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新闻｜美国务卿蒂勒森被解职，白宫离职潮背后或有利益争夺

美国总统特朗普3月13日宣布，解除美国国务卿蒂勒森的职务，由中央情报局局长（CIA）蓬佩奥接任。这是白宫近几周继通讯主任希克斯、首席经济顾问科恩离职后，又一次人事变动。

据《华盛顿邮报》13日报道，实际上特朗普已在3月9日要求蒂勒森离职，正在非洲访问的蒂勒森不得不在12日提前返回美国。特朗普发表声明说，蒂勒森任职的14个月中做出了许多成就，感谢蒂勒森的服务，并对他和他的家人做出美好祝愿。

但实际上，特朗普与蒂勒森不合的传闻由来已久，而蒂勒森在国务院的工作也备受质疑。中国社会科学院美国问题专家吕祥13日对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表示，蒂勒森当初被任用是特朗普与传统共和党人的妥协，但其代表的利益和行事方式与特朗普有着深厚的矛盾。他的离职并不让人意外，背后也体现出了共和党各大利益集团间的无情争夺。

政策上与特朗普长期不合

蒂勒森最近一次与特朗普出现显著分歧是在朝鲜问题上。3月8日，正在埃塞俄比亚访问的蒂勒森回应相关问题时称，美国距离与朝鲜直接谈判“还很远”，需要以现实的眼光清楚地认识两国外交关系。

但同日特朗普就表示，接受邀请与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恩见面。次日，蒂勒森改口说，虽然美朝对话的条件尚未成熟，但美方对双边对话持开放态度。美国国务院消息称，蒂勒森为特朗普的突然决定熬夜打电话，还因病不得不取消了9日的行程。

两人的矛盾由来已久。去年10月，蒂勒森被曝曾在美国国防部的一场会议上称特朗普是个“白痴”（moron）。这一度引发了特朗普不悦、蒂勒森可能辞职的传闻。蒂勒森本人并未否认自己曾有此言论，但特朗普公开称自己信任蒂勒森，后者也没有辞职。

两人的政策观点也常常相左。去年6月，特朗普批评卡塔尔为恐怖组织提供经费，要求美国做出强硬选择，制止卡塔尔的行为。但蒂勒森则说，卡塔尔在切断恐怖组织经费、驱逐恐怖分子上已有进步，但需要做更多。

去年8月，特朗普在回应夏洛茨维尔市骚乱时，称左派抗议者和白人至上主义者及新纳粹支持者一样做出暴力行为，引发舆论批评。蒂勒森当时回应说，特朗普的言论“只是代表他自己”，含蓄地与其拉开了关系。

去年10月，特朗普称伊朗违反了核协议，威胁美国将退出该协议。但蒂勒森却在几天后表示，美国正试着留在伊朗核协议中，并将试着达成更多成效。

同样在去年10月，当蒂勒森试图继续与朝鲜谈判，以外交手段解决朝鲜核问题时，特朗普在推特上发帖称，蒂勒森只是在浪费时间。

吕祥对澎湃新闻表示，蒂勒森是由小布什时期国防部长盖茨和国家安全顾问赖斯共同推荐给特朗普的，其被任用表现出特朗普在准备执政期间与传统共和党人的妥协。然而，蒂勒森代表的利益和行事方式与特朗普有着深厚的矛盾，他的离职应该不让人意外。

复旦大学美国研究中心教授韦宗友则表示，朝鲜问题可能是两人不合的突出表现。这次特朗普接受金正恩邀请，可能使蒂勒森产生很大的不满。

韦宗友表示，在美国外交体系中，绕过国务院直接举行首脑会谈不合规范，通常应该先由国务院官员先接触探探风声，最大限度避免谈话破裂，但这样的观点反而在特朗普看来是墨守成规。可以说，朝鲜问题是此时特朗普选择裁撤蒂勒森的催化剂。

