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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之后,安徽“零分考生”今赴考场参加人生第二次高考
徐孟南所谓的“三人行教育”,大意是指从初中开始培养学生爱好,学习基础知识,高中根据爱好分科,再通过选拔进入大学学习。
通过文化素质测试之后,4月下旬徐孟南还有一场职业技能测试,新闻专业的考试可能统考成绩占30%,校考占70%。5月初,成绩就将公布。确认录取的考生不再参加普通高校招生统一考试。
考前一天的上午,徐孟南在家把之前的错题都捋了一遍。从8点坐到12点,他说自己没有分心。“以前听说对社会考生来说很难坐定下来,但我还是可以的。”
2014年,因家庭琐事,徐孟南与妻子感情破裂后离婚。徐孟南告诉澎湃新闻,这次离婚对他最终选择再次高考的影响很大。现在女儿由外婆养育,小两岁的儿子跟着他生活。
2017年末,他辞去工作,回家跟父母和小儿子一起住,安心复习。备考节奏不算太紧,平时他还要忙网上的兼职,保证每月至少4000元的收入。不过按计划,他把20多套试卷都做完了。
复习的时候,父母不会打扰徐孟南,母亲还提醒徐孟南多喝点补脑的保健品。徐孟南说,现在的生活状态挺轻松,“虽然一个人,但没有了父母的管束、家庭的牵制,身体上、心态上最近一两年都是我人生中最轻松的时候,也是最幸福的时候,应该是我最满意的一个状态。”
24日下午,带着准考证,徐孟南到县城新区的蒙城第一中学踩点。空中突然飘了一会雨点,随后,天气由阴转晴。17点左右,考生陆续进考场察看。出于不低的曝光度,考生中有人知道徐孟南,打听他在哪个考场考试。徐孟南说,他不喜欢这样的“受人瞩目”。
徐孟南设想,自己的大学生活,会老老实实上课,课后经常去图书馆看书,再学个跆拳道,也可能会继续写小说。但对毕业后的职业,他还没有太多设想,“不是很明确。可能选择专升本,可能去公司上班,也有可能就是回到现在这样,在网上打点工,挣点钱。我对生活的要求不高,学新闻是想自由地表达。”
【考前对话】
澎湃新闻:状态怎么样?紧张吗?
徐孟南:心挺静。现在已经不紧张了。前两天还乱担心考试那天会不会碰到点意外,比如路上电瓶车坏了。(笑)
澎湃新闻:这一次参加高考和10年前有什么不同?
徐孟南:目的不一样了。以前是想考最好的学校、考最高的分,现在随便哪个大学考上就行了,要求不高。但对我来说,高考都是一种工具。10年前,我把高考当做是我宣传“三人行教育”看法的一个平台,现在我需要通过高考上大学。10年前,我内心不想上学、反感考试、厌恶高考,现在我不怎么讨厌了,不再是为了高分去学习。我需要它,所以能说服自己接受,有动力去做了。
澎湃新闻:为什么想要上大学?
徐孟南:我现在这个状态,没有特别想做的事。如果现在家庭完整,我也不会来高考。我现在一个人,除了上大学,没有更有意义的事。在我印象中,大学生活是美好的一站路。以前没走的那条路,我想去体验一下,算是对错失的一种弥补。
澎湃新闻:报考的什么志愿?
徐孟南:我报的4个志愿都是本省合肥的高校,儿子还小,父母也在身边,离家近一点,我能经常回去看看他们。其中两个学校都挺喜欢,我都报的新闻系,这是和文字最相关的专业了。之前写了4本书,但都被出版社退回来了,可能是文字不行。我想写出结构和文字更好的文章。
澎湃新闻:为什么选择考专科而不是参加6月的高考,冲刺本科?
徐孟南:假如我参加6月的普通高考,冲刺名牌大学,就需要更认真地复习,然后在大学深入学习。现在我认为我没有必要花时间去做这事,因为,本科也会有一些基础课程是我不想学的,而大专的课程比较少,自由度也会高一些,我可以做些其他想做的事情。比如写写东西,网上做兼职。
澎湃新闻:不为文凭、不为找更好的工作?
徐孟南:文凭对我来说也不重要。有了更高的学历,选择工作的范围可能更大,但是,有些工作虽然稳定、待遇好、能发大财,但如果我不喜欢做,相比之下,还不如回到原先工厂里的流水线上,虽然忙碌无聊,但机械性地操作中,我可以想什么都可以,耳机里听什么也都可以。现阶段,没有发现喜欢的脑力工作。对我的生活,只想做感兴趣的事。随心所欲,不被束缚。
澎湃新闻:对再参加高考的事,家人什么态度?
徐孟南:他们也是同意我考试的,毕竟现在我一个人了,影响不到谁。可能他们也知道我平时能从网上挣点钱,足够维持生活。另一个,我大伯家的儿子专科毕业后做了牙医,算是世俗意义上的成就,我没当面问过,但我猜家里也希望我这个儿子也可以做到别人能做到的。我妈今天还笑着问我,你做什么了,怎么又上新闻了?她是笑着说的。
澎湃新闻:10年前,你在高考的试卷上写满了自己的“教育宣言”。十年过去了。你对现在教育体制的变化怎么看?
徐孟南:当年,我一度对教育制度的反感非常强烈。但无论是我在试卷上阐述自己对教育的看法还是半夜贴告示,其实也只是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关注我的看法。从当年到现在,我始终认为高考有它存在的意义。毕竟,它也是一个非常公平的制度,像我们这样的农村学子尤其需要通过它来改变命运。在我内心,更多的不是批判,只是希望它更完善。
澎湃新闻:对于10年前,高考故意“考零分”的事,现在觉得不后悔?
徐孟南:对,之前是有懊悔的,因为行为最后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根本不值得。事后,我一直是这么想的,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不值得。
我和曾经的几个高考零分考生都联系过,他们也觉得这么做没意思。2011年左右,我跟蒋多多(2006年河南的高考“零分考生”)有联络,那时候,我也想问她对自己当年的行为怎么看。她也不愿提这个事情。我现在也不想多提。不过,这两年不觉得后悔了,大概是心态有变化,路没有白走。假如之前按部就班,现在过的也许也不是我想要的生活。现在觉得自己更需要不一样的、精彩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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