现退潮。这对于越南来说是新的挑战。

当前，国际格局发生了新的剧烈变化。南海主权纠纷尚难以解决，对华关系存在不确定性，这无疑将对越南革新的各项政策产生巨大影响。尽管越共十二大以来，越共加强了党的建设并强调党的领导地位，但越南继续积极主动融入国际的方向没有发生变化，越南民主化的脚步难以扭转。可以预见，今后越南的发展将继续受到外部环境的较大影响。因此，越南的外交路线，尤其是能否处理好南海问题和与大国的关系，包括美越关系、中越关系、中俄关系乃至日越关系、越澳关系和越印关系等，将对越南今后的发展道路和革新成败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当然，越南共产党的领导地位是否能够巩固和加强，是越南是否能够继续坚持社会主义方向的革新的关键。（全文完）

（本文原题：“越南革新30年：回顾与展望”。原载《越南国情报告（2016）》，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6年11月出版。本次重刊时由作者结合新的动态进行改写，略去注释并略加重新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