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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念任溶溶|他的文字,中国的孩子们会一直读下去
任溶溶创作有《没头脑和不高兴》《一个天才杂技演员》《土土的故事》《我是一个可大可小的人》等,翻译有《安徒生童话全集》《木偶奇遇记》《长袜子皮皮》《普希金童话诗》等。几十年来,任溶溶创作、翻译的童书作品数百种,在国内销量远超千万册。
任溶溶 上海译文出版社供图
上海市作家协会党组书记、副主席王伟向澎湃新闻记者表示,任溶溶先生是文学创作领域的一棵常青树、不老松。“他怀着一颗永远的童心和爱心,为少年儿童写作,给予他们心灵的滋润。不仅如此,任先生对文学的贡献,是多方面的,他留给上海文学界、文学爱好者和广大少年儿童的文学财富,是弥足珍贵的!”
在鲁迅文学院副院长、儿童文学作家李东华看来,有任老这样的翻译家在,是中国全体孩子的幸运。“任老精通英、俄、日、意四种语言。他以精妙的译笔带领中国几代读者跨越语言的藩篱,可以在最辉煌的世界儿童文学殿堂里随意徜徉,这不仅带给孩子们惊奇、欢乐和笑声,也让他们在人之初就能从全世界的精神宝库里汲取最甘美的养分。”
与此同时,任老也是深受孩子们喜爱的儿童文学作家。“他的童话《没头脑和不高兴》家喻户晓,可以成为几代人的童年‘暗号’。”李东华向澎湃新闻记者表示,“任老的童心、爱心,一辈子只为孩子们写作的匠心,都为后来的写作者标识出了为人和为文的难以逾越的高度。”
谈及任溶溶,上海市作家协会副主席、作家赵丽宏连用了好几个“了不起”。在赵丽宏看来,任溶溶不仅是一位了不起的儿童文学作家、小说家、诗人,也是一位了不起的翻译家。“他的作品不算最多,但每一部都深入人心。大半个世纪过去了,他的书到现在还是畅销书,为人们阅读和喜爱,他是一个奇迹。”赵丽宏说。
赵丽宏还告诉澎湃新闻记者,在他的印象里,任老是一个非常热爱生活的人,“他朴素、随和、幽默、开朗,生活中所有有趣的事情他都喜欢,包括美食、艺术、电影,你感觉能和他谈所有的话题。他最了不起的就是他一辈子没有停止过对生活的爱、对文学的追求。前不久我们还能在晚报上看到他写的文章,那时候他用笔已经吃力了,但还坚持写着,在笔记本上写得歪歪扭扭的,但情感依然真挚,思路依然清晰。他真的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他对生命的爱、对历史的反思永不落幕,他是我们不能忘记的作家。”
赵丽宏深深相信,任老的生命不会结束:“他的文字,中国的孩子们会一直读下去,他的生命会一直延续下去。”
作家陈丹燕大学一毕业就是任溶溶专栏的助理编辑,“我们交往不算多,但我一直非常尊敬他,我相信他也喜欢我。”陈丹燕告诉澎湃新闻记者,任老翻译的许多作品都可以鼓励她、启发她,比如《铁木耳和他的队伍》《匹诺曹历险记》《吹牛大王历险记》等等。
她脑海中一直闪过一个画面,那是在1990年代初,她和任溶溶一起去一个地方开会,当时大家都坐在《儿童时代》派出的小汽车上。车子路过一个乱纷纷的街道,任溶溶看着窗外,突然感慨说时代是变化的,每个时代都会有受益者和失意者。“他有一种接受自己命运的坦然,但也不丧失对这个世界的爱。”陈丹燕说,“他真的很爱孩子,很爱自由。我非常尊敬他,喜欢他,也非常感激他对我们一代代人的关爱和指引。”
“任老是影响了几代人的儿童文学翻译家和作家,他的去世是儿童文学界和翻译界很大的损失。”上海翻译家协会会长魏育青是1950年代生人,他自己小时候就读任溶溶的作品,到现在,任溶溶的作品依然被无数小读者喜爱,常青不衰。
“他翻译的作品接受度非常好,一次又一次重版。”去年,全二十卷《任溶溶译文集》出版,上千万字的作品,至今仍有很多读者。魏育青认为,任溶溶有一套儿童文学的翻译方式,他翻译的受众群体是孩子,孩子的接受程度是他重要的考量标准,他的作品至今多次重版,也说明任老这一套处理方式行之有效,有利于作品传播。
