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国家图书奖得主科茨：我为何要为漫画《美国队长》编剧

【编者按】

本文刊于2018年2月28日《大西洋月刊》。作者塔那西斯·科茨，系美国著名黑人作家，著有《在世界与我之间》，该书为科茨获得美国国家图书奖。《在世界与我之间》大获成功后，黑人作家科茨曾获邀为漫威漫画《黑豹》编剧。

两年前，我实现了儿时的梦想，成为了一名漫画编剧。只言片语难以说清这项工作有多艰难。编剧所做的，并不仅仅是写作，而是用文字画漫画。所有的一切都需要在剧本中表现出来——这一点我早就知道，但直到真正投入工作才懂得它的意思。两年以来，我的思绪都徜徉在一个名叫瓦坎达（Wakanda）的王国里，创作《黑豹》的故事。我会继续描绘瓦坎达王国。但这个夏天，我也同时进入了另一个世界——那就是《美国队长》。

从未读过《美国队长》漫画或没看过有他出现的漫威电影的人，或许会认为美国队长在故事中，是如吉祥物般作为美国精神的象征而存在的，这一点可以理解。实际上，《美国队长》的故事中最精彩的就是这一象征中所蕴含的微妙讽刺。

美国队长最初是史蒂夫·罗杰斯（Steve Rogers）——他有着神一般的心灵与废物一般的身体。如此特质使他成为了接受超级战士血清注射的最佳人选。这种血清使罗杰斯的身体机能大幅强化，达到人类的顶峰。得到“美国队长”这一称号的罗杰斯，为美国的自由平等理念提供了一个人格化的形象，即一个小霍瑞修·爱尔杰（Horatio Alger, Jr，美国19世纪作家，笔下主角多为出身贫寒但凭借正直和努力最终成功的少年）式的人物，历经艰险，通过科学奇迹最终成为了一名国家英雄。

罗杰斯变身为美国队长的过程是由军队实施的。然而，或许他曾经孱弱的身体所带来的无力感依然萦绕心头，他总是扮演着反抗者的角色，似乎与他在文职和军队部门的上司都有不共戴天之仇，时刻都像在跟大反派红骷髅作战一般。各个级别都有他的敌人，甚至白宫也有人反对他，这致使罗杰斯开始抗拒“美国队长”的名号。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美国队长被冰封多年，并最终在我们的时代复苏，这使他与他的祖国及其理想的距离变得更为遥远。他是一个“过时之人”，是美国“最伟大的一代”活生生的标志，让那段支离破碎的历史活了过来。因此，美国队长象征的并非当下的美国，他代表的是美国想象中的过去。故事中有这样著名的一幕，当一名狡诈的将军夸赞罗杰斯“忠诚”时，正拿着一面美国国旗的罗杰斯反驳道：“我不对任何事物奉献忠诚，将军……除了梦想。”

我坦白，能为发表了如此一番宣言的角色写漫画剧本，还是这么一个充满冲突的故事，我很兴奋，这是我决定参与《美国队长》创作的原因。我得以把自己的想法嵌入这个世界中。但我选择这项“新闻实践”（它的创作包括“报道”和“评论”）还有一个原因：相比不断重复我自己的主意，了解如何将我的想法与其他人的观点恰当地融合在一部作品里，要有趣得多。对我来说，写作是用来提出问题的，而不是提供答案的。而美国队长这一充满了林肯式乐观主义的人物，向我抛出了一个问题：为什么会有人相信梦想？在这里，我要做的不是把我的想法以说教的形式植入美国队长的脑中。这份工作所令我激动的，是一种探索的可能性，它使我能不再重复那套我已腻烦的说辞。

此外，用文字的形式画漫画，对我来说也是一项基本的挑战。它让我的每一分努力都伴随着恐惧，而我的恐惧正是它魅力的一部分体现。因为实话说，我这项“新闻实践”的“评论”部分并不吓人，可怕的是“报道”，或者说探索与发现。相比之下，发表看法就没那么令人生畏。而最令写作者害怕的，就是他们不再害怕了。我想，当一名创作者不再感到恐惧时，他就会误入自我讽刺和自我重复的泥潭。我并不相信自己能为《美国队长》写出一个好故事，但这也是我极度渴望达到的目标。

我会为这一目标竭尽全力，真希望能把所有时间都投入其中。我的合作者，还包括负责绘制内页的Leinil Yu与封面画师亚历克斯·罗斯。他俩都是传奇人物。即便我没把自己当作这部漫画的负责人，我也应该察看他们的工作成果，去发现其中的精妙之处。我很幸运能与他们合作，更幸运的是我还置身于一群优秀的漫画创作者之中，包括马特·弗拉可辛、基隆·吉伦、杰米·麦凯尔维、艾德·布鲁贝克、凯莉·苏·德克尼克、奇普·日贾尔斯基、沃伦·埃利斯等，他们一直在支持与帮助我。而且，我还得感谢我的编辑们——带我入行的萨纳·阿玛纳、《黑豹》编辑威尔·摩斯、《美国队长》编辑汤姆·布鲁乌特、帮我修改第一个剧本的C. B.赛布斯基、以及第一个鼓励我写作《美国队长》的阿克塞尔·阿隆索。

最后，最重要的是，我要特别感谢我从青年时代就很仰慕的黑人漫画创作者们——通常我起初并不知道他们是黑人——克里斯托弗·普利斯特、丹尼斯·科恩、德韦恩·麦克杜菲，没有他们这一切都不会实现。长久以来，黑人漫画从业者总抱怨他们被限于一味地创作黑人角色。我不了解被人限制写作题材的滋味是怎样的；而我之所以不了解，是因为在我之前，有很多不得不了解到这一点的人为创作环境的改善做出了牺牲。我从未忘记过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