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美三国打造“锂业OPEC”，这些国家加入定价权争夺战

撰文 | Penn；编辑 | 郭郭

→这是《环球零碳》的第399篇原创

作为储能电池的重要材料之一，锂（Lithium）被誉为“白色石油”，因为它在全球能源绿色转型和能源秩序重塑中扮演十分重要的角色。

这种自然界中密度最小、最轻的金属元素，由于能够高效储能，成为了新能源汽车动力电池和电化学储能的重要组成部分。新能源车井喷式发展，带动了动力电池需求量激增。综合储能、环保、安全等方面的要求，锂电池占据明显优势，处于主导地位。太阳能、风能等可再生能源的间歇性和波动性则带动了储能行业的飞速发展，就目前看，储能行业对于锂电池的需求也在与日俱增。

随着需求增长，锂的价格也水涨船高，而其价格变动则一次又一次地牵动着人们的心。

10月18日，澳大利亚锂矿商Pilbara发布公告，其年内第七次、历史第十次锂精矿拍卖在电子交易平台BMX进行，原计划的锂矿拍卖已提前结束，成交价为离岸价7100美元/吨，再创历史新高。据国内资讯机构隆众资讯测算，此次拍卖成交价较9月20日的拍卖成交价上涨1.6%。算上运费后，这批矿石生产成电池级碳酸锂的成本约54万元/吨。

10月24日，Pilbara再次发布公告称，在10月18日完成预拍卖后，公司签订了另外一份5000干吨（SC 5.5）的锂精矿合同。销售价格上涨为7255美元/干吨，按比例调整并加上运费后价格为8000美元/吨。

最上游段的锂精矿价格居高不下，一路传导到了国内锂盐的价格。10月份以来，电池级碳酸锂价格不断走高。据CBC金属网数据，11月1日无锡电子盘电池级碳酸锂现货价格已经达到了60.3万元/吨，较前一日上涨1.15万元/吨，再创新高。

石油是现代工业体系的重要基础，而以沙特、阿联酋为首成立的OPEC组织主导了世界石油的主要供给并影响着国际石油的定价权。

随着全球各国清洁能源转型的不断推进，锂正在成为世界上最重要的商品之一，全球锂资源争夺加剧。世界上最大的几个掌握锂矿资源的国家，意欲效仿产油国崛起之路，结盟打造“锂业OPEC”。

阿根廷外交部消息人士10月20日表示，阿根廷、玻利维亚和智利正在草拟一份文件，以推动建立一个锂矿行业的石油输出国组织（欧佩克，OPEC），从而在锂矿价值波动的情况下达成“价格协议”，从而像欧佩克设定生产水平以影响每桶原油价格那样影响锂价。报道同时表示，如果阿根廷、智利和玻利维亚能够达成共识，那么另一个锂生产大国澳大利亚也可能靠近这一“价格趋同”的想法。

当地时间10月24日至10月26日，以生产、可持续性和包容为主题的第39届拉加经委会会议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基什内尔文化中心举行。

会议议程的一个亮点便是提议整合多个步骤以在当地实现锂链工业化，促进锂三角地区（阿根廷、玻利维亚和智利）的开采，并在巴西和墨西哥发展汽车工业，以提供电动汽车原型和公共汽车。

“锂业OPEC”概念再度升温无疑释放出了明确的信号，那就是可再生能源革命的产业浪潮中，资源输出国必然也有通过控制上游供给来分一杯羹的冲动。打造锂业“欧佩克”，南美“锂三角”能够得偿所愿吗？未来影响如何？

01 南美三国打造锂业“欧佩克”

据国际能源署（IEA）报告统计，电动汽车平均需要8.9公斤锂，而对于作为电池的原料的碳酸锂则需消耗40千克至50千克。IEA同时预测，共同努力实现《巴黎协定》的目标将意味着到 2040 年对清洁能源技术的矿物需求翻两番。如果希望到 2050 年实现全球净零排放的过渡，到2040 年将需要比现在多六倍的关键矿物。在可持续发展情景（SDS）中，由于电动汽车和电池储能需求的暴增，到2040年全球锂需求将增长42倍。

拉美巨大的锂矿资源凸显该地区在全球能源转型中的重要性，而锂矿最富集的区域便是广为人知南美“锂三角”。

“锂三角”位于南美洲安第斯山脉的西南角，是一个锂资源丰富的地区，跨越阿根廷、玻利维亚和智利的边界。根据2021年美国地质调查局矿物商品摘要，在全球已探明的8600万吨锂储量中，约58%来自玻利维亚、阿根廷、智利，分别为2100万吨、1930万吨、960万吨。

从产量来看，澳洲锂矿的供应占据主要地位，其2021年的产量为5.5万吨，占全球产量的比重超五成，阿根廷和智利加起来的产量约占全球产量的32%。

尽管拉美地区的锂矿资源丰富，但受制于资金和技术水平等因素，拉美国家对锂矿资源的利用还停留在单纯的原材料生产加工上。因此，这些国家希望通过建立一个类似于欧佩克组织式的锂矿联盟，来维护锂价的合理稳定，并提高锂资源的经济效益。

事实上，关于锂业“欧佩克”的设想由来已久。早在2011年，阿根廷、智利、玻利维亚三国就曾计划建立产业联盟，加强对锂产量和价格的控制。后因智利和玻利维亚两国政府执政理念存在分歧，相关讨论被搁置。

