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烧肉、婚姻与爱情

原创 舍小姐 舍小姐 

离开家最后三天，姐做了三天红烧肉，配着肉喝光三瓶红酒。

我们家以前不吃红烧肉这种东西，湖南人，食谱里少有甜的菜品。一切源自于我当年变态式的减肥，变态到得了暴食症，又催吐，最后改变味觉习惯，那以后便变得嗜酸嗜甜的东西。

红烧肉是味觉改变以后的喜好，很喜欢，我跟男人谈恋爱时候都要肤浅问一句：会不会做菜？会做红烧肉吗？

其实无论男性怎么答都不影响恋爱本身，红烧肉好，我爱吃，但不至于傻的为了它舍掉眼前的肉。如果说我是女儿国国王，那男人就是肉，脱了衣服是更鲜美的唐僧肉。

我自己也会做红烧肉，父母吃的第一次红烧肉便是我亲手做的。那是前两年猪肉最贵的时候，和妈一早去市场，她在挑菜，我跑去肉摊让老板切最好的五花肉。

我也不晓得什么样的五花肉算好，只知道通俗意义上讲应当是层次越丰富越像样。老板抡起刀划拉一片下来，说这是最好的，看一大块肉油腻腻摊在那儿，低头凑近，认真数层次，连皮在内一共四五层，从“五花”的学名上来说确实像模像样。

给父母第一次做红烧肉自认为很成功，一盘菜连处理食材到烹饪连做了三四个小时，最后出来成品小小一碗。但父亲说太甜了，齁甜齁甜的，不晓得在吃糖还是吃肉。母亲是给面子的，吃了两块三块，放下筷子时讲，下次少放两块冰糖会更好。

我们家向来不是什么友爱的鼓励式家庭氛围，大家都特别真诚，允许孩子说真话。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他们说不好，那可能就是不好，我信。但我不打算改进，大不了从此不做了。

姐给我做红烧肉是意外的事情。

国庆回去十来天，在父母家仅仅吃了一次饭，没睡觉，其余时间都在姐姐家。姐的家就是我的家，我有很严重的恋姐情节。因预感着自己将来很可能不会结婚生子，生命不长久还好，活得太长可能落得中国老话里孤独终老的下场。于是很早做准备，巴结姐，死皮赖脸赖着姐，好在爸妈将来不在了还有个可依归的地方，不至于成为无家可归的孤儿。

我的策略很成功，她如今对我比妈对我要好。那红烧肉，我爱吃，妈不会做，也没想着因我爱吃要学着做。姐不一样，她做了。边看烹饪视频边学着做。她做的没那么甜，咸度刚好。我爱吃，她爱吃，两个小孩也爱吃。

我们边吃红烧肉边喝酒，边喝酒边说些没边际的话。

她说红烧肉不难，就是磨性子，小火大火转着炖，要炖到烂而不糜，很费时间。她平时要上班，要教孩子学习，没那么大耐心去磨这一盘菜。她说以她婚后主妇的智慧来看，红烧肉不适合在人多的时候待客，因为损耗大，几斤肉最后成一盘菜也就一小碗，人多一人夹一筷子，很快空盘。口齿虽有香，却不满，吃不到味。

连吃三天绝对是吃满足了，但要说第四天继续吃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第四天我要回北京了，吃不上。

她总不愿意我回去，比妈还盼着我留在家里，她有很多有意思的想法，喝酒时候讲：

你说不打算结婚，其实我自私想也很好。因为不结婚，我们永远是家人，是姐妹。但是当你如果也像我一样有天结婚了，有自己的家庭了，少不得分出大半的爱和时间出去，时间长久了，我们难免就要从亲人变成亲戚。你我虽然都不想，但中国传统的现实走向就是这样。

她说的一哭一笑，说这样的想法被父亲知道了要挨骂，盼着我不结婚算怎么回事呢？年纪到了，哪有人不结婚的，她结婚后也觉得婚后日子辛苦，但冥冥中又认可了父亲觉得“必须要结婚”的理论，以及这一理论里包含的正确性。

她说，要是碰到合适的人，你一定要勇敢试试，可以不生孩子，但婚姻的城还是要先进去，进去了才知道怎么回事，失败了再出来就好。

我讲我其实从来也没反对过婚姻，任何事情存在都有它的合理性。天与地，土与金，男与女，妻子和丈夫，都是合理的。

原始社会无论猩猩、狒狒、野人，都在滥交，是后来的文明社会缔结出婚姻制度规范了人类性行为。只不过人类本性没有自己想象的文明，总是干出些不文明的事情。但我们也不能批判人之本性，从来没有人是完美的，也没有人漫漫一生自信自己没有犯过错误。

而且相比规则，自由的进入婚姻，自由的背叛婚姻，以及自由的走出婚姻才是方向正确性。

我讲当下属实对自己未来之事不抱期待，大体上随遇而安，但不能让自己陷入纠结、困窘、痛苦之境地。什么东西使人纠结、痛苦、困窘，我便笃定远离这些东西。

但更痛苦的是，人世间许多事又有这样一层真谛：即你不能绕过痛苦获得成功，你不能绕过痛苦获得爱情。

成功和爱情都是好东西，喜欢绕道走的胆小的人，穷尽一生也只能远观之。

如此庸常的话题，从红烧肉、到家庭与婚姻，我和姐似乎聊出了一点哲理的、宗教的东西。但不清晰，眼前仍有一层雾。讲婚姻的事，我不期待，但总希望身边人过的好。看谁结婚都真心祝福，总不能在婚礼上对着新人祝酒讲，愿早日离婚。我怕对面的酒泼到脸上。

我们父母婚姻还算美满，母亲是切切实实爱了父亲一辈子，第一次相亲，第一个男人，第一段爱情，她一不小心就把所有的“第一”坚持到老，眼里从来没有其它男人。父亲那人倒是一言难尽，没出轨，但复杂。我不能因为他是我的父亲就盲目讲他的好话，但我能理解，大概率因为扮演的社会角色多于母亲，因此人性的多面性也多于母亲。

讲这个无关男女权益，所有道理都一样，谁在社会中扮演的角色多，谁的人性面和心理活动便越丰富。当然，讲大白话，谁也就更没有白活一场，男女皆如此。

我希望姐的婚姻幸福。但有时候想，身为一个婚姻中人，没有在婚姻里出过轨，是一件伟大的事，也真是一件遗憾的事。她说自己永远不会做那个先出轨、先犯错的人，我信，我觉得倘若有一天我也去结婚，一定不会在男女事情上先犯错，懒得出轨，做一个伟大的人。她问为什么？

我想如果有那一天，大概是诱惑的果实差不多尝尽。就如红烧肉，吃了十年，突然转念要吃糠咽菜，作苦自己。她大笑，一下明白过来。

所以婚前没吃过红烧肉的人，没吃好红烧肉的人，切记满足自己，吃好再结婚。

原标题：《红烧肉、婚姻与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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