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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爬山一样挑战全集作品,陈萨:我不想一味重复弹老曲
“要是傅聪先生今晚在现场,一定对她的演奏非常满意,会说‘我看到了黄宾虹的画’。”听完陈萨的肖邦《24首前奏曲》,乐评人李长缨感觉,这位钢琴家把这套作品连缀成一个独步一生旅程的人,“你可以看到万象人生,其中既有肖邦浓烈、疏朗、诗意、宁静的成分,也展现出陈萨最自然的蕴含东方审美的rubato,与中国古典诗词相仿的意境。”
10月30日晚,陈萨登台上海东方艺术中心,以“当斯克里亚宾遇见肖邦”为名,献演了肖邦的《24首前奏曲》,以及斯克里亚宾早期的一些小品和《第三钢琴奏鸣曲》。一头披肩栗色长发,一袭黑色露背长裙,陈萨款款而来,陪上海观众度过了一个璀璨的夜晚。
斯克里亚宾在陈萨的曲库里并不经常出现,这几年外部世界的种种不确定性,让她从心灵上慢慢靠近这位个性鲜明的俄罗斯作曲家。
有人称斯克里亚宾为“俄国的肖邦”。生于1872年的他,在青年时期受到来自于肖邦的影响,使他的早期创作也多少携带着某些浪漫的个人主义与梦境般多线条的特征。
肖邦的《24首前奏曲》被放在下半场,与斯克里亚宾的“浪漫”遥相对望。相较而言,肖邦对陈萨来说,是十分自然的选择,就像老朋友的又一次相见。
1838至1839年的冬天,乔治·桑带着两个孩子同肖邦行至西班牙的马略卡岛,一处名为法德摩萨的小镇休养。在山上的修道院里,肖邦完成了24首前奏曲的创作。恶劣潮湿的气候让他的肺结核不断恶化。某个暴风雨夜,乔治桑回到住所,看到面色苍白的肖邦瘫倒在钢琴前……教堂的钟声、从屋檐落下的雨滴、风卷汹涌和带有血性的音乐瞬间,时常出现在前奏曲的篇章里。
这套前奏曲以24个调性铺陈开来,每个曲子都很短小,但在陈萨看来,一叶一菩提,包罗万象,百态丛生。她并未对某个曲子表现出特殊偏好,而是将其视为一个庞大的生命体,需要调动自己去忘我地、完整地呈现,感受起承转合、起伏跌宕。
这是一部前卫而难解的杰作,分量十足,也很考验演奏家,“不仅仅因为难度,也因为有足够的空间,让演奏家去发掘和呈现自己到底是一个怎样的音乐家。”陈萨说。
“陈萨的气质,很适合弹两人的作品。”当晚的音乐会,乐评人李长缨和上海音乐学院教授孙国忠坐在前后排,都被陈萨的演绎倾倒,“肖邦属于陈萨,就像天性,自然自然就冒出来了。她和斯克里亚宾的气质也相当吻合,对音色极其敏感的她,在演绎斯氏的神秘和弦、奏鸣曲结构的把控、音色的塑造上也独树一帜。”
这不是陈萨第一次挑战全集作品。
自2015成立个人工作室,每一年,陈萨都会推出崭新的独奏会曲目,策划一轮带有她个人审美的“主题性”音乐会,其中很多是全集专场,比如全套肖邦《玛祖卡舞曲》、全套肖邦《夜曲》、德彪西《24首钢琴前奏曲》、德彪西《12首钢琴练习曲》。
“这是我保持艺术生命力的一种方式,我也很享受这样的学习过程。”不同的全集给陈萨带来不同的营养,她也希望自己的艺术生活更有趣,而不是一味重复弹老曲,“我们总在寻找自己是谁,人的灵魂的复杂和多面都可以通过不同的作品去发掘,你可以随之重塑、勾勒自己的精神世界的形状。”
挑战不同的全集,对陈萨来说,就像翻越一座又一座高山,“爬到山顶,吹吹风,那一刻特别有成就感。”不少乐迷一路追随,打卡和收藏着陈萨的全集音乐会。在这些全集里,他们看到了、听到了她旺盛的生命能量。
今年夏天,陈萨开始准备“当斯克里亚宾遇见肖邦”,期间还发生了一些小插曲。
练琴时,她发现手部有拉伤的迹象,立刻叫停,调整了练琴的强度和手部的负荷。“我当时就觉得要严肃对待。钢琴家要像运动员一样,科学对待、科学保护身体,千万不能强迫自己必须过那一道坎。”对钢琴家来说,手太金贵了,有人甚至建议陈萨为双手买保险。其实,她平时也没有特别的保养,练得疲劳时就用热水泡一泡,偶尔用辅助药膏去敷一敷。
“有抱负的演奏家一定希望艺术生命长久,这条路怎么走,完全取决于个人。”陈萨说,所有乐器演奏者到了六七十岁,身体机能都会一定程度退化,但相应的,音乐性和艺术上的灵性也会成长,“我不能说现在的自己就在黄金期,万一以后更好呢?有愿景去不断成长,这一点更重要。”
香蕉、咖啡、巧克力,这是陈萨在音乐会前的标配。音乐会上,除了动人心魄的音乐,很多人也会被陈萨的美丽造型吸引,而从上到下的装扮,都由她一手操刀。很难想象,那头一刀切的栗色长发,也由她自剪自染。
“躺平”热议的当下,陈萨步履不停,没想过停歇。下一个全集会挑战谁的作品?她卖了个关子,“我喜欢捕捉灵感。在一年一季的曲目斗转里,我总是幸运地被找到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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