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在海口港的九天：游客港口售票处过夜，上千志愿者发食物

2月21日晚上，在海南过完年要回山东的李米，就在海口秀英港售票处睡了一夜。

她与家人当天晚上出发，凌晨一两点排队到距离秀英港港口800米处，“结果就接到通知说封航了。”本来有所心理准备的李米还是有点郁闷。

堵在路上的少数司机开始鸣笛发泄。“旁边是居民区，我听见了三次鸣笛，每次持续1分钟左右。”她觉得为此还是要向海南市民道歉。

凌晨两点半，她和家人到了港口售票处。本以为进来就可以上船了，结果里面好几个超大停车场。李米说人生第一次知道了“绝望的感觉”。

直至第二天下午17点左右，李米和家人终于下船到达湛江。渡过琼州海峡，从海口到广州，这家人花费了近24小时。

琼州海峡自2月15日起连日大雾，导致海口秀英港、新海港、南港三港通航受限，不间断的停航使海口市滨海大道、丘海大道积压了大量排队车辆，琼州海峡过海车辆近几日出现严重滞留情况。

正值2018年新春假期，据《海口日报》报道，春节黄金周期间，全省接待游客567.55万人次，同比增长10.0%。道路严重拥堵、大批旅客滞留，一场疏堵战役考验着海口这座“全国文明城市”的应对能力。

据了解，海口警方日均出动超过2000人次警力，24小时执勤，路面每隔100米左右就设一座移动公厕，超过7600多人次志愿者自发上街服务，为滞留旅客送上食物和水。

另据新华社23日报道，因船舶碰撞事故一度造成航道受阻的广东省湛江市徐闻县海安新港23日10点30分全面恢复双向通航。至此，琼州海峡北岸的三个港口可全部满负荷运转，以加快疏导海南滞留旅客和车辆。

港口大堵：琼州海峡大雾，通航条件不佳

来自江西、自驾到海南过春节的杨凡毅和家人23日上午一早就加入了海口丘海大道的茫茫车队中。这条道路自南向北通往秀英港。早晨9时，车辆以不定时前行的速度向港口行驶，目标只有一个：排队登船离岛。

这已经是杨凡毅第二次朝秀英港驶去，连日来不间断的停航让他们一直在海口等待离港的时机。2月22日清晨6点半，他们在“新海港”微信公众号中收到通知称，秀英港船舶复航，一家人当即决定赶过去。

“排队等候的车太多了，整个丘海大道都基本堵住了。”他们找到出口掉头，打算走另一条路赶往秀英港。等快到港口时，发现有交通管制，“还是要绕回丘海大道”。

回到开始排队等候的地方，滞留车辆又往后延长了近百米。原计划21日离岛的杨凡毅一家打算再停留一天。“我们一家人中有老人、小孩，担心他们吃不消，放弃了排队。”

返回酒店的时候已经将近上午9点，正好有一批游客准备离开。了解到杨凡毅一家的遭遇，这批游客放弃了当天过海的念头，立刻续住了一晚。

“那户人家还是广东湛江的，看着家就在海峡对面，但就是过不去。”杨凡毅说。

这场引发全国关注的拥堵自2月18日正月初三就已开始，随后几天因离港大潮的来临而变得严重。受琼州海峡连续大雾天气影响，海口三大港口秀英港、新海港、南港连续间断性停航，上万车辆在港口附近滞留。

“往年没什么大雾，今年的雾是肉眼可见的严重。” 2月18日上午九点多，家住海口的张元（化名）一行9人分三辆车自驾出发，从海口秀英港计划乘船到广东湛江。

停航与通航的信息一直反复。“初一开始就因为有雾停航，初二下午六点才开航，当晚又听说可能初三也停航。”

由于在广东有拜访亲戚的计划并早就做好行程安排，张元一行经过商量，还是决定在大年初三一早带着泡面和水等出发，“先去港口等着再说”。

在她看来，当天出岛的人还不算多。十点多到了秀英港排队买票，十二点时已经可以登船，“上了船心里就放心了，只等解除停航”。

两个半小时后，一上午经历停航与解除停航的琼州海峡再一次开航，张元和家人当晚顺利到达湛江。

拥堵严重：春节返程人数持续增加

事后想起大年初三当天的经历，虽然家里“老人小孩都很疲惫，累得不想说话”，张元仍感到一丝庆幸。

他们当天开车驶过的滨海大道两天之后就“堵实了”。大雾天气没有改善，轮渡无法及时搭载旅客离开，赶到海口出岛的游客却越来越多，直至通往秀英港、新海港、南港三港的主干道全线严重拥堵，车辆一度完全无法挪动。

“滨海大道封路，四排车道停车，两排车道机动，感觉路上挤压了一万辆车。”家住上海的刘克（化名）2月21日从三亚到达海口时目睹了这场多年难遇的大堵车。

他们一家三口原计划从三亚坐飞机回上海，但没有买到机票。“原本有一班飞南宁的飞机，手慢了一步，7张票一眨眼就没了。”他随后买到了21日下午两点从三亚到海口的汽车票。

到达海口后，他们当晚就骑自行车赶往秀英港欲买船票，到达时已经夜里11点多。秀英港区轮渡码头于2月11日起启动了24小时作业模式，但受天气影响，夜晚通航条件差，仍难满足运量需求。

琼州海峡另一端，要从湛江返回海口的张元2月21日也“差点回不了海南”。“一排两辆车，堵了好几公里，一早七点出发十二点多到港口，到下午两点多才排队买上票，还只买到了晚上七点半的票。”