“异端”作风受职业外交官质疑

除了与特朗普不合，此前并无外交经验的蒂勒森在美国国务院的工作也常受到质疑。

据美媒报道，曾担任石油巨头埃克森-美孚公司首席执行官（CEO）的蒂勒森似乎在外交上无所适从。他似乎疲于应对各种外交难题，同时又被职业外交官所孤立。

《纽约时报》13日报道称，许多经验丰富的美国外交官曾希望蒂勒森能用自己的稳重和经历制约特朗普，但却失望地发现，蒂勒森更感兴趣的是精简美国国务院的资源，而不是加大美国的全球影响。

除了遵循特朗普的“美国第一”口号外，蒂勒森似乎并未提出清晰的外交目标。去年9月，他告诉部下自己的首要目标是提高国务院的“效率”，但却没有明确“效率”可以带来哪些好处。

截至目前，包括美国驻韩国大使在内的大量外交职位仍然空缺，而美国国务院2018财年的预算也被大幅削减，包括减少了对国际组织事务局和联合国相关项目的开支。

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助理研究员肖河去年10月在澎湃新闻撰文写道，蒂勒森是一个奇怪的“隐士”型国务卿，完全是国务卿中的“异端”。他一方面没能改变“大公司总裁”的领导作风，与国务院庞大的精英集团打成一片；另一方面又无法放下架子、甘心为白宫做一枚橡皮图章或复读机。这使他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韦宗友也对澎湃新闻表示，蒂勒森刚上任就对国务院大刀阔斧的改革，作为本部门负责人，这样的做法不合适，导致内部人心惶惶。再者，他对职业外交官貌合神离，倚重极个别人，或者从外部招揽一些人来作为智囊参考，这也打破了美国国务院的传统。

“离职潮”背后或有利益争夺

今年2月底以来，白宫通讯主任希克斯、首席经济顾问科恩相继离开白宫，加上蒂勒森此番离职，又一轮“离职潮”似乎正在到来。

2月22日，路透社援引多名美国高级政府官员的话称，由于和特朗普的摩擦日积月累，美国国家安全顾问麦克马斯特和白宫幕僚长凯利很有可能在近期辞职。而在3月1日，又有消息称，凯利和美国国防部长马蒂斯正打算联合将麦克马斯特逐出白宫。

麦克马斯特、凯利和马蒂斯都有军方背景，被视为白宫里的“成年人”，能够缓和特朗普的政策、说服他相信北约等国际联盟的重要性。

在谈及这些传闻时，特朗普在6日表示，自己喜欢“冲突”，爱听不同人的见解。

美国布鲁金斯学会高级研究员邓帕斯（Kathryn Dunn Tenpas）1月撰文称，特朗普上任第一年中，白宫的人员流动率达到34%，是奥巴马同时期的三倍和里根同时期的两倍，突破了历史记录。

吕祥对澎湃新闻表示，在执政不过一年的时间内，众多白宫高级幕僚和内阁高官纷纷离职，反映出特朗普政府“政治基本面”的高度不稳定性，而其背后则是共和党代表的各大利益集团之间的无情争夺。

吕祥分析称，特朗普2016年赢得共和党党内初选，并不是共和党主流势力期待的结果，但出于“大局”考虑，共和党背后的利益集团（特别是以科赫兄弟为代表）还是与特朗普达成了默契，其结果是特朗普接受了彭斯为竞选搭档。这样的政治交易的直接结果就是每一股势力都试图成为白宫的幕后主宰者。

吕祥预测说，今年3-5月，美国政府可能正迎来一轮更大规模的“换血行动”，其赢家可能是科赫兄弟支持的人士。实际上，此次蒂勒森的接任者蓬佩奥就是科赫兄弟家族一手栽培起来的政客，他的上位便是科赫兄弟的一大胜利。

韦宗友则表示，特朗普觉得自己是个谈判经验丰富的商人，现在上台的蓬佩奥从很多角度来看都与他更合拍，容易获得信任，从这个角度来看，特朗普对美国的外交政策的主导力会进一步的加强，抓手会越来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