2021年以来，全球锂行业并购加速，客观上推动了拉美产锂国的联合。此外，在左翼联盟候选人博里奇（Gabriel Boric）2021年12月当选智利总统后，组建锂生产国联盟的热度再起。

2022年4月13～14日，玻利维亚、智利、阿根廷和墨西哥召开了首届“拉美锂矿前景”视频会议。会议决定年内在玻利维亚召开一个关于国际锂矿资源的线下会议，推动形成锂矿联盟。今年7月以来，阿根廷、玻利维亚和智利三国外长一直在就一份将提交给各自国家总统的联合声明进行谈判。在刚刚结束的第39届拉加经委会会议上，各国把锂作为了一个关键议题，并提议整合多个步骤以在当地实现锂链工业化。

02 澳大利亚的竞争和“锂三角”内部短板

2022年2月， 拉美和加勒比国家共同体工作组发布了一份报告《拉美锂矿资源全景图》， 指出拉美国家锂资源储量丰富，开采潜力大，为构建区域价值链提供了可能性，但这受到国际价格、生产和出口能力两个变量的影响；而其中一些国家的锂链生产性整合存在局限。

从OPEC的成立和发展历史来看，其对油价的掌控不是一蹴而就的，而产量则是决定话语权的基础。回到锂来看，南美三国的储量虽大，据阿根廷国家矿业秘书处的数据，“锂三角”占世界已探明锂矿储量的近65%；但年产量却不具备主导地位，智利的产量还不及澳大利亚的一半。

在2018年之前，南美的产量还可以与澳大利亚一争高下，但受制于国内锂矿开采的限制，南美每年新增的产量有限，先在则逐渐变成了现在澳大利亚“一家独大”。而根据全球在产及即将投产的盐湖和锂辉石排产情况，澳大利亚的锂矿仍将会是新增供给的主力军，此外，澳大利亚锂矿龙头Pilbara的锂精矿拍卖价格也屡屡成为全球锂价风向标。

南美的“锂业OPEC”之梦折射出对定价权、产业附加值、产业链升级等方面的发展诉求。事实上，南美的锂产业发展的确也存在诸多短板，产业发展的自主性受到较多制约。

中国社会科学院拉丁美洲研究所副研究员孙洪波表示，这些资源国在政策理念或举措上虽有趋同或相近成分，能否形成集体行动或资源国同盟尚难确定。与此同时，资源国之间亦有激烈竞争关系，在吸引外资、扩大出口方面也面临激烈竞争。锂业“OPEC”最终能否成形，还需要资源国各自内部的政治共识，消弭联邦政府与地方之间的政治分歧。

中国社科院拉丁美洲研究所副研究员王飞则表示，随着智利左翼总统博里奇上台，目前拉美“锂三角”国家都由左翼政府执政，这似乎在政治层面上为锂矿联盟的形成奠定了基础。但事实上，拉美锂矿联盟的形成依赖于锂矿产业的持续发展。只有各国锂矿开采和出口保持一定规模，才能形成联合。当前拉美锂矿产业的发展不仅受到全球地缘政治压力、国内开发成本、国内环保压力等因素的制约，而且资源民族主义的顺周期性、拉美政治的周期性、大宗商品价格的周期性也会对其发展形成阻挠。

03 矿产资源正成为新的博弈点

尽管拉美锂矿产业发展受到诸多因素的困扰，但在全球地缘紧张局势加剧、全球锂需求增长迅速的情况下，拉美富锂国家的地位还是会得到强化。而“锂业OPEC”的概念再度升温以及锂矿联盟的形成，也必将会产生深远影响。

从数据来看，未来南美三国产量变化将对供给端产生直接影响。一方面，其产量将影响锂矿总储量；另一方面，上游端锂供应变化将联动影响精炼厂、电池制造商等产业链各环节。

川财证券首席经济学家、研究所所长陈雳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时指出，考虑到“锂三角”南美三国所占的锂储量和锂产量比重，以及这些国家锂矿开采难度和成本相对较低，关于组建锂业“欧佩克”的想法如果达成，将对全球锂供应和锂价产生影响。陈雳认为，锂业“欧佩克”成立后，总体对于当前锂矿的开采和供应是良性的。

具体而言，在与中下游新能源汽车企业进行对话时效率将大大提升，双方不仅可以协商价格，还可以就未来锂电池的发展路径、技术需求等方面进行协商。锂业“欧佩克”进程如果顺利推进，将在锂价和锂矿投资领域对中国形成利好，但在一定程度上也增添了锂资源供给谈判的不确定性。

除了锂业“OPEC”，近日，全球最大的镍生产国印度尼西亚，也正在研究建立一个欧佩克式的镍和其他关键电池金属卡特尔，突显出其关键矿产资源国的地缘政治信心。该国投资部长巴利勒·拉哈达利亚（Bahlil Lahadalia）表示，雅加达正在研究类似于欧佩克所使用的机制，这些机制可用于供应对能源转型至关重要的金属。

他在接受采访时表示：“我确实看到了创建欧佩克来管理石油贸易以确保潜在投资者和消费者的可预测性的好处。印度尼西亚正在研究就我们拥有的矿产（包括镍、钴和锰）形成类似治理结构的可能性。”

在向清洁能源过渡的过程中，关键矿物给能源安全带来了新的挑战。清洁能源技术的发展依赖于多种关键金属材料。全球清洁能源产业的发展将会引发新一轮国际竞争，矿产资源供需形势正在发生显著变化并成为国家间资源博弈的焦点。

（参考文献详见阅读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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