任溶溶非常喜欢孩子。魏育青感慨,这对一个儿童文学译者、作家来说,是最宝贵的品质。“我总想让他们看得开心。”谈起自己的作品,任溶溶曾这样说。
“任老心中有孩子,为小读者服务是他的使命感。孩子们开心他就满足了,在这之外,他不追求名利,什么都不放在心上。”魏育青说,任老在翻译中一向以孩子们为本位,他的译作通俗易懂且优美,完全是从孩子的角度出发的,“他翻译的儿童诗,形式移植方面特别注重节律,声韵非常注重搭配。读起来朗朗上口,孩子才会喜欢读。作品中出现文字游戏他也很少加以注解,而是更多进行归化处理,这也是为孩子的阅读习惯着想。”
“任老说过,翻译一首诗其中有很大创作空间。的确是这样,好的翻译不是一个翻译软件能解决的。”魏育青说,翻译在任老看来不是一对一简单的机械化过程,他在其中有很大的创造。任老从不空谈理论,非常相信朴素的艺术哲学,“他是用作品说话的人。”
也正是这样对翻译和对儿童的初心,让任溶溶一生在国内外获奖无数,译著和创作文字以千万计量,堪称辉煌。
“任老一生站在中国的土地上为中国儿童创作,他吸收了国外儿童文学的精华,将之引入中国,又不崇洋媚外,对儿童文学的中外交流和中国儿童文学创作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被誉为‘中国儿童文学创作的先驱者’是名至实归的。”魏育青说。
魏育青参加工作是1980年代,那时任老已经从译文出版社退休,但翻译界的同事们还经常能看到他在当时出版社所在地对面,南京西路铜仁路路口的一家咖啡馆看稿件。这一幕是翻译界年轻后辈们口口相传的美谈。“任老是我们心中的偶像。他把儿童文学看作爱的劳作,为之贡献了一辈子,对他的去世我们深感遗憾。作为后辈,我们会以任老作为榜样,希望能继承发扬他的精神,继续他的事业。”
1958年11月出版的《没头脑与不高兴》封面
动画片中的“没头脑”和“不高兴”
“大家都说任老是一个‘老顽童’,他发自内心热爱儿童文学。”任溶溶传记作者金波感慨,任溶溶一生致力于儿童文学的翻译、创作,译著逾千万字,别人都觉得他为中国儿童文学做出了巨大贡献,可是他自己始终认为这只是一件“好玩”“有趣”的事。
“他从小就喜欢看连环画,对儿童文学的兴趣延续了一生。他为人乐观,喜欢玩,爱好很多,看童书、吃美食、看戏剧、看电影都是他的兴趣。”金波说,任溶溶走上儿童文学道路完全出于兴趣,“他是一个很爱孩子的人,创作方面也始终将孩子的兴趣和接受度放在首位。”
任溶溶集儿童文学翻译、创作、编辑几重身份,对新时期中国儿童文学创作有很大影响。当他成名后,也有人邀请他写长篇著述,他都拒绝了,说自己没兴趣。
“他是一个很轻快的人,他的作品也是这样。”金波说。
儿童文学要承载教育功能,但要避免说教。这是儿童文学界的共识,却不是每个创作者都能做到。“任老在这方面做了很大努力,他创作和翻译都是从‘寓教于乐’出发。”金波举例,任溶溶创作、翻译了很多儿童诗,看上去文字朴实平淡,却深受小读者喜爱,“儿童诗重要的是朗朗上口,任老会注意用儿童喜欢的韵律和文字去翻译。”
在改革开放之后,1980年代任溶溶的翻译作品更注重寓教于乐。他将西方儿童文学中一些“淘气包”的形象翻译引入了中国。
“这在当时也引发了不少争议,觉得淘气包这样的负面形象会不会给孩子带来不好的影响,但事实上,调皮捣蛋在孩子的成长阶段是正常现象。从这个角度切入,孩子们有共情,会更有兴趣,也能达到教育目的。”金波说。
事实上,任溶溶1956年发表的童话《“没头脑”和“不高兴”》也属于这一类作品。“这篇童话也是通过潜移默化的方式让孩子了解到粗心大意会带来的问题,但任老不是用说教的方式去写。”
金波最近在写翻译家薛范的传记,昨晚查资料翻到一篇《猎人之歌》,译者是任溶溶。他拍下了照片,想着问问任老什么情况下还翻译了歌词,“没想到早上就得知了他去世的消息,真的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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