等回到海口，张元目睹了一场“盛况”。自西向东从南港码头往秀英港的市区方向一路开去，十多公里的路上茫茫车海将两个码头“彻底连成一片，有过万辆车”。

张元这才意识到出不去岛的游客的烦躁，“没想到这么严重”。

此前，作为本地人，她的朋友圈里有本地居民抱怨，夜晚拥堵的车队一直鸣笛扰民，并产生大量的垃圾，影响了海口居民的正常生活。滨海大道是海口的主干道，有居民想出行，但“连楼下小区的门口都被堵住了”。

同样在21日那天晚上，从山东到海南过年的李米，在港口的售票处睡了一夜。

李米说，她本来是有心理准备的，“白天怕热，所以我们晚上去排队，比预计排队的时间还是长了很多很多”。

相比较在她前面那些排了一天一夜、甚至时间更长的人，李米说自己可以理解他们心里的怨言。

“在距离秀英港港口800米处，2月22日凌晨一两点，结果又接到通知说封航了。”李米当时就下了车，找了辆共享单车骑了骑散散心。

“堵在路上的少数司机就开始鸣笛发泄，旁边是居民区，我听见了三次，每次持续1分钟左右。为此还是要向海南市民道歉。”

那一晚她所有的通行信息都靠交通广播。“海南新闻广播里一直都在播报实时路况信息，广播里还会通报孩子发烧人数、老人高血压人数。”

22日凌晨两点半，她和家人到了港口售票处。本以为进来就可以上船了，结果里面好几个超大停车场。李米说人生第一次知道了“绝望的感觉”。

对她而言，这是一次难忘的旅行经验，一家四口人，在离海最近的地方睡了一晚，从三点睡到八点，“蚊子特别多”。

海口应对：上千志愿者上街发放食物和水

2月22日下午17点左右，李米和家人终于下船到达湛江。渡过琼州海峡，从海口到广州，这家人花费了近24小时。

每到春节假期，海南就会迎来全国各地的游客，这些年张元作为海口本地居民早已习惯，“很多人不想出国，还是会选择到这边”。

海南也因此出现了不少“候鸟老人”。这些老人为了养老会在本地买房，冬天的海南气候温暖，适宜居住，很多老人一住就是几个月。

李云（化名）今年就在三亚的家中过年。2月22日，她和丈夫直接从三亚飞回了北京，看似“躲过一劫”，但李云仍感慨春节从海南回北京的艰难。

“从14日去之前就开始刷票，19日大概刷到的，去之前没定啥时候回来，所以就没定回程票。”

李云和丈夫乐观地认为可以经济舱回来，但发现无论回北京，还是到天津、石家庄等周边城市，机票都很贵，票量也少。他们最终以原价两千多的价格抢到了正月初七晚上飞回北京的机票。

李云说她不敢想，如果没有那张机票，她和丈夫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如期回到北京。

琼州海峡没有跨海大桥，从海南往返内地，飞机和渡轮是主要的交通方式。根据海南省旅游委公布的信息，今年春节黄金周期间，全省接待游客567.55万人次，同比增长10.0%。

庞大的游客数量，碰到多年不遇的大雾，一场“大考”摆在了海口城市管理者的眼前。

“我觉得政府的反应这次还算快。”张元2月21日返回海口时，路上已经有了志愿者分发免费的食物和水，还搭建了简易厕所，交警在路上指挥，虽然大堵，“但秩序还在”。

据《海南日报》报道，海口警方日均出动超过2000人次警力，24小时执勤。港区周边数平方公里范围内，路面每隔100米左右就设一座移动公厕，每隔约1公里设医疗救护点。城管、环卫、民政等部门从凌晨到深夜不间断为滞留旅客提供伴随式服务。

此外，港务公安局启动应急预案，组成治安维护、交通保障、船舶保卫、巡逻查控等多个工作小组，设立治安卡口8处，增设交通岗哨4处，全力维护港区治安秩序、交通秩序和船舶装载安全。同时，在码头、车站等重点部位设置便民服务点2个，科学引导过海旅客、车辆通行，主动帮助行动不便的老人、妇女及儿童提携行李，安全上船。

22日，除参与应急值守和一线服务保障的部门、单位外，海口市其余部门和单位临时调休，25日补班。

海口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顾刚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海口历来的春运高峰从初三、初四开始一直要延续到初七、初八，像这几天每天过海量预估有2万到2.3万辆车，要完全缓解可能还要两天时间。

“交警执勤、交通管制，志愿者免费发放水和食物、提供棉被，为了让车辆安全离开，他们做了一切应该做的。”23日上午，一些顺利离岛的游客对澎湃新闻说。

这一天，海口雾气仍未完全散去，还伴有零星小雨，气温阴凉。

上述受访者杨凡毅23日和家人抱着“今天必须过海”的心态，带上书和两个储量一万毫安的充电宝，一家人备上水和食物，融入上万滞留车辆的大军中。

“隔三四百米就有志愿者。”他一路上拿手机拍下了不少志愿者的身影，并告诉澎湃新闻，志愿者正一辆车接一辆车的发鸡蛋、蛋糕和水。

上午12时10分左右，他到达港口大门，拿着早就在网上买好的票进入港口等候区。四个多小时后，他和家人仍在等待登船，但回家的路已经越来越近了。

据新华社23日报道，因船舶碰撞事故一度造成航道受阻的广东省湛江市徐闻县海安新港23日10点30分全面恢复双向通航。至此，琼州海峡北岸的三个港口可全部满负荷运转，以加快疏导海南滞留旅客和车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