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路手记︱时之沙与丝之痕——达吉斯坦共和国考察简报

时之沙与丝之痕——达吉斯坦共和国考察简报

作者简介：蒋蓝辉，上海外国语大学丝路战略研究所2020级博士研究生

2022年10月，我通过留基委的选派，有幸以联合培养博士的身份赴俄罗斯莫斯科国立大学进行为期一年的学习。俄罗斯在西域探险热、英俄大博弈、中亚考古等和丝绸之路有关的领域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是名副其实的丝路重镇。始建于1755年的莫斯科国立大学是享有盛誉的综合类国际性高等学府，在政治学、区域国别研究、历史学等人文社会科学领域有着悠久的研究传承和历史文脉。

非常幸运，在与俄方导师Жибек Сапарбековна Сыздыкова见面后（值得一提的是，Жибек一词在哈萨克语中与“丝绸”有关），俄方导师得知我研究的方向是丝绸之路与“一带一路”，便邀请我参加前往达吉斯坦共和国的考察活动。此次达吉斯坦共和国考察让我记忆犹新，对丝绸之路研究的信心与热情更加充沛。

提到达吉斯坦共和国，大部分人都会将其与“风险”、“矛盾”等词相挂钩。由于车臣战争和20多年前北高加索地区的冲突，人们对达吉斯坦共和国有如此偏见可以理解。然而，这也掩盖了达吉斯坦共和国的另一面——历史悠久、文化交融、各民族长期在此共同生存。达吉斯坦共和国位于俄罗斯北高加索地区东侧，西邻高加索山脉，南接阿塞拜疆与格鲁吉亚，东濒里海。由于高加索山脉的阻挡，位于东侧拥有临海平原的达吉斯坦成为了从伊朗高原前往亚洲北部，或经土耳其前往欧洲的重要走廊。

崇山峻岭的地形塑造了达吉斯坦人民豪爽耿直、吃苦耐劳的品质。“达吉斯坦”一词就有“高山之国”的含义。达吉斯坦拥有大量欧亚排名第一的自然景观和地理奇观，例如亚欧最大的沙丘——萨里克姆沙丘（Бархан «Сарыкум»）、世界最深峡谷之一的苏拉克大峡谷（Сулакский каньон）等。这些地方并没有经过精心的开发，虽然保持了其原始的美，但也让人为之可惜。

本次考察中最重要的城市是吉尔宾特市（Дербент，或译为德尔本特）。2020年，吉尔宾特市举行了其建城2000周年的纪念仪式。然而如果以存在人类活动为标准，吉尔宾特甚至已经有5000年历史之久，是世界上历史最悠久的人类活动地区之一。如果说达吉斯坦是连接亚洲南北的走廊，那么吉尔宾特就是达吉斯坦的咽喉要道。在这里的最近处，从高加索山脉到里海岸边仅有3公里宽，吉尔宾特就占据着这一狭长的地形，从守护走廊的堡垒，慢慢变为一座城市。吉尔宾特在俄语中的含义为“关着的门”，在土耳其语中则为“铁门”，足以见得其重要的地理位置和战略价值。

吉尔宾特市内拥有一个巨大的世界文化遗产建筑群——吉尔宾特城堡（Цитадель «Нарын-Кала»）、古城及要塞。我在吉尔宾特市内漫步时，时不时就会看到某个不起眼的小楼上就挂着联合国教科文组织UNESCO的认证标志。历史上，吉尔宾特经历了本地土著、希腊人、东南欧的游牧民、波斯人、阿拉伯人、突厥可萨人、蒙古人、俄罗斯人等多个文明的统治，留下了大量的历史遗迹。根据介绍，每一个征服吉尔宾特的统治者都会在吉尔宾特旧城堡地基的基础上重新修有自身文化特色的堡垒，这导致吉尔宾特城堡至少被重修了7次。如今的吉尔宾特城堡，既有土耳其风格的浴室遗迹、又有彼得大帝的画像、还有仍然有待研究的特殊十字形蓄水池（有学者认为这是信仰犹太教的可萨人举行秘密仪式的地方），浓厚的历史沉淀感扑面而来。

吉尔宾特也是俄罗斯与丝绸之路历史关系的重要证明。UNESCO在其官网中写道：“俄罗斯丝绸之路的物质证据就是杰尔宾特市和杰尔宾特要塞……是唯一还存在的里海丝绸之路通道，在不同时代都发挥了其作用，且保存至今。”俄罗斯总统普京曾说：“吉尔宾特是人类文明中独一无二的一部分。”波斯的银制品、叙利亚的丝织品、中国的瓷器，大量珍贵的商队文物在这里被发掘，运往了俄罗斯冬宫博物馆、俄罗斯科学院彼得大帝民族志和人类学博物馆等进行研究和展示。

在考察的过程中，我也与达吉斯坦和吉尔宾特的商人、居民等进行了交流。他们对中国充满着好奇，甚至是好感。一个景点售卖刀类工艺品的大娘就询问，中国是否可以生产符合他们刀具加工的钢材，这样可以减少他们制作刀具的成本。我问她为何有这种想法，大娘便说：“我知道中国是一个工业发达的国家，我相信中国一定有这种能力。”还有一位水果商人在我聊天时也表示：“真希望中国的朋友可以尝尝达吉斯坦的葡萄和葡萄酒。”当我提到国内没见到达吉斯坦的产品，更多来自澳洲或欧洲时，他一脸不满的表示：“达吉斯坦的葡萄酒不可能比澳洲差，只会更好。”

这就是吉尔宾特，一座历经时间磨砺，经过历史沉淀，亲历丝路兴衰的城市；这就是达吉斯坦，一个直率好客、文化包容、渴望交流的地方。抹去时之沙，抚摸丝之痕，我听到了“一带一路”的过往回响，我看到了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文化脉络，我明白了亚欧大陆有一个共同的历史纽带——丝绸之路。

原标题：《丝路手记︱时之沙与丝之痕——达吉斯坦共和国考察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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