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特雷，从罐头加工厂到加州最美小镇

钱成熙

1945年，斯坦贝克写《罐头厂街》的时候大概想不到，他为蒙特雷在加州海岸线那丑陋、破败、臭气熏天的一英里所取的名字，罐头厂街，在十年后真的成为这条街的新名字。

说来讽刺，在改名之前，这条街名叫“海景街”，美丽的名字下，却因为捕鱼业和罐头制造业，成为迷人的加州一号公路上不那么让人愉快的存在，且看斯坦贝克的描述：“杂草丛生的空地和废物堆，瓦楞铁的沙丁鱼罐头，轻快的琴声、餐馆和妓院”，是这条海景大道的全部。

但成为“罐头厂街”之后，罐头厂、沙丁鱼、妓院……反而统统消失了。当年，蒙特雷是美国沙丁鱼罐头的最大出产地，蒙特雷海湾也是全美沙丁鱼聚集最多的海湾。奇怪的是，在《罐头厂街》出版后没两年，沙丁鱼也不再来了。蒙特雷面临着穷困潦倒，要么彻底转型。面对蒙特雷政府的求助，斯坦贝克当年的建议是，全部拆除这条街，拆除那些难看的厂房和仓库。

幸而蒙特雷没有听斯坦贝克的，而是对整条街做了全面改造。原本的仓库厂房被保留下来，只是已经被改建成纪念品商店、咖啡馆、画廊和餐厅。直到如今，一提起罐头厂街，人们想起的，是碧海蓝天、花团锦簇，是闲得发慌的夹脚拖鞋，俨然一块一号公路上最典型、最惹眼的广告牌。

和许多当代的新建水族馆相比，蒙特雷水族馆不算大，但既丰富又有趣。主水族箱里高大的海藻“树”和游弋的鱼群固然会在第一时间吸引你的全部目光，但环顾四周又能见到一列列小水族箱中的螃蟹、贝类、各式各样的海胆，紧扒着玻璃的大章鱼，讲究的丰容系统毫不马虎，在方寸之间有无数生命的细节。

在水池中仰面朝天，将两只小手握在胸口的海獭固然是蒙特雷水族馆的明星动物，憨态可掬的样子能融化人心。但也不要错过水族馆里如梦似幻的水母区。在大海里，水母让潜水者避之唯恐不及，只可远观。而在这里的水族箱中，你可以尽情近距离观赏它们的摇曳姿态，身体的每一次伸展收缩。不可不提的是这里的布展效果，幽蓝的水中，不同种类的水母被照亮的奇异构造和姿态，几乎让观察者不知自己是在这颗名叫地球的行星上，还是在静谧的，无边无际的外太空。

在水母区另一侧，巨大的“开放海洋”区则以它30米高的巨大玻璃墙和丰富的海洋生物群，营造出真正的如同置身海底般的幻觉。庞大的沙丁鱼群在你头顶迅速游弋，仿佛一道道银色闪电。

互动则是蒙特雷水族馆的另一个大特色。孩子们可以在水池中触摸蝠鲼和豹纹鲨。而模拟的海岸生态环境中，还有环颈鸻、灰瓣蹼鹬这样的水鸟在沙地、灌木和海水间间穿梭，飞翔、游泳、捕食。

如果沿着罐头厂街，继而沿着海岸线一路向南，便能到达蒙特雷的另一地标，渔人码头。木头搭出的栈道上，渔人小屋五彩斑斓，鳞次栉比。旅游大巴将游客们一车一车地拉来此处，码头上到处是“鱼和薯条”的招牌。而我对它最近，也最深的印象，来自于2017年的那部好评如潮的美剧《大小谎言》，三位女主角曾经数次在渔人码头的咖啡馆露台上闲聊，背景便是码头边参差的渔船船桅。如果想要找到电视剧中清净闲适的气氛，一定要在清晨，大部队到来之前，来码头上做个晨跑。

我心目中蒙特雷最好的餐馆既不在罐头厂街，也不在渔人码头，而是在灯塔大街上的“Passion Fish”。这家的好处是，所有的菜，尤其是海鲜菜，你可以闭着眼睛点。非常新鲜，火候得当，即便是煎或炸的海鲜，比如炸鱿鱼，也不会让你怀疑食材的新鲜度。店里的另一招牌是butter biscuit，美国人叫牛油饼干，其实就是英国人的松饼，只是个头大了一号不止。相信我，你可能再也难找到比这里更喷香四溢的松饼了。

在蒙特雷半岛上，另一颗明珠应当是卡梅尔（Camel by the Sea）。也许你早就听说过它美丽整洁的街道，怀旧的木格窗，芬芳的花圃，充满个人风格的独立设计小店或古董店。它没有烟火气，很多人说它美得不真实，但是，美并不是它的罪过呀。

我走过那些布满小店的街道，穿过幽深宁静的住宅社区，一直向海边走去。与卡梅尔的市镇齐名的，应该是这片宽阔而绵长的公共海滩吧。在这里，当地人不再是商店里矜持的主人，也不是街道上你偶然碰见的冷淡的居民。无论你来自哪里，都可以在这里，在这一刻，享受不眠不休的海浪，享受海平面上的盛大落日，这是太平洋对每个人的公正馈赠。

抵达

东方航空公司有从上海直航旧金山的航班，蒙特雷距离旧金山约两小时车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