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法三巡开门纳谏，江必新：法官律师要换位思考、理性交流

“江必新副院长说，他在思考一个问题，就是怎么提高审判的效能，防止当事人（或律师）一味地对抗。他说，应该加强法官和律师的良性互动关系，然后提到了协同诉讼的话题。”福建省律师协会会长于宁杰向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回忆说。

2月9日上午，最高法院第三巡回法庭泡上清茶，邀请巡回区多个省（市）律师协会负责人、律师代表在南京召开了座谈会。

澎湃新闻记者从最高法第三巡回法庭获悉，最高人民法院党组副书记、副院长、第三巡回法庭庭长江必新听取了与会律师代表对“三巡”过去一年工作和未来发展的意见和建议。

中华全国律师协会副会长、全国律师行业党委委员吕红兵，全国人大代表、江西省律师协会副会长冯帆，十九大党代表、江苏省律师协会会长薛济民，福建省律师协会会长于宁杰，上海市律师协会副会长潘书鸿等10人参加了座谈会。

澎湃新闻记者注意到，这并非第三巡回法庭第一次邀请律师“建言献策”。之前的2017年5月19日，第三巡回法庭就邀请过巡回区司法厅（局）、律协负责人进行座谈。

当时，江必新在谈及“打造法官与律师的良性职业关系”时，希望双方“推动建立健全科学的协同诉讼机制”。

今年2月9日召开的此次律师座谈会，江必新则将“协同诉讼”的相关要求阐释得更为明晰。

江必新表示，法官和律师，在遵守各自职业规范的前提下，相互尊重、相互理解，加强换位思考，健全完善共识形成机制，搭建理性交流平台，探索实施双向评价制度，推动提高各自的履职能力和水平。

律师与法官对抗“互掐”弊端显现

近日 ，“杭州保姆纵火案”被告人的辩护律师党琳山因法院不接受其管辖权异议而退庭，导致审判中止。

2月9日，在第三巡回法庭召开的律师座谈会上，有律师代表提到上述事件，并对这种“盲目对抗”的形式表达了质疑。

江必新在座谈会上提出，要打造法官与律师的良性关系，构建协同诉讼模式，得到了与会律师代表的赞同。

江必新说，“协同诉讼”理念旨在激发诉讼关系多方主体的积极性，通过适当强化法院职权的运用，重视当事人之间的协商合作，强调法院与当事人、诉讼代理人以职业共同体角色协同发现案件真实，实质化解矛盾（纠纷），有效实现案结事了。

福建省律师协会会长于宁杰表示，诉讼的功能是定纷止争、解决问题，从这个出发点，江必新提出的协同诉讼理念，有利于提高审判效能、节省诉讼资源，有利于改善审判中出现的无故内耗等负面情况。

于宁杰举例称，原本的诉讼制度是以法官为中心，法官较为强势。以前，甚至有个别法官对律师不够尊重，粗暴地打断律师的发言，未让律师充分阐述观点。

在改革的过程中，又出现过强调当事人（各方律师）之间对抗的情况，个别法官则变得不主动干预庭审辩论。

在这种情况下，出现滥用诉讼权利的律师，最常见的是滥用管辖权异议。如，杭州纵火案就是一个典型案例，如此一来，也拖延了案件的审理。因此，构建协同诉讼关系，对于修正这些负面影响也具有重要意义。

律师建议：法官与律师要建立双向评价机制

在于宁杰看来，在这种协同诉讼关系中，也对法官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在案件审理中，法官应真正重视当事人的诉讼参与，注重跟律师的配合。在诉讼活动中，法官将扮演协同诉讼的发起者、参与者、引领者等角色。

因此，于宁杰认为，法官可以在庭审中，对律师进行引导，甚至批评。

据于宁杰分析，当前，律师的职业素养层次不齐，律师职业责任感也难以整齐划一，这导致一些律师在法庭上有一些不恰当的表现，比如衣冠不整、滥用司法资源等。在这种时候，建议法官可以对律师进行善意的引导。

对于律师在法庭上表现出的不规范现象，于宁杰称，他在座谈会上也表示，法院也可以通报给律师协会，就像律师对法官进行监督一样，双方形成互动。

澎湃新闻记者采访获悉，座谈会当天，包括冯帆、于宁杰等在内的多名律师代表提出，应该建立法官和律师的双向评价机制，既让法官给律师打分，又让律师给法官打分。

“真正良性的司法，应该大家共同尊重法律尊严、维护司法权威，在此基础上，真诚友善地互动。双向评价落到实处，才能形成真正意义上的良性互动。法官不尊重律师谈不上互动，法官一位地迁就律师也不是互动。”于宁杰说。

上述建议获得最高法三巡和律师代表的赞同，江必新当即给予了回应，并嘱咐工作人员设计评价法官表格，并请律师协会自己也做一个评价律师的表格。

江必新：法院要优化“用户体验”

多名律师代表对澎湃新闻表示，他们都感受到三巡“开门纳谏”的诚意，确实是“真心诚意请我们来开会，也是真心诚意地解决问题”。

据江西省律协副会长冯帆回忆，她是2月2日接到的开会邀请，随后三巡的细致安排，给她留下深刻印象。比如说，在开会之前，他们会有人提醒开会时间，还贴心地介绍入住的酒店及留下酒店前台电话，等其到达酒店后，很快就办好了入住。

据于宁杰回忆，开会前，江必新还特别说明，希望听到大家建设性的意见，也希望听到批评性的建议，大家“敞开来说”。随后，气氛就轻松起来，双方坦诚而务实地进行了沟通交流。

于宁杰称，由于会前第三巡回法庭没有为律师代表“划重点”，因此，多数律师都是脱稿发言。对此，江必新说，“不准备就是最好的准备，（大家）来了之后可以随口说”。

冯帆是倒数第二个发言的律师代表。她的建议主要包括：希望“三巡”加大宣传力度，让辖区内的律师、老百姓，了解巡回法庭的职能。希望有更好的信息化建设，有更多便民措施，让老百姓到“三巡”打官司更加便捷。此外，还希望在案件进展信息推送上可以做得更好。

冯帆称，她提建议的时候，江必新给她的感觉是“特别亲和、谦逊”，他听得很认真，还一边在笔记本上记录。

与会律师注意到，对于律师们提出的意见和建议，有不少江必新当时就做了回复，还要求工作人员加以记录，注重落实、反馈。在讲话中，江必新还一直强调，法院提供的是“法律服务产品”，要优化用户体验。

令于宁杰印象最深的是，他在座谈会上提到，到第三巡回法庭开庭上的，大部分是外地律师，手机都是统一寄存在审判大楼的一楼。这样的话，开完庭后再跑到一楼，有时候不够及时联络错过的电话，也不能及时订退票，希望法院可以予以改进。对此，江必新立即回复，“以后在每层楼设一个存放手机的地方”。

冯帆、于宁杰都对澎湃新闻表示，会议从当日上午九点开始，大家都畅所欲言，不经意间就开到了中午1时许，最后江必新把大家留下来吃了自助餐。

据冯帆介绍，会议结束后，有一名律师因为有事不能留下吃饭，要提前走，江必新还嘱咐工作人员给其从食堂打包一点“干粮”带在路上吃。